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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观元年冬,天子亲兵,提举皇城司的刘清水,上缴了一份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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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是寄给简王的,简王何许人也,乃是哲宗皇帝的同母胞弟,法定血统上的大宋皇位的继承人。
而寄信人的身份,则更加特殊,正是风口浪尖的韩忠彦。
韩忠彦的家仆朱宁,被主人吩咐送信,却半途醒悟,来到皇城司检举自家主人。
这封信于是便落到了刘清水手中,这便是赵佶听到的解释,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赵佶就算有九成信心认为这是假的,只要尚余一成的怀疑,就一定会掐灭所有隐患。
这就是帝王,高居九五之尊的帝皇,思考问题的方式。
赵佶随即召见梁师成,让他派人查一个人的底细,名字就叫朱宁。
梁师成不明所以,还是派人去查了清清楚楚,此人乃是韩忠彦的家仆,不过已经消失很久了。
一天以后,韩忠彦被放为大名府知府,彻底退出汴梁的舞台。
一夜之间,本来你来我往的大战,竟然瞬间落下帷幕,各方势力出奇的安静。
汴梁城郊,这个所谓的送信人朱宁一脸谄笑,他竟然就是当日韩滂的护院中,唯一一个逃跑的。
忠心护主的都被打死了,他自己回去的命运还用想么走投无路之下,朱宁躲在城郊的破庙,和一群乞索儿混在一块,被小狼营找到。
一封伪造的密信,交到了他的手上,只需他去皇城司上交。
“军爷,这件事小人已经办好了,嘿嘿,军爷答应小人的银钱还有安置的出海什么时候能到哇?”
夜色中,吕望狞笑一声,搂着他的肩膀道:“朱宁,少宰他还需要你办最后一件事。”
心中预感到危险的朱宁,拼命挣扎却难以动弹,两个手掌握着他的肩膀,就像是被铁钳捏住一般。
“你们要杀人灭口!”
一柄明晃晃的尖刀,刺穿了他的胸口,不偏不倚正在心脏。
这群盐贩子,哪个手里没有几十条人命,杀人如同杀鸡一般。
吕望杀完人,借着月色,在朱宁的衣服上,用血写道:背主之贼,死不足惜
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朱宁,吕望长舒了口气,他年纪小,没有赶上当年的两淮盐王风光的时候,只是常听父辈说起,杨通当初的威风和手段。
如今看来,自己效力的这个少宰,比他爹还要阴险毒辣、不择手段。
在那漕运河道上,拼死拼活赚个卖命地钱,有甚意思。现在跟着少宰,混一个官位光宗耀祖有何难。
第二天,路过的行人发现了这个冰冷的尸体,旋即报官。
开封府一查,死的竟然是韩府的下人,而且看留下的血字,这人可能是韩府自己杀的。
虽然除了杨霖、赵佶、刘清水等寥寥几个人知道朱宁是谁,但是大家都知道韩忠彦倒霉了,破鼓万人捶,现在韩忠彦无疑就是那面破鼓。
开封府的曾布,乐得见老对手倒台,并且丝毫不介意再补一刀。
韩府下人朱宁被杀,并且凶手留下血书的事,很快上报给赵佶。
赵佶是知道朱宁这个名字的,在他看来,这无疑是韩忠彦的泄愤报复之举。也就更确定了,那封信就是他写的,自己没有冤枉他。
还赖在府上没有出发的韩忠彦,累贬为磁州团练副使,这是真正的一撸到底
韩忠彦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为何皇帝会这么恨自己。
殊不知自己在皇帝眼中,不仅是倚仗权势要强行奸淫自己的情妇,还要联系皇位的正统继承人,写了一封信字里行间全是对皇帝偏袒杨霖的怨言。
要是他知道皇帝对他的看法,估计都要大呼陛下仁慈了当然这个冤枉气可不好受。
杨霖最近出奇地低调,几乎是大门不出,但是他自己的昭德坊快被踏平了。
韩忠彦倒下了,他的门下所有的人更是贬的贬,致仕的致仕,少宰杨霖一战奠定了他的地位。
韩家有多厉害,就衬托出战胜他们的杨霖更加强势,一根粗壮的大腿已经出现,去晚了可就没自己啥事了。
昭德坊,一处跨院内,风景殊丽,雪压红梅,古朴秀美并存。
院内的亭子里,杨霖和杨戬还有刘清水环绕着一个炭火炉子,里面是滚沸的肉汤,煮着狗肉。
香气缭绕,酒杯推倒,笑声不断。
“邪不压正!今日我们三人,为朝廷除一大害,实乃社稷之幸,国祚之幸,来!满饮此杯。”
杨戬比刘清水想得深多了,喝的老脸红润之后,砸吧着嘴道:“老弟,韩忠彦倒了,空下的位子着实不少。就算我们不去驱赶他的心腹,也有人会把他们赶出朝廷,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投到你的门下。”
杨霖呵呵一笑,他选的这个时候出手,实乃最佳时机。
蔡氏兄弟出京,童贯不在,梁师成、曾布作壁上观。
这些人都憋着看自己和韩忠彦两虎相争,等着捡现成的好处呢。
嚼着滚香的狗肉,杨霖起身吩咐将酒烫一下,然后说道:“风搅雪寒是腊月天,从不见人雪中送炭。花团锦簇是正得时,谁人不往身边挤凑。想要人手,还不是手到擒来。韩忠彦一倒,先不说内侍省的梁师成,在外廷是蔡相一家独大,区区曾布失去了韩忠彦根本无法和蔡相比。既然如此,陛下便会拔擢一个来分担蔡相的权势,不然怕是觉都睡不踏实。”
刘清水笑道:“此人除了大郎,再无合适人选。”
杨霖背起手来,高声道:“我本淮扬一书生,性闲疏散不相争。若无金殿折桂事,青灯古卷了余生。若是天降大任于我,唉,我杨霖何惜拼死为苍生。”
杨戬和刘清水对视一眼,都掩面喝酒,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认识眼前这个装逼犯。
“那你打算怎么办?”
“大开府门,收礼、收钱、收下官。”杨霖回过头来,脸上大义凛然的表情还来不及转换,脱口道:“从今以后,我杨霖在这朝堂,也要前呼后拥风光无两了。”
一阵猖狂的笑声,在昭德坊的后院,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