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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竹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久到她自己四肢早已麻木,可她紧闭眼睛,兀自装着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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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希望男子能不耐烦扒开她的双脚双腿,离床而去。
可是他也好像睡着了般,半躺在床边,双手环搭在冉竹的后背上,亦是许久未动。
冉竹终于沉不住气,她假意动了动,随后睁开了眼睛。本想自己悄悄起床,却不想一抬头就对上男子笑意盈盈的星眸,带着点点血丝,精神却好的很。
“你为何出现在我床上?”冉竹不悦道。想抽离四肢,奈何浑身发僵,动一下便酸麻难受的很。
即便如此,她还是在说话空档间迅速缩到床角,一脸戒备,面色肃然。
男子伸了伸懒腰,伸手锤了锤两边肩膀,颇为嫌弃的看了眼冉竹道:“昨夜我赏竹品箫正自得其乐,不知谁在浴桶里睡着还癫狂疯叫。我进去后就抱着我不放,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第一次知道你竟然这么呱噪。”
“我可说了什么?”冉竹愣了愣,有些尴尬。
昨夜她泡在浴桶里,药草混合着花香令她身心舒畅,许是太累了一时不察竟睡着了。
自进宫后,她常常做噩梦,丹青也曾告诉她自己有呓语症状。是故男子说她讲梦话,她不由有些紧张,担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自己定是缠着他不放,所以他才抱着她,不,是她抱着他在床上睡了一夜。
忽然想到,自己昏迷那几日半梦半醒间被人温暖抱着,莫非是真的……
男子嘴角弯了弯,打了个呵欠道:“你垂涎我美色,大可白日就跟我说。何必非执念成梦,我可是怜香惜玉的好男人……”
男子话未说完,眼前忽的一黑,一个软物砸在了他脸上掉了下来。他偏头便看到了冉竹鄙夷的目光,撅嘴不悦。
他起床离开,朗声大笑,可笑意却未达到眼底。
早饭毕,男子领着冉竹在竹屋附近闲逛,因有了清晨的尴尬,冉竹走路尽量与他相错开来,保持距离。
不知哪里的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她不善做发髻,在玄镇有师姑,在宫里有丹青,这几日待在这里她一如男子那般随意披散,心中只觉自在洒脱的很。
她连忙理了理头发,忽然长发被人尽数抓在手里,耳边响起男子的声音:“我帮你系起来。”
冉竹这才发现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红色绸条,大红颜色颇为喜庆。
这次他没等冉竹开口,即便是拒绝,他也要将这根红布系在冉竹的三千发丝上。
他将冉竹头发松松系住,并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他甚为满意。
冉竹看不到身后情况,可看到男子那般神色,心底莫名一动。
记忆起,从未有男子为她系过长发。他,是第一个。
气氛忽然有些沉闷,男子清咳了下,随后露出他一如以往的浅笑:
“我这等好男人世上可不多见,你若不趁早下手,事后后悔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冉竹噗的一声笑了起来,越想越觉得好笑,一时竟收不住,发间的蝴蝶结如活了一般随着她轻快飞舞。
“这才像个活人。”男子低喃一声,温柔无比,不觉伸出手便想抚摸冉竹因大笑而嫣红的脸。
冉竹一愣,尴尬避过。忽又觉得不对劲,不由瞪眼道:“我何时像死人了。”说完抬脚就想避过男子,侧身离开,却被男子一手抓住衣袖:
“我很想你能够像今天这般快活,但我想有个人我若是再不让你见,你就该生我的气了。”
男子突然正经的语气,严肃的神色令冉竹不由停下了还在挣扎离开的双脚。
她怔怔看着他,脑海里第一个想要见的脸孔不期然的浮现出了宣墨。
“你到底是谁?为何救我?”冉竹淡淡道,恢复了以往的淡漠平静。
“我说了救你是为了要娶你。”男子答道,随后说:“至于我是谁,我想等你真正想知道我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男子说完依然朝冉竹伸出手,冉竹看着他,静默不语。
男子笑笑收回手,带头行走,眉眼间有些暗淡。
竹屋本就三四间,可当冉竹跟着他一路走才发现,这所谓的三四间除了她卧室,厨房,书房客厅与平常百姓家相差无二外,另外一间就如多景楼的天字号房那般宽阔。
冉竹刚走进去就看到正躺在一张小床上打呼噜的葫芦,男子示意冉竹不要出声,二人静静往里走去。
房间空荡的很,层层白色纱曼被风吹起,无力飘扬。男子带着冉竹一路往里走去,没一会儿冉竹就依稀看到里面有了一些摆设,似是一张床上躺着什么人。
冉竹心咚咚响起,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要发生。
当男子撩开最后一层纱曼时,冉竹急忙探头看了过去,床上躺着一男子,只着亵裤,浑身通红似火焰,一张脸浮肿的如泡开的馒头,令人看了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犯恶心。
冉竹细细看上床上男子时,忽的眼前浮现出一张脸来,浑身不由轻轻颤抖起来。
“他怎么成这样了?”
即便此男子已经面目全非,可冉竹还是从熟悉的轮廓中认出了他便是那晚假冒的浥轻尘。
“让一个敢将自己脸都毁了的人说实话自然要用一些必要手段。有什么问题你问他吧。放心,他不敢撒谎。我在门外等你。”男子说完冷冽目光扫向床上男子,他身体陡然缩成一团,似是惊吓不已。
冉竹看着层层纱曼撩起,放下,直至他白色身影与纱曼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到。
她心头露出几分感激,看着床上男子时面色忽的冷了下来:“你是谁?你为何假扮浥轻尘,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去做的?”
男子紧紧缩成一团,不知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使得他面色十分痛苦。他惊恐的望了望纱曼,随后颤颤的开了口。
“我本是个落魄子弟,一日在路上闲逛却被个蒙面女子抓走,她喂我毒药,我若不听她安排就得死。所有浥轻尘的事情都是她告诉我的。”
“你的容貌?”
“是她,是她,改了我的容貌。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男子双目圆瞪,似是回想当日自己被整容换皮的惨状。
冉竹听他说话不像有假,定睛细细望着他下巴,鬓耳处的整容痕迹,由于他的脸肿胀的厉害,许多手术后疤痕依稀可见。
忽然她在他耳边看到了一条细细的疤痕,宛若某种花瓣模样勾勒。
门外男子正闲闲的看着手,忽然门内桌椅碰撞倒地的声音惊得他立即飞奔进去,侧眼间就听一声东西扑通滚落的声音,竟是葫芦被惊的从床上掉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男子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到冉竹身边,同时掏出腰间折扇对准床上男子,却看到冉竹一张惨白如纸的面容。
“冉……”男子担忧叫道,话还未出口就被冉竹一下撞开,眨眼间冉竹的身影就消失在他的眼前,徒留满屋纱曼杂乱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