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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报社镇中,真理报占地将近百亩的大院中,灯火通明。
自前任总编汤玄策跟着张昭去江南,真理报社由副总编赵统接管,上上下下的风气为之一肃。
赵统出身自新军营。他经过在辽东分社的历练,能力得到充分的锻炼。行事风格非常强硬。
此次回京后,铁腕整肃真理报社的纪律,揪出一批损公肥私的蛀虫,直接由宛平县衙判流放。
他强调真理报社并非“兼收并蓄”的风格,那是京师大学!真理报要充分的为百姓发声,敢于坚持办报思路。
当然,真理报社的编辑对此理解是:坚定的跟着张大帅的旗帜走,真理报上不许有反对的声音。
一改之前总编汤玄策的思路。之前,汤玄策总体上是将真理报当做生意,有活儿就可以接。包括骂张昭的文章!
没有所谓的对错,只有张昭的用人思路。
当他还弱小时,真理报社需要“泯然众人”,摆出一副“混”、“赚钱”的姿态。
而此时,张昭和某些利益集团的“战斗”越发的激烈,他的力量也足以保住一家报社。真理报就必须要坚定立场,充分发挥其大报的功能。
“赵总编,样稿请你签字!”
夜色里,负责明日报纸发行的责编将编辑部定下来的样稿送到赵统的办公室里。
赵统时年十九岁,穿着新式长衫,将正在吃的汤圆放在书桌上,接过样稿,“等我一会儿。”
他这个年纪,要是搁在后世称为一个大报的总编,恐怕要惊世骇俗。但在大明而言,其实震撼没有那么大。
大明朝的男子只要束发就算成年,可以结婚生子。而这个束发的年纪通常是十四五岁。
所谓新式长衫,就是军装便服款。
新军营的灰色军装,腰间系皮带,头戴铁质大帽,手持火铳。这个造型正在大明非常风靡。
说来听扯淡的。风行的理由是新军营的士卒待遇都比较高。且是百战精锐,退役后福利也好。这就导致新军营士卒自然而然的受到世人的尊重。
当然,和秀才相公比不了。儒学是真正的根植于文化基因、血脉中。当年北宋劝学诗中一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流传千古啊!
后续改革的新军,待遇也高于大明种地的百姓。单单凭一条,从军免除全家的徭役,这就足以激发百姓们的羡慕。
所以,这灰色军装非常流行。但军装不是谁都能搞到的。便有京师商家仿照军装推出各种颜色的便服款售卖。
上衣、下裤的样式其实有悖于大明的传统服饰,但却风靡起来。
张昭对大明的改变正在潜移默化中。
“好的。”
赵统看得非常认真,二十分钟之后,从口袋里拿出铅笔,在样报上刷刷签名,“给。”
那编辑接过,临行前,忍不住问道:“赵总编,报社会没事吧?”
报业的编辑常常是处在消息、舆论的中心,就像是春江水暖鸭先知一般,他感觉京中的氛围不对劲。
这不是之前那种骂骂的毛毛雨,而是一种大厦将倾的感觉。
张伯爷的“嫡系”都倒戈啊!
而真理报社是张伯爷的私产。一旦张伯爷倒下,报社则必然完蛋。他岂能不担忧?事关他的饭碗和事业。
赵统沉默片刻,道:“吴编辑,一切行动听指挥!”
他对朝争其实理解不深刻。而且,也是身在局中的一个“螺丝钉”,难窥全貌。但是,自小读书受的教育就是告诉他:听指挥!
在战场上危险的时候多了去,难道士兵们能个个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吗?
泰山崩于前,只要军鼓、号令没有来,就得站着!这是新军营的铁律!
昔日战场上的局面比这危机的多。譬如在西北韦州,大帅率部身陷重围,不是一样打出大捷?
他保持着“定力”。
吴编辑点点头,抱拳一礼,拿着样报去了。
…
…
李幽好酒,昨夜从小时雍坊的李府回来小酌了两杯,有助于睡眠,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这要是换做未改革之前的国子监,那他就惨了。大概率要给国子监的绳愆厅的官员吊起来打。
现在嘛,国子监监生不必坐监,上课点名什么的,其实没几个人看中。
能走通科举之路的,谁会来做监生?
既然如今有“招考”做官、当吏员的路子,谁又肯下功夫去读什么“四书五经”?
扯淡呢。
都在私下里自学数学、自然、地理、思想品德等课程。等着招考。
国子监监生,正统的路子进来的,都是有秀才功名。语文自然不在话下。屡次招考监生过线率非常高的。
有这条出路在,谁还愿意苦熬“经学”,然后去行人司混?脑子抽了才干。
所以说,张昭高明啊!只用一个简单的废除“坐监”的改革,就把国子监传承千年的体系冲击的七零八落。
老仆进来道:“老爷,族里的太爷请你中午过去吃酒。”
太爷就是李幽的恩师,李教谕。
李幽道:“嗯。把今天的报纸来来,我吃早饭的时候看。”
洗漱完毕,李幽拿着报纸到后面去妻子、女儿打个招呼,在小厅里坐着喝粥,一边看报纸,一边听妻子细声软语的说着不到一岁的女儿的日常。
他的婚事是由李教谕“包办”的,是顺天府一名举人之女,知书达理。于弘治十六年成亲,今年得了一个女儿。
他这个人虽然浪荡,经常去找美人喝酒,但妾是不会娶的。和夫人感情很好。
正吃着早点,真理报上醒目的头条文章映入眼帘,顿时激动的拍桌子,“好!”
女儿哇哇的哭。乳母赶紧哄,妻子嗔怒道:“老爷吓着小囡了。”
李幽讪讪一笑,“一时间情难自禁。我出去了。”
出了门,到恩师李教谕府中,正好李教谕在府中。李幽心情激荡的抖抖报纸,道:“先生,事情的转机来了。”
李教谕最近告假,连府学都没去,坐在书房的书桌之后,道:“什么转机?”
报纸他也看了,怎么没发现?不就是真理报刊登了一篇张昭署名骂兵部尚书刘大夏的文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