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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英见他心疼水管,笑道:“只借你十支皮水管,之后损耗所费皆由我胡英贴补于你,定不教你的水龙兵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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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户无奈,只得领命去了,不一会儿便来回禀一切已准备停当。
恰逢那群小部族群歇息了一会儿,前来叫骂第二阵,还有些不怕冷的索性褪了裤子在阵前又晃又跳。他们想反正弓箭是射不到的,便越发地肆无忌惮。
不料城楼上水龙千户的小旗子一挥,忽然十支水龙喷射出来,直冲那群部族的头顶上浇来。这时城下的所有人才发现,与先前喷垮了火炮车的白色水练不同,这次的水居然是黄澄澄的,其中还混着一些块状的物事。
城上的千户转头向胡英无奈言道:“将军,这城下积粪池里的量也没多少,估摸喷个一会儿就要断了。”
“无妨,喷一会儿就足够了。”胡英捏着鼻子憋住笑,幸灾乐祸地在城楼上欣赏这场黄色的“雨景”。
那群伊穆兰小部族群待发现头上从天而降的是什么东西后,不由地纷纷开始四处逃窜。
有些恼怒得想要破口大骂者,刚一张嘴又被灌了不少,只得强忍了怒火低头避让。还有些慌里慌张地想拿兵刃去拨,冷不丁拨去了左右人的脸上,大伙儿正有气没处撒,又分属不同部族,便将怒气全化为拳脚招呼在那乱拨之人的身上。
最要命的是这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天候。不少人穿的暖绒绒的皮袄子上忽然结起了一层异色的冰晶,其间还冻结着各种形状的块状物犹如挂件一般地依附在身上。
一时间弃了怕冷,不弃怕臭,真是无比烦恼。
胡英见伊穆兰人抱头鼠窜不一会儿就逃个干净,只区区十支水龙便退了两万军势,甚是心满意足,笑道:“千户又是一功,只是这一功我不好奏明陛下,恐污了圣听,莫怪。”
千户忙摆手道:“快休要提是我的功劳,这么糟蹋了皮水管,被我那太液城中的祖师爷知晓是要吃板子的。”
城上这两人暗笑不提,那群小部族蜂拥而来,又鸟兽而归,逃回大营尚未进入已将守营的士兵熏得作呕不止。温和恰好在营前观望,得知后只能叫兵士在营外沐浴更衣。不料被泼中的兵士多达两三千人,烧不及洗澡水的只能拿冷水应付冲刷。于是那些洗得牙齿上下打战的人几乎没洗出半条命来,到了夜里发起高烧不退者竟有一千三百多人。
温兰在营中听说后不由大怒,本想借机羞辱碧海长一长己方士气,反被碧海不费一兵一卒甚至连一支羽箭都没费就被退了军势,当即打算下令责罚那些冲在前面被喷得丢尽颜面的部族。 电脑端::/
苏佑在一旁大笑道:“大巫神何必认真,碧海国的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也只好得意一时。只需咱们拟好了对策,自然有让她们哭的时候。”
温兰一听话中有话,问道:“国主可是已有妙计?”
苏佑从怀中取出一册《云策》执在手中晃了晃笑道:“自然是有的。”
温兰知晓《云策》的厉害,也知晓慕云氏的本事,他见苏佑竟然肯出谋划策对付碧海国,一时喜忧参半。喜得是他终于开了窍肯对碧海举刃相向,忧得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掩了什么诡计在后头。
苏佑见他神情犹豫,正色道:“之前我带着火炮营去攻城,虽是试探,但被一群水龙兵退了军势终是心中不服,所以这几日我便想了个计策,但是须得大巫神协助我一道破敌方可成事。”
温兰见他说得认真,暗忖:不管他是何居心,且先听听他的计策又有何妨?于是躬身道:“如此老臣求之不得,不如咱们入内帐细说,请国主将拟好的计策细细教我。”
苏佑微微一笑,说道:“好”,将手中《云策》一卷,指着内帐道:“请大巫神随我来。”
温兰随着苏佑入了王帐,之前都是在外面的大帐之中议事,内帐属于国主的私密之地,自然是不得入内,苏佑今日直接将温兰请入内帐,温兰不觉有些诧异。
此时帐内跪候着二女,正是赫氏二姝。
赫萍手托一大盘沙棘果,仔细地添在了在案上数碟瓜果的中间,赫琳则小心翼翼地泡着茶,茶壶乃生铁所铸,壶身黝黑发亮,风格甚是粗犷。温兰尚未靠近案几,已闻得一阵苦涩的茶香,正是伊穆兰名茶——恶鸦。
苏佑一挥手,二姝会意,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只留下二人在帐中。苏佑朝客座做了个“请”的姿势,自己却不上王座,只在对面的客座上自坐了。
温兰不解何意,刚要发问,苏佑已是开口悠悠地一句:
“老杨……许久未曾与你喝茶了,此处也无外人,不如咱们依旧温一温旧日的好时光,可好?”
温兰一怔,有些摸不透他的用意,但瞧他面带微笑,笑中又掩饰不住几分落寞,想起这些时日里他虽贵为国主居于高处却不胜寒意,也着实寂寥,恻隐道:“好,那老杨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苏学士请。”
苏佑顺手将《云策》搁于一旁,执起茶壶一倾一收,倒了一盏,随即将茶盏倾空,学的正是当年在太液城中第一次饮恶鸦时温兰泡茶的手法。
“你为了国事殚精竭虑,日夜操劳,国中大半的军政要务,多亏了有你方能成事。”
苏佑边说便将茶壶二倾二收,替自己斟了一盏。
温兰闻言色变,此话的分量不可谓不重,在旁人听来分明是意指他专权跋扈。他正要开口辩解,苏佑却伸手示意他先莫要说话,执着茶壶三倾三收,亲自端到温兰的案前替他斟了一盏。
“这是第三盏,你教过我,这也是最好的一盏,因为分寸恰到好处。”苏佑说着,将茶壶置于一旁叹了口气道:“老杨,曾几何时咱们也都是明着说话不着暗语的。譬如我夸你赞你便是真心誉你,你摇头作否便是心中不愿。从何时起,咱们之间竟然要把彼此的话托在掌上翻来覆去地掂量猜忌,变的如此疏远了?”
苏佑指了指空空的王座,接着说道:“你看那里,虽然只是个座位,然而每次我一坐上去,你们便三跪九叩地奉着,说话藏着掖着。我呢,不知不觉中被托在了高处,也总想着得谨言慎行,莫要顾此失彼。时日久了,把自己要说什么想说什么给抛在了脑后,反而只琢磨着该怎么说或是该不该说。到最后,竟然变得越来越无话可说。老杨,你难道没有这样的感觉吗?”
几句话平淡无奇,却直指人心。温兰听了心中为之一动,忍不住张口道:“国主,其实我……”,话刚出口,被苏佑一个责备的眼神投来,忙改口道:“苏学士,其实我老杨也是觉得可惜,咱们在太液城里的那段日子,虽说我确实有不少事是瞒了苏学士,但说话的时候大多还是坦诚相见的,何况我对苏学士向来不曾有恶意,苏学士对我也是知无不言。可今非昔比,苏学士终究是坐在了这个王座上,有时候……对我的谏言也未必肯如先前那般入耳三思,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苏学士心里对南境的维护之意与我的南征之意全然相反,所以说什么话都总是背道而驰,我……我也是无可奈何。”
温兰说的是实情,也是心声。
温氏与慕云氏都是足智多谋的典型,然而双方行事却截然相反。
慕云氏行事向来标榜阳谋军略,主张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取胜,然而在谋划军略时却阴计连连无所不用其极,尤其擅长伪报流言,金山之战便是最好的例子。
温氏不擅军略而擅长于潜伏敌阵后寻找敌方弱点猛打七寸要害,看似阴毒,却总是借力打力,靠的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自己本身倒没多少作恶的痕迹,就好比南华销金案。
一个是里阴外阳,一个是内阳表阴。
缠斗一处,颇是难解难分。
苏佑笑了笑道:“你终于也肯与我说几句真心话了。我知道你说的是实情,我说的也是。所以今日我不想坐在那王座上,我只想与你心平气和地说上几句,心里怎么想的便怎么说,就像方才我说军政要务多亏了有你,便是实实在在地谢你助我别无他意,你也不要往别处多想。”
温兰见他说得真切,低头想了一会儿,道:“好……” : :
苏佑这才神色一舒,回了座位,坐下说道:“方才你问我有何退敌之策,我说是有的。”
温兰听他说到重点,精神一振:“请苏学士明论。”
“说退敌之策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件事。我伊穆兰众鹰刃血三族各有所长,若能团结一心便不愁敌不能破,是也不是?”
此话正是温兰最苦心经营的一件事,出征前他便为了三族合力南征煞费苦心。
“正是。”
“然而你先使血族任前锋绕城攻打,后使刃族试探虚实,再使其余小部众合力群攻,结果三阵皆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