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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老僧,一个白眉长垂,神色慈祥,另一个身材矮小得多,留着一部苍髯,身披缁衣,面皮微微发黑,两位老僧身前,走着的正是杨过与郭芙两人,此时看到杨行舟后,杨过与郭芙急忙跑来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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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行舟看向后面那两个老僧,只见白眉老僧步履稳健,面容安详,但行走之间自有一股气度,而矮小老僧脚步轻快,双掌极为白净细软,乍一看如同女子手掌一般,与他一副大胡子形状极不匹配,见杨行舟看向他们,两位老僧齐齐低头行礼。
杨过向杨行舟道:“老师,这两位便是一灯大师和他的高徒慈恩,一灯大师的天竺师弟此时正在后面的马车上,由朱子柳朱伯伯陪同。”
杨行舟跳下马来,向两位老僧见礼,道:“末学后进杨行舟,见过两位大和尚,因为情花之毒,耽误两位圣僧禅修,晚辈实在过意不去。”
一灯大师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这情花只在佛经之中才有记载,据说在天竺国上古时,害人不浅,后来在天竺绝迹,不曾想竟然在中土还有留存。人命关天,又关乎佛经之中记载的魔物,老僧如何敢不来?”
他见杨行舟对自己弯腰行礼,急忙伸手向扶,看了杨过一眼,笑道:“杨大侠,你教的好徒弟。”
杨过与郭芙两人去大理国请他们来医治情花之毒时,一灯便曾伸手试探了一下杨过与郭芙的修为,郭芙也还罢了,杨过却令一灯很是吃了一惊,在一灯一生之中所接触的青年俊杰之中,唯有昔日郭靖堪与杨过匹敌。当问及杨过的师承时,一灯对杨行舟极为惊讶,心道:“深山大泽,多有龙蛇隐居,我们昔日华山论剑,自以为武功冠绝天下,却原来世间还有如此高人!”
此时与杨行舟相见,见这杨行舟模样似乎比杨过还要年轻几岁,讶异之下,便有了试探之心,双手搀扶杨行舟双臂之时,念动力生,将杨行舟缓缓向上搀扶。
只是两股真气从掌心发出,竟然如同泥牛入海,面前的杨行舟毫无半点反应,既无踉跄后退,也无反击之情,行若无事,自自然然的直起身来,笑道:“两位大师,还请入谷一叙!”
瞧其模样,似乎对一灯大师的试探毫无感知一般。
“此人修为当真是深不可测!”
一灯心中大讶,就算是杨行舟对他反击,让他吃一个暗亏,都不及杨行舟现在的浑然无事令一灯吃惊,他是天下五绝的高手,面对他这一扶,任何人都不能做到像杨行舟这般混若无事,可是杨行舟偏偏就做到了。
杨行舟直起身子后,道:“我这当老师的不错,徒弟也还马马虎虎。”
一灯叹道:“似杨大侠如此修为者,古今罕有,师父如此高明,徒弟日后定然成就非凡。”
他身边慈恩听一灯声音有异,抬头看了杨行舟一眼,道:“慈恩见过杨大侠!”
杨行舟笑道:“大师安好,咱们进去说话。”
当下带领众人一同进入绝情谷中,一灯看着山谷内郁郁葱葱的情花,忍不住啧啧称奇:“不像人间界还有如此所在,若无情花害人,此地倒是一个隐居的好所在。”
杨行舟笑道:“附近有一个山谷,叫做百花谷,比此地更适合隐居修行,一灯大师若是有意,等此地事了,我带您去百花谷走一趟。”
一灯道:“阿弥陀佛,解毒要紧。”
此时绝情谷众人见杨行舟与一灯大师等人前来,俱都前来迎接,便是裘千尺与公孙绿萼母女都一起走了过来,两人知道杨行舟不杀他们之后,虽然深恨杨行舟的为人,但除却绝情谷外,实在不知去何地居住,裘千尺又是残疾之身,离开绝情谷后,反倒成了自家女儿的拖累,两人商议之后,竟然继续在绝情谷住了下来,杨行舟吩咐众人不与他们为难,但也要小心她们的报复。
见金轮法王等人迎接一灯与慈恩,裘千尺与公孙绿萼等人也过来观看,樊一翁如今认了裘千尺这个师母,此人倒是忠义,竟然对师母师妹不离不弃,冒死守候。
一灯身边的慈恩便是昔日铁掌帮的帮主裘千仞,号称“铁掌水上漂”,那是能与五绝叫板的一个高手,之后华山论剑,痛改前非,被一灯收为弟子。他与裘千尺乃是亲兄妹,只是两人一别经年,一个人出家为僧,一个囚居地底,早就不复昔日模样,此时站在绝情谷内,却是对面不识。
且说一灯带领慈恩与绝情谷内众人一一相见,待看到金轮法王时,又是一惊,心道:“怎么又有一名大高手?”
他对法王笑道:“久闻西域莲花生大士,传下修行法门,与我中原佛法颇为不同,今日有缘得见法王,老衲心中喜悦,稍后还请法王说法,老衲洗耳恭听。”
金轮法王学的是藏传佛法,与中原佛门弟子修行颇为不同,他是武学奇才,却不是佛门高僧,倘若他真有一灯的修行境界,倒也不会有争胜之心,更不会有杀伤人命之举了。
现在见一灯要向自己请教佛法,登时生出几分尴尬,道:“师兄佛法精深,金轮颇感不如,你我各自交流心得便是,至于说法,我说不来。”
其实他身为藏区法王,深谙佛理,辩才无碍,经常端坐法台,与众生说法,为世人指点迷津,被人尊称为法王,自己也以此自傲。
可是今天只是与一灯大师对视了几眼,心灵感应之下,登时就感到自己在佛法上的不足来,出家之人慈悲为怀,修行正觉,才是正道,他身为法王,却参与战乱之事,已然不是清修之士作为,此番中了情花之毒,又被杨行舟逼迫勒索,心沮之下,暗中回顾自身,颇有惭愧之处,现在见了一灯大师,生出几分自惭形秽来,竟然不敢言说法之事。
一灯笑道:“法王也是佛门一脉,老僧也是修行佛法之人,待到解毒之后,务要好好交流一番。”
他见金轮法王眉间含煞,与佛门修行大相径庭,已经走了歧路,有心指点金轮法王,方才执意与金轮法王共论佛法。
两人说了几句后,刚刚进屋,便听到一阵粗重的喘息声从旁边响起,扭头看去,只见黑衣僧人慈恩,双目泛红,身子微微发颤,片刻之后,从怀中取出两件黑黝黝的铁铸之物,喀喀两响,将一件黑物扣在自己脚上,原来是副铁铐,另一副铁铐则扣上了自己双手。
一灯微微叹息,脸上大有关怀之色,低声道:“又要发作么?”
慈恩道:“弟子一路上老是觉得不对,只怕又要发作。”
突然间跪倒在地,双手合十,说道:“求佛祖慈悲。”
他说了那句话后,低首缩身,一动不动的跪着。
金轮法王与众人都极为惊愕,杨过走到一灯大师身前,轻声问道:“大师,慈恩大师这是怎么了?”
一灯道低头叹道:“我这徒弟昔日作恶太深,杀人也多,入我门中之后,虽然多行善事,却总是难以化解心中一股戾气,又是发作起来,总想杀人,不得已制了一副铁镣,以免发疯伤人。”
众人听了,俱都惊讶,心道:“不知这慈恩之前做了多大的恶,在一灯大师身边,都不能化去心中戾气。”
大家不好多看,杨过等人全都退了出去,只有杨行舟与金轮法王在屋内观察究竟。
过了一会,跪在地上的慈恩身子轻轻颤抖,口中喘气,渐喘渐响,到后来竟如牛吼一般,连石屋的石壁都被震动,细小尘土簌簌落下,杨过等人站在屋外,听到如此声响,相顾骇然。
杨过道:“这慈恩大和尚到底是谁?内功当真深厚!不知他得了什么病?”
郭芙曾听黄蓉说过华山论剑的事情,对杨过道:“我听我娘说过,这慈恩好像是昔日铁掌帮的帮主裘千仞,后来遁入空门,被一灯大师收为弟子。”
杨过道:“铁掌帮?那是什么帮会?”
他出生之时,铁掌帮已经风流云散,不复存在,此时江湖中早已经没有了铁掌帮的消息,杨过这一辈江湖人,知道铁掌帮存在的,少之又少,此时听郭芙说起铁掌帮来,杨过竟然不知。
忽然听到一人叫道:“放屁!铁掌帮裘千仞,怎么可能出家?铁掌帮威震江湖,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小贱人胡说八道!”
郭芙大怒,喝道:“谁在骂我?”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名秃头老妇坐在不远处一张藤椅之上,看着自己怒容满面,忽然张口,一道黑光直奔自己面门,来势奇疾。
郭芙“啊”了一声,闪身避过,躲的慢了点,头上金钗被打掉,长发披散开来,发出一声惊叫,躲在了杨过背后。
杨过吃了一惊,抽出长剑,喝道:“你是谁?”
陆无双道:“杨大哥,这人是公孙止的原配夫人裘千尺,公孙止曾把她打入地底洞窟喂鳄鱼,此人侥幸逃了一名,在洞窟里上不来,死不了,独居十多年,还是老师把她救了出来。”
杨过愣道:“既然如此,你这妇人为何还要对我们出手?嗯,裘千尺,裘千仞,你跟慈恩大师是什么关系?”
裘千尺怒道:“我哥哥裘千仞怎么可能出家为僧?你们怎么会没有听过铁掌帮的名头?胡说八道!”
她独居地底十多年,一直盼望的就是哥哥能搭救自己出来,被杨行舟救出地底之后,因为杨行舟逼迫她说出了铁掌功的修行之法,她心中便盼望哥哥能来绝情谷将自己救出,至于报仇还是算了。
杨行舟的本领实在是太大,即便是她精神扭曲,也知道自己的哥哥定然不是杨行舟的对手,可心中还是盼望师兄功力大进,为自己出口恶气。
现在听郭芙说,刚才那个黑衣僧人便是她大哥裘千仞,裘千尺如何能相信?因此口吐暗器,袭击郭芙。
她四肢残废,无法发力,但是一口真气还在,独居地底十多年间,吞枣核为暗器,倒是练就了古怪的手段,刚才一枚枣核飞出,差点将郭芙一击毙命。
杨过见她说是裘千仞的妹妹,心下一惊,不敢私下处置,转身进入石屋,想要将此事告知老师,刚进屋内,就见慈恩对一灯叩首道:“弟子恶根难除。十年之前,弟子皈依吾师座下已久,仍然出手伤了三人。今日身内血煎如沸,难以自制,只怕又要犯下大罪,求吾师慈悲,将弟子双手割去了罢。”
一灯道:“善哉善哉!我能替你割去双手,你心中的恶念,却须你自行除去。若是恶念不去,手足纵断,有何补益?”
慈恩全身骨骼格格作响,突然痛哭失声,说道:“师父诸般开导,弟子总是不能除去恶念。”
一灯一声长叹,说道:“你心中充满僧恨,虽知过去行为差失,只因少了仁爱,总是恶念难除。”
便在此时,裘千尺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裘千仞,二哥,你真的当和尚了?”
慈恩一愣,回首望向屋外,只见裘千尺四肢着地,犹如野兽般爬行过来,叫道:“你是我大哥裘千仞?”
两人对视一眼,兄妹之间自有感应,虽然都变了样子,心中存了对方是自己亲人的念头,眉目依稀,自然是越看越像,瞬间便知道对方是谁。
慈恩道:“千尺?小妹,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裘千尺道:“二哥,你怎么当了和尚?”
两人凑近身子,互相搀扶,各自流泪,裘千尺咬牙切齿,说出了自己平生所受委屈,最后手指杨行舟,道:“二哥,咱们有仇报仇,先杀了姓杨的这个小子!”
慈恩道:“不错!大丈夫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说什么仁爱!”
手脚一震,格喇、格喇两声,手足铁铐上所连的铁链先后崩断,陡然一声大吼,双掌拍向杨行舟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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