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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宋北云没有再说什么,更是没有去说太多话,一直到第二天一早,他让王员外准备好鸡鸭鱼、蜡烛和黄纸,说是要开始做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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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做法么?那当然是不会啊,但僵尸片看的多了,故弄玄虚的能耐是一等一的,反正先是手舞足蹈呗,等手舞足蹈之后就用红线开始绕来绕去。
绕线这个玩意,只要是对称的,闭着眼睛弄都是好看的,反正他先用几根棺材钉往院子里钉,然后用红线绕在上头绑图案出来,因为棺材钉是近乎对称的,所以线多绕几次经过简单的几何学美化处理之后,还真的有模有样了。
经过一上午的折腾,又是焚香又是点炉子,装神弄鬼一大圈之后,他掏出怀中的一大张白纸,铺在那一团团红线的中间,折好后用一只碗扣在下头,然后嘴里念念有词一阵。
“王员外,退后三步。”
王员外听话的退开了,宋北云趁机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蜡封的白磷丸埋在了密密麻麻的红线之中,等到王员外退到后面之后,他大喝一声用力一脚踩了下去,踩破了白磷丸,里头的白磷泄了出来,宋北云拿起蜡烛在上头轻轻一撩,红线立刻被引燃,而这些线也是事先用东西泡过的,白磷的燃烧很快就引燃了红线。
这看上去就真的是像宋北云借来的天火一样,这火苗呼呼的烧灼了一阵,中间的碗变得灼热,等到火焰熄灭,宋北云上前一脚踩碎了那个碗,取出了里头那张纸,但方才的白纸已经变了蓝色。
当着王员外的面将那张纸展开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刚才还是雪白的纸张上面居然已经写满了字,宋北云将这写满了字的纸递给王员外:“员外,此乃西方太极天皇大帝赐下的明示,请过目。”
员外拿起那张纸仔细了起来,上面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字体,而越看他越是面露狰狞。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宋北云在一旁站着:“员外,清心!否则……”
话音未落,员外惊呼一声,因为纸上的字居然还是慢慢消失了,不消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纸面也开始模糊一团,什么也看不清了。
“小先生……这是何故?”
宋北云冷着脸指了指天,王员外立刻会意:“明白了明白了,天机不可泄露。”
看到他那毕恭毕敬的样子,宋北云心里都快笑开花了,但脸上必须要保持镇静:“员外,我也不知这纸上写的是什么,此乃天知地知你知的东西,望你勿要乱传,一切自有天意。”
说完,他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接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王员外立刻上前搀扶,一脸担忧的看着宋北云:“小先生……小天师,你这?”
宋北云默默一抹嘴:“员外,我道行到底是不够,此番为了你破了天条,势必会有所损伤,但无碍。我这一门做事,但行不问。请不必担心,就此别过。”
之后,宋北云甩开王员外的手,踉踉跄跄的拿起自己的斗笠蓑衣穿在身上,摇摇晃晃的消失在茫茫大雨之中。
王员外远远跟在后头,非常虔诚的将他送到了镇口,直到他彻底看不见之后才转身回到了府上。
而跟在王员外身边的家丁问道:“老爷,你就这么让他走了啊?少爷的病……”
“天意啊……天意。”王员外一身透湿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吾儿可怜啊……”
“老爷……”这时王员外的妻子也走了出来:“吾儿到底是有救还是没救?”
王员外轻轻摇头:“苍天已明示,吾儿为我王家消灾挡劫,积了满身的业债,说是只有龙虎山天师道才能保吾儿一世安宁。然而就差一步就被人毁了这机缘,若不是那小天师帮我们化解得明示,怕是我们一家老小都要遭难啊。”
妇人一听,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老爷,您是说……有人要害我们家?”
“去,找人将那个和尚给找来!”王员外一挥手:“老爷我倒要好好问问他是何居心!”
很快,之前为王员外出谋划策的那个和尚被带了过来,他脸上还喜滋滋的打算恭喜这王员外,但却没想到一进宅门就是一顿毒打。
等将这和尚打得气息奄奄时,他被抬到了王员外的面前。
“说!谁指使你的!”
那和尚一愣,看到王员外的满脸怒容,连想也没想就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了。
原来之前他在赌场认识一个姓杨的家伙,两人那天都输了个精光,之后两人凑到一起一琢磨,就让这光头假扮普慈庙的高僧上门对王员外说他家公子近日有血光之灾,需要一门亲事来给大公子冲喜,还将那跟少爷合适的生辰八字都测算了出来,甚至连名字都算了出来。
最终依靠着“神通”在街上找到了杨冬苟,两人再次配合演了一出戏,骗了员外郎一千五百贯钱。光头分了五百贯,那个杨冬苟分了一千贯……
“好好好,好你个孽障!”王员外拍案而起:“骗到我和我那苦命的儿子头上来了?来人啊!去给我将那杨冬苟也给我拿来!”
而旁边的夫人一听自己心心念念的冲喜居然是一场骗局,顿时天旋地转了起来,随后便一头栽倒了地上,脸色煞白没了呼吸。
“夫人!夫人啊!!!”
而此刻的宋北云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吃着一块硬邦邦的面饼,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果然不多一会儿就见一队青衣家丁冲入了赌场将俏俏爹连拖带拽的给提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宋北云笑了起来并且往地上啐了一口:“报官?”
他其实从员外家的丫鬟口中套出了这个和尚的事情,他这一琢磨啊,怎么想都不对,因为从古到今哪里听过和尚他娘的会算八字的?这不明摆着骗人呢么,他怎么不说他还会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呢?
所以他连夜就用随身的明矾、淀粉和蜡油制作了那一张“神谕”,他先用融化的蜡油在上头写字,再用淀粉水浸泡纸张,晾干后最后再在背面用蜡油涂了一层,再喷洒上明矾。明矾遇淀粉很明显呈蓝色,加上一上午在雨中操作,纸张上的淀粉完成了糊化过程,在那火中时他用碗扣住纸但温度还在,高温熔化了蜡油让糊化的淀粉和明矾进行了反应,让纸张呈现出蓝色,而用蜡油写的字上面没有这些东西自然就形成了一种斑驳碑文样的纸面效果。
之后字为什么会消失呢?没有蜡油的保护,纸张很快就因为分子扩散而导致全部模糊,这还骗不到一个迷信的老父亲?
对不对嘛……knowledge is power!
至于那口血其实更简单了,这是宋北云临时起意的,他这几天吃肉吃多了,嘴里起了个血泡,他本身就是个很欠的人,站在那凹姿势的时候顺便就把血泡给咬破了,这满嘴血的效果就出来了,更是让这员外深信不疑。
后面的事,他什么都不用干了,自然有人会去处理,什么定亲?什么契约?现在就算把俏俏送上门,那个可怜的老父亲都是要退货的,而且说不定就此带着儿子去龙虎山寻仙都说不定。
至于俏俏爹……
谁在乎?可能之前也就俏俏在乎了,但经过这次的事,恐怕俏俏也不会在乎了,心灰意冷了。
宋北云在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后,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往小莲庄走去,他是真的累了,一晚上折腾一张纸几根绳,走在路上都感觉自己脚步是虚的。
好不容易回到了小莲庄,他赶紧洗了个冷水澡往被子里一钻就睡了下去,甚至都没跟俏俏他们汇报战况。
等他起床洗漱时,发现有不少人聚集在红姨家的门口,俏俏则蹲在那捂着脸哭。
他连忙走过去推开那帮庄户人家:“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阿俏站起身泪眼婆娑的看着宋北云:“我爹爹……我爹爹他……”
“他怎么了?”
“被官府判了徒三千里……”
哇……三千里啊,这怕是到了海南岛了吧?
宋北云愣了片刻:“怎么回事?”
阿俏歪着头看着他:“不是你?”
“我哪有那个本事啊,我上午出去是筹银子去了。”宋北云抱着阿俏的腰:“别怕,明个儿一早我们去镇上看看。”
“明天一早……他就要被押解去琼州了。”俏俏哭着说道:“他到底是我爹爹……”
嚯……还真是海南岛啊。
宋北云长叹一声:“因为什么?”
俏俏摇头道:“方才官差只是说我爹爹犯了大错。”
他走上去抱住俏俏:“宝宝不哭,他们明天一定走的官道,我们明个儿一早去给他送些东西吧,再给押解的官差塞些银子。”
“嗯……你能救他吗?”阿俏泪眼婆娑的看着北云:“你把他揪出来,让我干什么都行,真的……北云求求你了。”
“我……”宋北云摸着阿俏的头发:“我哪有那个能耐,他犯法了。”
阿俏大概也是明白的,自己爹爹迟早是有那么一天吧……所以也只能默默接受这个现实,扑在宋北云怀里就大声哭了起来。
而一直在旁边的左柔挠着头,转身往屋里走,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说道:“还真是把事给办成了,这么神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