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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实实的在乙舍放好被卷衣物,冯紫英也才有资格来打量观察这个未来自己起码要生活两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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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幸一举考过,那么自己自然是要转到西园去,若是考不过,那恐怕就还得要在这里苦读三年了。
这是一个典型的大通铺。
几丈长的条炕足以容纳十余人而绰绰有余,冯紫英的铺就设在靠窗第三个位置上。
条炕虽然能容纳十余人,但是并未住满。
冯紫英估计了一下,基本上每个人都隔了一个位置,这样可以让大家稍微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空间,宽松一些,不至于睡觉时翻一个身看到的就是同伴的那张昏睡的脸。
总算是住下了。
陈奇瑜和傅宗龙把冯紫英丢在这里交给另外一个同学就走了,典型的“实用主义者”。
这会儿他们要忙于去召集其他志同道合者来谋划这道题了。
在他们心目中,这是一个可以让东园学子与西园前辈们同场竞技的最佳机会。
平常东西园都是各自按照各自的教学课程来,甚至可以说西园更多的都是书院的教授和助教单对单的指导学习了,而非像东园这边还是以大课为主,只有少数极其优秀的学子才能获得教谕们的主动单独指点。
“许兄,多谢了。”冯紫英看着这个默默的帮着自己铺陈被卷的同学,道谢道。
个子有些瘦小,大概年龄也就在十三四岁之间,但却是一个南人,南直隶苏州人。
这倒是让冯紫英多了几分亲近感。
因为冯氏一族祖籍苏州,前明才搬到临清,现在苏州仍然有冯氏南支,据说人数比在临清的北支更盛,但是因为两支相隔太远,所以并没有多少实质性往来。
在大同的时候,冯唐偶尔能打听到一些南支的消息,而南支也大体知晓北支有这么一个人物在京为官,顶多也就是逢年过节托人送些土特产相互致意。
“日后都是同窗,何须如此客气?”许其勋瞥了一眼这个尚未到来就已经在书院里引起了很大争议的同学,平静的道。
之前他就知道陈奇瑜和傅宗龙对这件事情是看法最激烈的,一直主张应当要向山长反映此事,不应当要这类纨绔子弟入院,以免败坏了书院声誉,他还觉得观点过于偏激。
未曾想到刚才居然是这二人把这个“纨绔子弟”送进来交代给自己的,看样子态度还十分亲热,这让许其勋也是格外困惑不解。
陈奇瑜和傅宗龙都不是那种轻易被收买或者折服的人,怎么就这么半日时间就态度大变了?
“那我自我介绍一下,冯铿,字紫英,叫我紫英就行。”冯紫英也很大方的拱手一礼。
“南直隶苏州府许其勋,字虎臣,我是元熙三十年的,你呢?”瘦削少年温文尔雅的回了一礼。
“我是元熙三十二年的,那我就称呼你虎臣兄了。”冯紫英很喜欢此子的淡泊冲和,年方十四,却自有一份儒雅风范,“若是论起来,我和虎臣兄也算得上是同乡了。”
“哦?”许其勋大为惊讶,这一位可是明明白白武勋出身,籍贯山东临清,怎么还和自己成了同乡?
这年头同乡的意义可不一般的。
“虎臣兄可能不知道,我们临清冯氏便是百年前从苏州北迁到临清的,分为南北两支,南支仍然在苏州,北支便是在临清了,我曾祖父一辈追随太祖皇帝北征方才落籍京师,临清冯氏至今仍有数百亲友。”
冯紫英笑了笑道:“而苏州冯氏据说枝蔓繁多,不下千人,也算是吴县一个大族,当然可能苏州乃是太祖皇帝起家之地,名门望族甚多,冯氏也就算不上什么了,泯然众人矣。”
一叙起故旧家谱,这立即让二人亲近了许多。
这也难怪,这年头本来就重乡籍,尤其是在外读书的学子更是如此,同门同乡同科这三同乃是天然的纽带。
可以说在封建社会时代是其他关系难以相比的,而同乡更是排在了同科之上,与同门甚至不相上下。
而且在某些特定情况下,特别是在涉及到乡党利益上,同乡的影响力甚至还能超越同门。
这许其勋也不过十四岁,他也是今年初才来青檀书院读书的,当时本想去金陵读书的,但是想到男儿汉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一说法所以才毅然北上来青檀书院读书。
这来到青檀书院之后才发现这里是北地士子的主场,南方士子的数量远不及北地士子,甚至只有三分之一,而且北方士子抱团更为紧密。
相比之下,南方士子还要分成江南和湖广以及其他几派,虽然说不上受排挤,但是总还是觉得有些势单力孤的味道。
这个时候突然遇上一个风头正劲的新来“王者”,而且之前还一直以为会是北方士子,未曾想到却会是祖籍算是自己同乡,哪怕此人现在籍贯算是北地,但仍然一下子就让两人关系亲近起来。
冯紫英也立即感觉到了许其勋态度的变化,这也在他预料之中。
当时傅宗龙在路上和他说起许其勋时,他就注意到了对方是苏州人,他自然就有应对之道。
如何迅速拉近与这些人的关系,有着前世几十年从政经历的冯紫英自然不是这些稚嫩毛头们能比的。
现在大家算是同门同窗了,那么日后能一起考上就算同科,另外还有一大要素就是同乡,这些都是现代社交的关键要素,同样在这个封建时代,同门同科同乡三同重要性更突出。
要想在书院中迅速的融入进去,并成为其中佼佼者甚至领袖,除了要充分展示自身才华能力外,良好的人际关系和为人处事方式同样是不可或缺的。
尤其是像自己这种本来一来就万众瞩目,而且因为身份特殊,不可避免的会引来很多敌视和反感,如何迅速化解这些敌意和不佳印象,就是自己进入书院的第一道考题。
对有的人可以诱之以“名”和“利”,有的人则需要动之以“情”。
像陈奇瑜和傅宗龙已经被自己丢出的教学作业所打动,一旦成功可以让他们二人获得与西园前辈们比肩的首功,名动书院,这可以算得上是“名利”,而许其勋这里,自然就要动之以“乡情”了。
对苏州的种种风光点滴冯紫英也是信手拈来娓娓而言,甚至还能偶尔蹦出几个“吴音”,一句“醉里吴音相媚好”更是让许其勋大为动容之余然后又忍俊不禁:“紫英,这稼轩先生词中‘吴音’可不是说我们苏州口音啊。”
“嗨,虎臣兄,你这就太拘泥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稼轩先生在信州隐居时所作么?稼轩先生是济南府人,他大概也分不清南地口音的区别,这‘吴音’一词其实就是虚指整个江南,既包括江西,也包括南直隶和浙江,你这人怎么这般较真儿?”
冯紫英的“强词夺理”也让许其勋笑着连连摇头不已,不过这也更让许其勋对冯紫英增添了几分好感。
先前书院里同学都说新来这一位不但是武勋子弟,是朝中巡漕御史乔公的东床坦腹。
因为此人凑巧立下了大功,极为骄横跋扈,来这书院读书就是纯粹的镀金,根本就没有指望要去考乡试和会试,所以许其勋对其印象也很差。
但现在这么一接触下来,许其勋觉得完全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
此子性格不但豪放大气,而且言谈举止完全没有现象中的粗鲁蛮横,甚至还言语间也是诙谐幽默,开些小玩笑也更能促进双方关系的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