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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应熊走了。
不过冯紫英却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对大周的火器部队,他看不上眼。
各类杂七杂八而又质量低劣的火门枪为主,训练程度低,缺乏科学训练方式,加上军中内部贪腐横行,所以指望打造出一支像模像样的火枪部队来,除非从各方面都要进行变革和保障,才有可能。
相较于建州女真以冷兵器为主的军队,大周军在同等数量的战力上是居于绝对下风的,这也是为什么辽东镇十万大军,蓟镇八万大军,加起来十八万大军在面对建州女真时却显得捉襟见肘,狼狈不堪。
当然这和辽东镇和蓟镇特殊地理位置和地形特征有一定关系,毕竟要守卫数千里边境,加上各个卫所都需要驻军,两镇要真正抽调出几万精锐来和建州女真对阵,的确有些为难。
但这也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大周军内部的各种问题带来的整体实力孱弱才是主要因素。
火器的使用是一个必然趋势,越是不愿意接受新生事物,那么到日后就越是会吃亏。
现在有这样一个契机,加上自己老爹初去辽东,本身辽东现在的火器部队就属于鸡肋,哪怕裁撤遭遇的反对和抵触也要轻微得多,如果手段高明一些,或许就能达到整编重组的目的。
火绳枪其实在欧洲恐怕已经逐渐开始让位于燧发枪了,但是在东亚这块板图上,火绳枪都还是一种极其先进甚至未能推广开来的新式武器,火门枪仍然充斥在大周军中,这就是差距。
面对以骑射为主的建州女真,如果真的能在辽东镇打造一支具有战斗力的火枪部队出来,或许还真的能改变整个辽东战局局面。
“所以你觉得我该去接受这三千支火铳?”
对于冯紫英花了一个时辰来细细介绍鲁密铳和火门枪之间的差别,以及鲁密铳相对于火门枪的优势和方便程度,冯唐听得很认真,甚至还提了几个问题,这让冯紫英意识到自己老爹好像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对这类热兵器的反感抵触。
这也让冯紫英精神大振。
“对,方才儿子也和您介绍了鲁密铳和三眼铳这些靠烧热铁条的火枪有着本质区别,一个人就能够操作,当然这需要长时间的训练才能实现,但是其对臂力弓术都没有特殊要求,其训练成熟时间远胜于培养一名弓手,所以儿子认为这应该是最适合当下九边的武器,而且儿子也从一些海商那里听闻,日本早已经开始装备鸟铳,其实也就是这种鲁密铳,而西夷人甚至在几十年前就开始普及这种鲁密铳了,现在他们都已经准备淘汰这种我们看起来甚至还是最新式的火铳了。”
冯紫英的话让冯唐吃了一惊,别的人也就罢了,但是自己儿子的话,冯唐还是比较信任的,“西夷人开始淘汰这种鲁密铳,那他们用什么?”
“爹应该知道,是自生火铳。”冯紫英平静地回答:“只不过他们的自生火铳不像爹送给我那一柄那么短,和这种鲁密铳一样长,甚至更长,其威力和使用便捷程度,爹可以想象一下,有多么方便。”
冯唐叹了一口气,他是见识过自生火铳威力和方便程度的。
这种短柄自生火铳方便携带,虽然在威力上有所欠缺,但是这两三丈之内却是杀人夺命的绝对利器,而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加长枪管,装药更多,火药威力加大,其杀伤威力自然可以从两三丈延伸到二三十丈甚至百丈。
但是大周显然是无法制作这种自生火铳的,不说其他单单是那种撞击打火的装置就极其精致,还有那种螺旋弹簧,制作极其困难复杂,只能手工进行加工。
“紫英,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自生火铳,我们大周能制作得出来么?”冯唐反问道。
“现在肯定不行,自生火铳上那复杂的装置在西夷也主要是钟表工匠和他们的学徒进行加工做出来的,我们大周连那等钟表都做不出来,还得要从西夷进口进来,遑论这种动辄大规模的生产,但在西夷,钟表匠很常见,所以他们的学徒出师之后就开始进入各种工坊,包括这种专门制作火铳的工坊,才能制作出这种自生火铳。”
冯紫英很清楚目前大周哪怕是手工制造业都已经和欧洲拉开了距离,尤其是像钟表这一类较为精密的加工制造业差距更大,十六世纪在欧洲各类为钟表业和武器制造提供支撑的简易车床已经出现,比如螺纹车床和齿轮加工车床等,进入十七世纪这种发展速度更快,但他也只知道一个大概历史,具体车床原理和制作工艺他就一无所知了。
行业乃至于车床这些设备和工艺的领先,已经让欧洲逐渐在进入十七世纪之后开始对东亚地区有了科技优势,这又是和欧洲的自然科学发展分不开的,冯紫英知晓这些却又无力改变,这种滋味让他很难受。
见自己儿子都很肯定表示无法制作自生火铳,冯唐也死了心,而且就算是能制作,恐怕也就是一些能工巧匠花上一年半载制作那么一两支出来,意义不大,如冯紫英所说,除非像西夷人那样有大量钟表匠这类的匠人和学徒,可以集中起来制造,才能实现。
“紫英,那你觉得我把这批鲁密铳接受下来划算么?”冯唐被冯紫英说得有些意动,但是又担心弄这么大一个噱头结果最终成了摆设花架子,那对自家的威信损害肯定会很大,甚至可能动摇自己在辽东的地位。
“爹,我觉得大周迟早要走这一步,鲁密铳取代那些三眼铳是必然趋势,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者之间的巨大差距,关键在于您能不能选好来操练这批鲁密铳士卒的人,说实话,要操练一支火铳军,三千支鲁密铳远远不够,这些火铳质量如何我不清楚,但是如果要反复操练,甚至要进行实弹射击训练的话,肯定会有相当一部分损耗,所以依儿子的看法,如果您真的打算操练一支能派上用场,甚至给建州女真一个深刻教训的火铳军来,起码还要购入一万支火铳和大量的火药。”
冯紫英的建议把冯唐吓了一大跳,“紫英,你这个建议有些出格了吧?”
“爹,绝对不出格,既然要做,那就要做成,而且就算是按照十两银子一支,一万支也不过十万两银子,您都要张口要一百二十万两银子才上任了,这十万银子又算什么?”冯紫英不以为然,“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您真的能练出一支火铳军来,给建州女真一个教训,我想三五十万两银子奖励对朝廷来说应该不在话下吧?”
“再说了,您也知道现在辽东镇的情形,李家和依附李家的军队您肯定短时间动不了,从大同和榆林带过去的兵有限,只能作为最后的底牌,最好的办法就是就地取材,练兵,而练骑兵也好,练步军也好,都不及操练这种火铳军成军更快,而且对于以骑射为主的建州女真来说,火铳军一旦成军,对其便是天生的克制,……”
大部分真,少部分假,对于自己老爹,冯紫英自然不可能害他,但是适当的给他打气增强信心却是必要的。
冯唐沉吟了一阵,“紫英,你这么看好火铳军?”
“爹,真的看好,连三眼铳这等武器都能给建州骑兵造成不小的伤害,鲁密铳要强多了,而且操练这些火铳兵,也是为日后他们换装自生火铳做准备,总不能日后我们能买到或者生产自生火铳的时候再来临时抱佛脚训练火铳兵吧?”
冯紫英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冯唐。
虽然对鲁密铳不是很看好,操作程序复杂,质量堪忧,天气影响大,都是让冯唐觉得有点儿像鸡肋,但是自生火铳的威力和方便冯唐却是很看好的,若是能买到一批自生火铳,那日后这支火铳兵的威力就真的能发挥出来了。
“既然如此,那明日我便去找柴恪,把这批鲁密铳拿着,但后续怎么办?继续购买么?”冯唐和兵部还在扯皮,一百二十万两银子显然不现实,但是八十万两冯唐觉得少了,他希望拿到一百万两,不过兵部不答应。
“嗯,要不这样,我明日去接触一下押送这批货来的工坊主,佛山那边的冶铁和加工工坊的确要比北地强许多,再谈一谈,价格和质量上我和他们看看能不能再商议一下,让我们双方都满意,如果可以的话,再来订购。”
冯紫英没去过广东那边,但佛山冶铁业的大名他早就听闻,而北地这边要走煤铁复合体的路径,光靠一些商人不行,需要更多的这方面人才,所以接触一下很有必要。
既然是商人,那么就谈利,只要有利可图,冯紫英相信没有谁会给银子过意不去,而有海通钱庄做后盾,冯紫英也有这个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