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的文书一发出,冯紫英正式出任兵部右侍郎、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陕西的事情就正式公之于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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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朝廷惯例,五日内就需要奉旨起程上路,哪怕你第一日只走十里路出城,那也算是上路了。
虽然这个消息早就在京师城中传开了,但是那毕竟是在朝中和城里边消息灵通人士流传,而现在,《今日新闻》的刊载了这一消息,也意味着顺天府丞之位发生易替,王洽取代冯紫英出任顺天府丞,这个消息甚至比邹元标出任空缺已久的顺天府尹还引人瞩目。
在吏部去接受了任命,冯紫英又分别内阁、兵部、户部、都察院走了一遭,这也算是形式。
内阁诸公集体谈话,虽然是老生常谈,该谈的在之前冯紫英已经分别拜访,领受了意图,但还得要在形式上过一遍。
至于兵部、户部、都察院,这是关系到去陕西的任务能不能完成,哪怕之前谈得再好,也需要在一一敲定。
兵部和户部那里没有太多意外,该得到承诺早就给了,但在都察院那里面见张景秋时,张景秋却给了一些暗示。
宋宪可以获准出任东城兵马司指挥。
看样子周培盛已经将合作意愿传递给了张景秋,张景秋给了正面的回应。
无论张景秋内心怎么想,但他先天就被打上了帝党的烙印,江南士人和北地士人甚至湖广士人群体都不太接受他。
这朝中一个是他,一个是礼部尚书顾秉谦,都属于此类,那么要想继续在朝中挣扎求存,那么就必须要学会隐忍妥协,乃至合作。
自己和郭沁筠的走近大概也让张景秋大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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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郭沁筠和他有着亲戚关系,但是估计他也不看好恭王能上位,所以才会一直对郭沁筠的要求置之不理。
但现在他不能无视这种意外出现,自己的出手,也许让他觉察到了朝中的局面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如果要不被彻底边缘化,那么他也需要证明自己的存在,宋宪出任东城兵马司指挥使也许就是一个不露行迹的第一不合作。
东城兵马司指挥在大佬们心目中无足挂齿,但对冯紫英来说确很重要。
一方面他向宋宪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兑现了承诺,足以赢得多方的效忠。
另一方面,自己对京中的影响力控制力还能在一定程度上继续维系,这才是最关键的,它能确保自己日后重返京师后不至于出现断档期。
在都察院的意外收获让冯紫英心情好了许多,而且这也意味着自己可以在陕西的施政可以获得都察院张景秋和乔应甲两位大佬的集体背书了。
不要小看这一点,对于陕西地方官场来说,自己这个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的身份远比兵部右侍郎更具威慑力,而得到了张景秋和乔应甲的支持,陕西官场几乎就无人敢和自己掰腕子了,便是卢川和孙一杰也不行。
不过这一点要体现出来,还需要自己在陕西去之后用手段来加以证明,只有当自己的决定遭到一些官员质疑和反对进而向朝廷传递时,都察院的反应就会让他们清醒过来,那个时候就会明白朝廷的决心。
回到家中,还没有进院子,就见到瑞祥跑出来:“爷,张仙师到了。”
冯紫英大喜过望。
张师这一走就是经年,自己都有几年没见着了?
真正身畔女人环绕太多,冯紫英才算是感受到这份沉甸甸地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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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还仗着自己年轻身强力壮,而且多少也从张师那里习得几分养精蓄锐的手段,自认为应付裕如,没想到这才多久,就感觉到有些吃不消了。
是什么时候感觉到有些潜在压力的?应该是在王熙凤身上吧?
冯紫英回忆着,虽然和王熙凤恩爱欢好的次数不算多,但是那食髄滋味的感觉却让自己甘之若饴,欲罢不能,但那时候只有王熙凤一个人,而且也不能经常去,所以更多的还是窃喜能得这样一个尤物。
虽然娶了好几房,媵妾贴身丫鬟亦是不少,但冯紫英自认为自己都能降服得住,便是司棋这种平素咋咋呼呼,其实人菜瘾大的,一样在床榻间被自己弄得服服帖贴。
可从妙玉开始,紧接着来了一个元春,冯紫英一下子就感觉到自己有点儿吃不住劲儿了。
尤其是想到妙玉这是要跟自己去陕西的,再加上一个一门心思要借着陕西这一趟机会怀孕生子的宝琴,这如狼似虎刮骨吸髓的,若是没有点儿手段应对,自己这一趟还真的就成了“任重道远”了。
特别是在经历了与郭沁筠的那一夕欢好之后,冯紫英深刻意识到自己要想做人上人,要想真正无所顾忌地体会这个时代的美好生活,那这方面就必须得未雨绸缪,“固本强基”才是王道。
看着花厅里端坐的张师,依然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架势,几年时光飞逝,几乎没给他带来任何变化,甚至连额际眼角的皱纹都没有多一条,那清亮如故的眼神和乌黑发亮的道士髻,似乎由内到外地绽放着勃勃气机。
“张师!”冯紫英疾步而入,深深一鞠躬作揖。
“唔,起来吧,我从河南过来,见过令尊了。”道人上下打量着冯紫英,眼角多了几分欣慰,“现在要巡抚陕西了,这一趟可不比其他,三月份我从陕西过,那里情况很糟糕,只怕这也是朝廷有意这般安排,让你去磨砺一番吧。”
冯紫英行礼完毕,坐在了道人下手,浅笑着应答:“哪里都不容易,陕西局面不好,弟子也不是没经历过那般磨难,所以更愿意去尝试一下,……”
道人满意点头,“有这份信心就好,那边疙瘩瘟蔓延,也需要作坊防范,不可小觑。”
好不容易得了这样一个弟子,虽说只是传授了医道这方面的术业,但一业相授,那也是师,他出人头地,自己当老师的一样脸上有光。
“疙瘩瘟弟子倒是不怕,张师肯定有安排,而且弟子身健体强,那疙瘩瘟主要还是侵袭身虚体弱者,……”冯紫英接上话。
“也未必,疙瘩瘟的病理为师也还没有探究明白,但是的确体弱者易患,但亦有身体强健者被染,所以倒也不可一概而论,你莫要大意。”道人又上下打量了一眼冯紫英,微微蹙眉,“为师观你面相,怎么面色不佳,你近日莫非没有节制,过于沉溺房事?那也不该啊,……”
道人有些疑惑,冯紫英得了自己传授,包括洞玄子十三经张氏集注也是自己专门有针对性地精研所得,就是知晓自己这个弟子命缠桃花,冯紫英也修习有些年头了,如何会有这般景象?论理冯紫英便是三妻四妾也不影响才对。
他长房二房娶了之后好像都没见有什么异样,难道这三房还有古怪了?可那林公之女自己也见过,不像是那等身具特质之人,当然人不可貌相,有些人单凭面相也是看不出来的。
冯紫英没想到自己一眼就被张师看出了虚实,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好在花厅中只有师徒二人,都是知根知底,所以冯紫英也没有避讳,苦笑着道:“弟子近期本来就事务繁忙,加上这房事一道有些不节制,……”
道人打断冯紫英话头,摇摇头:“这不是沉溺房事的缘故,你的身体为师知晓,你一门三房,令尊令堂希望你早些有男嗣好体冯家延续香火也很正常,可是你这印堂青暗,双颊泛白,明显就是精薄体透肾水虚减的迹象,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冯紫英被道人一语中的,问得张口结舌,这等阴私虽说不必避讳张师,但是却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见冯紫英有些尴尬的模样,道人也知道多半是些不好言明的阴私,这大家族里边少不了有这些,他也见得多了,并不在意,自顾自地道:“论理为师不该问你这等事情,但为师需要知晓病根和表现,你只管道来,为师自然守口如瓶,不会与你父母说。”
冯紫英略一思索便把情形说了,不过他也只说了两个妇人和自己两个妾室,王熙凤和郭沁筠算是两个妇人,而贾元春和妙玉都是黄花处子,他便以妾室隐代,倒也说得过去。
道人倒是不在意这些,这女人中本身就有特质,只是自己这个弟子之前也有不少女人了,却一个没遇上,现在一下子就遇上四个,而且还有两个是妇人,在他看来实在有些蹊跷,莫不是上了别人的套,这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冯紫英欲辩不能,这怎么来解释?
元春和郭沁筠,这身份能说么?王熙凤倒是可以说,反正就是一个和离妇人罢了,妙玉倒是无所谓,反正就是自己实打实妾室。
吞吞吐吐说了半晌,才算是把大体情况说清楚,道人也觉得冯紫英能遇上这等奇事可谓罕见了,平常妇人三五千也未必能碰上一个,冯紫英却能一两年里碰上四个,难怪他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