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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说看,狮子究竟想干嘛?”
苏大为将手里的酒碗往桌上重重一拍,气道:“不是跟县君聊,我都不知道,他居然把这事瞒着我!”
“咳咳~”
坐在苏大为对面的尉迟宝琳呛得咳嗽了几声。
他向左手的程处嗣投以求援的眼神,可惜程处嗣正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不快活,哪有空理他。
再看另一头,大白熊沈元坐在桌前,吃相比程处嗣还要豪放。
得,两个吃货在场,就别想有人解围了。
尉迟宝琳有些尴尬的挠挠头:“阿弥,狮子肯定没别的想法,就是吧,这案子你看啊......东瀛会馆在西市,那是万年县的地界对不对,你看......”
“我呸!”
苏大为气愤难平,朝地上喷了口酒水:“你知道这案子我跟了多久吗?从去年上元夜,一直到现在,我花了多少心力、人手在里面,还让二哥的人帮我盯着。”
说着,他向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周良举了举酒碗:“敬二哥。”
“自家兄弟,不说这些。”
周良举起酒碗“咕嘟”喝了一大口。
尉迟宝琳举起酒碗,想了想又放下:“这个嘛,我看阿弥你也别跟狮子计较了,你不知道他家里的事。”
“什么?”
“狮子他爹这次是铁了心要把他换个地方安置,狮子憋了口气,跟我说过,要破个大案给大家瞧瞧。”
“呃......”
好吧,能理解。
说实在的,苏庆节与自己就像是照镜子一样,实在太像了。
一个出身***,一个出自民间。
同是异人,都会雷系的能力。
又恰巧都姓苏,都为不良**。
平日里站在一起,就像是兄弟一般,面对面站着,那就是看镜子里的自己。
两个苏**,
不管平日里关系多好,私下里都有些较劲的意思在里面。
可惜之前,苏庆节遇到的案子都是一般,没有什么重大的案件。
反看苏大为,就光是上次的兰池宫之事,就已经攒到资本了。
“狮子有一次跟我说,连上面......”
尉迟向上指了指:“都听过你的名字,对你颇为关注,而且大理寺李主薄那里对你印象也非常好,他身为苏定方的儿子,不能输给你。”
“狗屁,他这出身给我,小爷我才不愿意那么辛苦呢。”
苏大为骂了一句,自己先笑了起来。
他倒不是真的生苏庆节的气,就是想吐槽一番。
毕竟,之前真没想过,苏庆节平日里看似大大咧咧的,对一切满不在乎,居然还藏着这样的小心思。
既然有这个把柄,不糗他一番说不过去。
“嘿嘿,这案子我不管他是在西市还是在东市,是长安还是万年,总之我盯上了,就不会放手,至于狮子,那就大家各凭本事破案吧。”
苏大为向尉迟举了举酒碗:“对了,今天在西市遇到狮子,我听他说起另一件事。”
这话一说,尉迟的脸色变了变,似乎想到什么。
他有些失态的把酒碗凑到嘴边:“哦,狮子说了什么?”
“他跟我说了一件大事,说是你告诉他的。”
这话刚落,一旁的程处嗣抬头看了一眼,把油乎乎的手满不在乎的往衣摆擦拭了一下:“哦,是什么大事?”
“喝你的酒吧,这么多酒肉还塞不住你的嘴。”
尉迟宝琳将一坛酒推过去,站起身,向苏大为招招手:“阿弥你过来,我们单独聊聊。”
苏大为点点头,把酒碗放下,跟着尉迟宝琳迈步离席,走到院中一角,两人站在树荫下,回头向刚才酒席看了一眼。
看到周良、沈元还有程处嗣还坐得稳稳当当的,在喝酒。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大为家里这小院,成了大家的一处据点。
开始是为了谈生意,后来是大家被苏大为层出不穷的新奇想法吸引,又或者是对苏大为自己酿的烈酒上瘾,总之大家时不时的来聚一下。
今天要不是苏庆节有事,平时也会有他一份。
几个人隐隐间,似乎形成了自己的小圈子。
这也是苏大为心里乐见的。
“阿弥。”
尉迟宝琳低声道:“那件事,我是听我一个兄弟说的,他在殿上当值......也是怪我,不该传出去,回头我会再跟狮子说一下,这事,你们千万不能再传了。”
他舔了舔唇,有些紧张的道:“会掉脑袋的。”
“我知道。”
苏大为摸着下巴:“我就是好奇,以房遗爱和高阳的身份,当真没必要这么做。”
“早着呢。”
突然一个声音传过来,把苏大为和尉迟宝琳吓了一跳。
扭头看去,只见程处嗣不知什么时候提了个酒坛子悄悄靠近过来。
“黑炭头,你要吓死人啊!”
尉迟宝琳失声道:“你喝你的酒,跑过来干什么,偷听吗?”
“瞧你说的,咱们勋贵的事,能叫偷听吗?”
程处嗣得意洋洋的举了举酒坛子:“这叫......阿弥说的那个,信息共享。”
说完,他灌了口酒,压低声音道:“这事俺也听到点风声。”
我靠!
苏大为有些无语的看着他俩。
谋反这事要是闹得大家都知道了,那这事主也太难了吧。
还谋反个屁啊,抹干净脖子等死算了。
“好了好了,都知道了,那我也不藏着,那个......信息,共享。”
尉迟宝琳摸摸后脖颈:“但这事真的不能往外传,会掉脑袋的。”
“知道知道。”
程处嗣不以为意的道:“这不是自家兄弟嘛,跟别人我才不说咧,爹教过我,说话得看人看地方,眼睛得放亮点。”
苏大为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暗道:程咬金这人精,就教自己儿子这些,当真是家学渊源,家学渊源啊。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嘘~我知道,我说给你们听。”
程处嗣舔了舔唇,神秘的道:“房相死后,房家几兄弟一直不合,高阳公主又不是个省油的灯,一直想帮房遗爱从房遗直那里,把房相传的爵位给夺过来,太宗在时,高阳公主为此很是被训叱了几次。”
“这跟谋反有什么关系?”
“别吵,就快说到了。”程处嗣抹了把下巴上的酒水:“****登基后,高阳公主又闹了一两回,结果惹恼了一个人,就是房家老三,房遗则,他一直说房遗爱不地道,对不起大哥。”
“这家子怎么回事,亲兄弟关系搞成这样。”
“谁知道呢,要说房相生前那么精明一人,结果自己几个儿子关系......”
程处嗣有些得意的吹嘘道:“我们老程家就不同了,兄弟几人都相亲相爱。”
“说重点。”
苏大为真想把他怀里酒坛子抢过来,再扣他脑袋上。
好在程处嗣终于想起自己要说什么:“这次听说是房遗则,向陛下告秘说房遗爱要反。”
这真特么简直了。
苏大为有些无语的看向尉迟宝琳,刚好看到这货也张大嘴巴,一脸被雷击中的呆愣模样。
这是兄弟间祸起萧墙,家门不幸啊。
要是房玄龄还在世,只怕得活活气死过去。
房遗则也是傻,别的事能说,谋反这种事能随便说吗,都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搞不好会把自己也给扯进去。
“那到底......房遗爱有没有反?”尉迟宝琳砸巴着嘴,还没回过味来。
“有没有反?不重要了。”
程处嗣冷笑一声,又灌了口酒:“这事让长孙无忌知道了,这老狐狸嗅到了腥味,不咬出点什么,是不会罢休的。”
苏大为看了看尉迟宝琳和他,心里若有所思。
尉迟敬德是寒门出身,一直是忠于太宗皇帝,所以他们家算是“皇党”,跟长孙无忌这一派关系疏远。
长孙无忌代表的关陇贵族,也看不上这些寒门人。
至于程处嗣的程家,也差不多这么回事。
而且程咬金精明的很,从不轻易站队。
所以程处嗣在尉迟宝琳面前说起长孙无忌,没什么顾忌。
“如果是长孙......那这事肯定过不去啊。”
尉迟宝琳抽了口冷气,又摇了摇头:“房遗爱只怕要糟了。”
“咱们跟他又没交情,别管这些闲事。”
程处嗣摸了摸下巴:“好好看戏即可。”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和外表极不相衬的精明。
这家伙,外表粗犷,内心也有精明的一面,这一点,像极了程咬金。
“好了,不说这些了,长孙无忌要查这案子,一时半会也不会有结果,我们都注意点,别漏了消息,不然到时长孙追查下来,大家都会倒大霉。”
尉迟宝琳又叮嘱了一句。
苏大为和程处嗣各自点头应下来。
大家都不傻,私底下八卦一下可以,真出去乱说,几个脑袋都不够。
这风口当头,躲都来不及,谁特么敢往上凑。
不过按长孙无忌的一惯风格,有这个由头不顺带坑一把政敌说不过去,估计现在老家伙正加班加点,积极罗织证据,扩大打击面,想玩一手搂草打兔子吧。
苏大为摸了摸鼻子,依稀记得,这案子牵扯的人不少,可以说是轰动一时。
他忽然又想到,高阳公主和辩机和尚据一些野史,说是***,给房遗爱戴了绿帽。
不过来到这时代,接触过不少相关人,特别是玄奘法师作证,辩机是他的弟子,为人端正,绝不可能与高阳公主有私情。
如今辩机早已作古,被唐太宗下令腰斩弃市。
而高阳和房遗爱,看眼下这情况,大概用不了多久,也要步入后尘。
想到这里,苏大为忍不住皱了皱眉,感觉自己好像遗忘了件很重要的事。
但一时又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