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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方翼目视苏大为,面色从容自若道:“我如要害你,你在我万年县中,多的是办法,没必要再同你同费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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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他背负双手,仰头昂然道:“我王仲翔行事,但求俯仰无愧,并不在乎别人如何看我。此前,安定公主之事,许多人都以为我王家与你便是有仇,可我不这么认为。”
这位万年县的县令缓步走近牢门,双眼透过栅栏看向里面的苏大为:“如果不是你设法救回安定公主,一但小公主死去,无论皇后有没有做,世人都会认为是皇后做的,我王家,也会因此遭到多方责难。
而陛下,会如何看待我王家?
所以,我认为,你对于我王家,有恩。”
听得他如此说,苏大为脸上明显错愕了一瞬,然后才挠头道:“我以为王家人都会视我为仇,毕竟那件案子,最后......”
“论迹不论心。”
王方翼挥了挥手,毫不在意道:“实际上你所做的,等若是拉了王家一把,我不至于连这点都看不清。”
说完,他的面上现出回忆之色。
“其实我今天来,一是想当面向你说声谢,二来,就是提点你一下,免得你被蒙在鼓里,也算是还了人情。”
苏大为抿了抿唇,隔着牢房,向王方翼抱拳道:“是我先前误会县君了,向王县君致歉。”
王方摆摆手:“我看你也是大好健儿,不必如此,对了,我猜你在这牢里也不会待太久了,希望日后再见,我们还能是友非敌。”
苏大为又是一愣,他心中想:按王方翼所说,此案非同寻常,既有胡商细作在里面,还有公交署内,劳三郎诡异死亡,现在又把***大兄给牵扯进来。
而我刚好也在这个时候,被昨日之事连累,被捕快带来万年狱。
巧合的是与我相熟的狮子苏庆节又恰好有事出去公干。
没有把我送去熟愁的长安狱和大理寺,反而送到万年县王方翼手中,无论从哪方面看,这些都不是巧合,而是被人精心设计的局。
既然是落入局中,哪有这么容易出去?
王方翼深深看了苏大为一脸沉思的模样,微微一笑,转身走出。
眼看快走出大牢,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道:“对了,王敬直跟我提起过你,他说你是个有趣的人。”
“呃?”
苏大为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等抬头时,已不见了王方翼。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眉头微皱了一下。
阳光透过窗缝,照在他的背后,似是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幻影。
就如他此时的心境,充满了疑惑。
良久,他盘膝坐下。
双眼微合,让自己精神内守,用鲸息之法,令自己有些躁动的内心平伏下来。
千头万绪,一时哪里能想到答案。
无论如何,心不可乱。
大约两盏茶的时间过去,牢前再次响起脚步声。
这一次,不再是一个人,而是有许多人。
苏大为从入定中回神,张眼疑惑的看去。
透过牢门,看到远处,有一个熟悉而高大的身影,在大理寺主薄李思文的陪同下,向这边走来。
“大兄!”
苏大为脸上闪过惊喜和不敢置信之色,从地上一跃而起。
王方翼果然没有骗我。
万年县公廨,县君王方翼与主薄李思文坐在位上,面前放着一些卷宗。
李思文身侧站着文书与大理寺的差役。
门外还站立着武侯。
更远处,是马大惟带着不良人守着。
屋内,苏大为与***站在堂中。
来不及叙别后之情,眼前案情如火,只能先论公事。
***向苏大为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别数年,没想到再见,你我都是阶下之囚。”
“大兄。”
苏大为脸上现出一丝歉意:“这次又把你卷入进来。”
“瞧你说的,跟着思莫尔的商队,还有公交署回长安,是我临时起意,你哪能提前预知到。”
说到这里,***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动,低头沉思起来。
桌案后的李思文向王方翼道:“此事便是如此,因为案情紧急,由长安县县君裴行俭做保,暂时保出***,命他速破此案,而***提议要由苏大为配合,方能在限期之内破案。”
李思文向来不苟言笑,他那张脸,终年仿佛覆着寒冰一样。
说到苏大为时,他的脸色却罕见的缓和了一瞬:“至于苏大为,我对他人品知之甚深,昨日城外之案,我也听说了,在真相大白之前,我不会因私废公,不过,我可以为苏大为做保,让他暂且换得自由之身,配合***破案。”
王方翼很是认真的听着。
等李思文说完,他点点头道:“既有李主薄做保,又是案情需要,苏大为又为长安县不良帅,一门良幼都在长安,想必不会有什么意外。”
停了一停,他又道:“不知这件案子需要多长时间?”
问案子需要多长时间,实际上就是问苏大为出万年狱,在外面要待多久。
李思文不假思索道:“我与***已经商定,在今夜霄禁开放之前,务必侦破此案。”
“如此......”
王方翼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从现在到霄禁开放,也就是天黑,只有三个时辰了。”
“对,就是三个时辰。”
李思文沉声道。
下方,站在堂中的苏大为不由瞪大了眼睛。
他看看李思文,怀疑自己听错了。
三个时辰?
开什么玩笑。
就是六个小时。
现在大约是午时,也就是约莫一点左右。
到入夜霄禁时间,还有六个时辰,大约是后世的八点之前。
一下午的时间,要破这件案子?
苏大为的额头不由渗出汗水。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大兄?”
“箭上弦上,不得不发耳。”
***冲他回以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反正你我现在都是‘戴罪’之身,何不放手一搏?”
“大兄......”
苏大为一脸无语,对着房梁,长叹了一口气:“上次我在陛下面前,与赵国公做赌,赌能十二个时辰内,破了安定公主之案,原以为自己已经很厉害了。但是大兄你......比我更大胆。”
“怕个甚。”
***爽朗大笑道:“天塌下来当被盖。”
“别当被盖了。”
苏大为跟着***走上前去,在李思文及王方翼的见证下,在卷宗上签字画押,写明在戌时前结案。
将其中情状一一记录在案,由两人签字,再由王方翼用印,李思文在上面具上自己的名字,当做保人。
此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大兄,我算是被你拖上贼船了。”
苏大为低头细想,昨天在城外雪地虽然杀了几人,但此案未必能致自己于死地。
至多是舍了不良帅的身份。
待过几年,还能东山再起。
可***这次,真的是把俩人一块绑在火架上了。
三个时辰,若不能破案,数罪并罚。
到那时,就不是丢掉不良帅这个职位的问题。
而是......
李思文抬头看向***与苏大为道:“***,你现在想从何处入手?”
他答应裴行俭,让***一试,也是不得已为之。
现在只有全力配合。
从心底来说,大理寺对这件案子,比谁都急。
破案的最大压力,是在大理寺身上。
如果不能在上元夜花灯巡游,普天同庆前,将隐藏在背后的敌人揪出来,纵然处理再多的不良人,又有何意义?
***却并不慌张,从他的脸上,甚至看不到一丝急切。
只见他在堂下缓缓踱步,来回走了一圈,忽然抬头诞:“李主薄,我想知道三件事,第一件,那胡商给我的牌子究竟是何物?第二点,仵作验尸结果如何,第三点,长安最近还有没有可疑之事,是与此案有关的?”
“既然你问起来,我可以告诉你。”
李思文看了一眼身边的王方翼,后者起身道:“如果需要回避,那我......”
“无妨,此事不是秘密,或者说,那些黑暗中的敌人,此次用的就是阳谋,你迟早都会知道。”
李思文向身边的文书看了一眼,从他手中接过一份卷宗,放在案桌上,翻开,目光落在上面的文字。
“那胡商塞给你的东西,乃是突厥狼令。”
“突厥狼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