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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贵的演技仿佛是天生的,当初在安西时与冯羽刚认识,两人便勾肩搭背逛青楼,他们都是同一类人,男人的各种毛病他们都有,同时演技也超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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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贵没有别的特长,他只是个会耍点聪明的小人物。
  但他有一颗强大而坚定的心,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愿意做什么。小人物的豁达,却是许多权高位重的权贵们一生都比不了的。
  今日这场戏很完美,在顾青和王贵的安排下,生生制造出了一幕潼关失守,败军被安西军追杀的画面,画面很逼真,安西军恰到好处地从后面追杀而来,洛阳城楼上的守军们没有一个怀疑的,因为根本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一切都在眼前发生着。
  后方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王贵的表情也越来越焦急,通红的眼珠散发着绝望的光芒,指着城门上的小将怒喝道:“你个杂碎想清楚了,再不开城门,我等便降了唐军,看你的上官会不会砍你的脑袋!”
  城楼上的小将也急了,他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虽然城下这伙人没法证明身份,透着一丝古怪诡异的味道,可安西军从后面追杀过来却是事实,若真眼睁睁看城下的袍泽被安西军杀了,恐怕他真会担上罪责。
  “你,你等着,我先去问问上官……”小将结结巴巴地道。
  王贵大怒道:“还问个屁!再问就给我们收尸吧,人家都已杀到跟前了!”
  小将顿时慌了手脚,犹豫半晌,终于咬了咬牙道:“放吊桥,开城门!”
  吊桥吱吱呀呀地放了下去,城门开了一线,王贵领着两千余残兵飞快入了城。
  进入城门甬道,王贵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旁边做亲卫打扮的沈田拍了拍他,低声道:“莫得意太早,等下还会有人盘问咱们的来历。”
  王贵笑道:“无妨,公爷给了小人一份名单,皆是潼关守军上下将领,小人早就背熟了,坏不了事。”
  沈田又道:“拖一个时辰左右,待常将军和曲将军的两万兵马赶到,咱们便开始夺城门。”
  “是。”
  沈田忽然笑了:“此战若胜,公爷少不了赏赐,你小子娶八房小妾都够了,等着享福吧。”
  王贵咧嘴道:“那可不叫享福,那叫夺命,小人这身子可吃不消。”
  一脸荡漾地朝沈田挤了挤眼,王贵笑道:“沈将军应知,家里的婆娘也好,小妾也好,比外面的女人终究少了几分风情韵味,男人啊,最快乐的还是吃野食,家常菜不如偷腥呀。”
  沈田心领神会,露出了惺惺的笑容。
  走出城门甬道,数千叛军将他们堵在甬道口,神情紧张地执戟戒备,王贵挺起了胸,一脸凶悍地道:“啥意思?要拿我们?还是怕我们是唐军的细作,里应外合抢你们的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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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偏将策马行来,行至王贵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你究竟是何人?我曾在安节帅麾下听命,从未听说有个叫王贵的校尉偏将,忠字营的弟兄我大多认识,也没听说过你这号人。”
  王贵冷笑:“你在安节帅麾下效力是多久前的事了?我义师自入关中后,被顾青的安西军打得损失惨重,史将军从平卢又调拨了不少兵马入关中,这件事你知道吗?”
  偏将迟疑点头。
  王贵冷哼道:“我便是今年初春从平卢调拨过来的,原本是史将军麾下营城校尉,后来奉命调入安节帅麾下,戍守潼关,你若想查我底细,尽管派人去长安问个清楚,我没功夫陪你闲聊,马上让人给我的兄弟们弄点热食,打点水来,另外我们还要补充兵器,潼关失守,很多人的兵器都丢了。”
  偏将见王贵理直气壮的模样,不由有几分相信了,犹豫了一下,又道:“潼关真失守了?”
  王贵露出苦涩之色,叹道:“安西军调集五万兵马,兵临潼关,几番强攻后,我潼关守军终究没守住,安节帅被亲卫保护,逃往长安,我等混乱之中慌不择路,只好往洛阳方向逃跑,安西军一直追杀咱们,原本五千多人马的,如今只剩了两千多。”
  偏将变色道:“潼关若失,安西军的下一步岂不是……”
  王贵叹道:“下一步自然是长安,也许会是洛阳,顾青用兵神鬼难测,谁知道他会先打哪个,咱们终究又要跟人家拼命了。”
  众人皆默然,在场的大部分是普通将士,对朝廷也好,对叛军也好,他们大多没什么特别的爱与憎,将领们下了令,他们便稀里糊涂跟着反了。
  王贵露出不耐烦之色,道:“莫多说了,快点给兄弟们弄点热食吧,一路逃来,兄弟们饿坏了。”
  偏将犹豫了一下,道:“我会派人送热食来,不过你们的身份我还需要向牛大将军禀报核实。”
  王贵无所谓地点头,催促着麾下将士下马卸甲,原地休息。
  出发之前王贵已知道,留守洛阳的守将名叫牛廷玠,是安禄山麾下的重要将领,与史思明安庆绪关系颇为亲近,否则也不会将东都洛阳的戍守之责交给他。
  见王贵和麾下两千余将士都原地坐下休息,围着他们的数千叛军也纷纷放松了警惕。王贵的戏演得太逼真,虽说此刻身份还未证实,但叛军将士大多已相信他们真是从潼关逃出来的袍泽了,于是就没怎么太戒备。
  城外仍有安西军追兵不死心地游弋,洛阳所有城门已被封死,王贵坐在城门甬道前,懒懒散散一副典型的兵油子的模样。
  旁边的沈田噗嗤一笑,压低了声音道:“难怪公爷如此看重你,你小子真是演什么像什么,我都差点相信你本就是叛军那一头的……”
  王贵眼中闪过紧张之色,板着脸道:“莫胡说,什么叛军,我们现在叫‘义师’。”
  沈田瞥了他一眼,道:“往后你说的话我可不敢信了,你小子骗起人来太神了,鬼话张嘴就来,七分假话掺着三分真话,让人不信都难。”
  王贵叹息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以前真是个老实人,公爷吩咐的差事让我不得不学会满嘴鬼话,我在大营里说的话可没骗过人。”
  沈田冷笑:“我若信了你,回头大营里跟你耍钱定会赔得血本无归,省省吧。”
  正说着话,刚才那名离开的偏将又回来了,来到王贵身前看了他一眼,道:“牛大将军说要亲自召见你,问问潼关失守的情况,你随我来。”
  王贵打了个呵欠,懒懒起身,道:“自是应该向牛大将军拜谢救命之恩……”
  偏将带头在前面走,走了几步后,偏将状若无意地问道:“对了,你是忠字营的校尉偏将,我有个同乡名叫刘桩三年前入了忠字营,他可还好?”
  王贵眼睛迅速眨了几下,忽然笑道:“这般时候了你还是不信我,忠字营根本没有叫刘桩的,你莫拿话诓我。”
  偏将忽然站定,转身盯着他,目光瞬间一片冰冷,一字一字缓缓道:“忠字营真有叫刘桩的,他是忠字营的旅帅,你若连他都不认识,也敢说自己是忠字营的人?”
  毫无征兆地,偏将忽然拔剑指着王贵,厉声道:“牛大将军已看出你们不对劲了!说,你们究竟是何方人马?来人,给我围起来!”
  …………
  大营调拨一万兵马,由常忠率领开赴洛阳方向,加上曲环的一万河西军,若能里应外合的话,两万兵马足够攻下洛阳了。
  安西军的主力仍然驻扎在商州城外,等待洛阳的消息。
  顾青整日待在帅帐内,神情凝重地盯着沙盘,仔细地一遍又一遍推敲自己的战略战术,自省是否存在巨大的漏洞。
  韩介的声音从帅帐外传来,声音有些迟疑。
  “公爷,蜀地来人了……”
  顾青一愣,道:“谁来了?”
  “据说是公爷夫人派来的人,持有夫人的亲笔信……”
  顾青顿时露出了笑容,道:“张怀玉来信了么?她派了谁来大营?”
  “呃,有一百多人,一个个满脸狰狞,看模样不像善类……”
  顾青笑骂道:“你才不是善类,咱们整座大营里谁都不是善类,快叫进来。”
  一炷香时辰后,一百多人齐刷刷站在顾青面前,每个人的相貌不一样,但表情却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般,都是面无表情,眼神淡漠,他们的眼睛里寸草不生,也不知曾经受过怎样非人的训练。
  顾青神情古怪地站在他们面前,手里拿着张怀玉的亲笔信,信上的内容他已看了一遍又一遍,但仍然有些震惊,一时无法接受。
  “你们……是张怀玉派来给我当亲卫的?”顾青迟疑地问道。
  一百多人中一位年约三十左右的人站出来,躬身道:“回禀主人,我们不是亲卫,张姑娘说,我们是主人的死士,生来注定要为主人赴死的人。”
  顾青弹了弹手中的信,道:“也就是说,我不需要任何理由,哪怕现在让你们当场拿刀抹脖子,你们也毫不犹豫照办?”
  “是,只要是主人的命令,任何命令我们都将毫不犹豫地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