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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出来的人都是聪明人,这个时代如果有精英的说法的话,那么出身世家的精英大约占一半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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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英受过良好的教育,审时度势是基本的课程,他们手中有筹码,在审度天下大势后,他们懂得将筹码押在哪一方胜率才会比较大。
隋朝末年,高祖李渊在晋阳起兵反隋,那时群雄并起,天下大乱,关陇与山东世家透过层层迷雾,非常精准地看到了李渊,然后果断将所有的筹码押在李渊身上。
事实证明,世家赌赢了。
李渊立国,国号为“唐”,他得到了最大最甜美的一块蛋糕,而世家也收获了比筹码高出百倍的利益,李渊吃的蛋糕他们也有幸分得一块。
时隔百余年,天下再次纷乱,朝堂君臣相争,对世家来说,他们又面临一次豪赌,将筹码押在李亨身上,或是押在顾青身上,押注非常重要,因为他们手中的筹码太珍贵,那是全族老少的性命。
“安西军……果真天下无敌吗?”太原王氏的子弟迟疑问道。
谢传经微笑道:“陈郡谢氏也押上了全族老少的性命,你觉得我会胡说八道?”
神色一正,谢传经轻声道:“天宝十二载,顾青奉旨调任安西节度副使,到任后马上架空了高仙芝,然后大力整顿兵备,在龟兹城大兴商贾,以商贾之牟利,供养安西军将士,将士有厚赏,每战必用命以搏,一支军队的士气和杀性,生生被顾郡王用钱砸出来了。”
“后来顾青启用疏勒镇使李嗣业,组建陌刀营,又创出新兵器名曰‘燧发枪’,组建神射营,与当时的宰相杨国忠互相利用,朝廷拨付无尽的战马,兵器和粮食,一支军队有士气,有杀性,有新式的无敌兵器,还有源源不断的后勤粮草供应,这便是他们天下无敌的基础……”
“安禄山于范阳起兵谋逆,顾青奉旨率安西军入玉门关平叛,初战便在庆州设伏,全歼叛军两万兵马,一战成名天下知,而后来的守函谷关,收洛阳,定潼关,复长安,转战南北千里,安西军从血与火之中走出来,走进了长安城,将大唐的权力和君臣牢牢握在手心……”
谢传经微笑道:“陈郡谢氏从来没干过冒险的事,这一次,族中宿老也是有了充足的把握才敢将重注押在安西军身上,准确的说,我们押的不是安西军,而是顾青这个人。”
围着谢传经的世家子弟都听呆了。
顾青的大名自然如雷贯耳,以往的经历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一些,但谢家显然是做足了功课,将顾青的过往事迹一件件如数家珍娓娓道来,世家子弟们渐渐色变。
他们没想到顾青的经历竟然充满了如此传奇的色彩,一个原本缥缈虚化的人物,在谢传经一番娓娓道来之后,渐渐变得有血有肉,而且超凡入圣。
世家子弟们陷入沉默,宫外的月色有些清冷,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响,已是二更时分。
良久,一名世家子弟喟叹道:“顾郡王此人……未免太全能了吧,懂得兴商,懂得治军治城,还懂兵法,懂创新式兵器……啧!”
谢传经含笑道:“不仅如此,他还颇具诗名,当年他还是蜀州山村的穷困少年时,便为杨贵妃作过一首诗,‘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后来在左卫任录事参军,又为公孙大娘之弟子李十二娘作过一首诗,‘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每首皆是传世之经典,天下才子至今仍传颂不已。”
神色渐渐严肃起来,谢传经认真地道:“顾郡王这样的人,既有吞吐天地之志,又有治世安民之能,沙场冷血,敬畏庶民,有太宗之遗风,若他得了江山,对天下百姓来说是好事,他让百姓过上太平日子,对我们世家来说,天下太平,世家也会得以蓬勃,无论从任何方面来说,我陈郡谢氏没有理由不将重注押在顾郡王身上。”
谢传经说完见众人仍然一脸凝重深思之色,不由笑了笑,道:“此为我谢氏一家之言,诸位若不认同亦无妨,君子和而不同,每家都有每家衡量利弊的角度,我谢氏衡量的利弊便在此,诸君随之或是背之,皆由自便。”
说完谢传经朝众人长揖一礼,直起身后整了整衣冠,迈步朝前走去。
他的身后,是众多沉思犹豫的世家子弟,他们的身后,是层峦起伏的兴庆宫殿,宫殿里住着一位刚刚向他们许过宏愿的老皇帝。
李隆基和顾青之间,谢传经代表谢氏已经做出了选择。
而剩下的世家子弟们,在犹豫许久之后,终于咬了咬牙,各自告辞回馆驿私宅。
第二天清早,城门刚打开,便有无数快马飞驰出城,朝各个世家本族所在地奔去。
…………
城外安西军的兵马突然调动起来。
一批批的将士在将领们的带领下分别出营,奔赴各个不同的方向,每支军队的后面是浩浩荡荡不见首尾的粮草辎重大车,随军书记文吏坐在辎重车的粮食包上,忍受着车马的颠簸,却神情凝重地用笔记录粮草兵器的收支账目。
一拨又一拨的斥候被提前放了出去,每隔两个时辰便有斥候飞马回到前锋之中,禀报前方的路况和敌情。
长安城内,留守的数万安西军将士枕戈待旦,巡城的频率和力度骤然增加了许多,对长安城的掌控也比以往更严厉了。
京兆府官衙内,府尹宋根生这两日不停签发政令,下发长安城各坊坊官,巡街武侯,以及官衙内的差役们,严令辖下差役武侯人等搜捕城中可疑人士,增加夜晚巡街次数等等。
城内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百姓和商贾们不明所以,只觉得诧异,但居住在长安城的朝臣们却仿佛明白了什么,不愿急着站队的朝臣们纷纷安分守己,除了朝会和官署办差,其余的时间皆是闭门谢客,更不与同僚私下来往,生恐冲犯了上面几位大人物的猜忌之心。
而一切看清了局势的朝臣们,则悄悄向顾青的王府投递名帖,准备丰厚的礼物悄然登门拜会,表达站队之意。
也有朝臣入夜后进宫觐见天子,在天子面前拍胸脯表忠心。
全城的气氛紧张且诡异,一股暗流以无可阻挡之势悄然流动,在诡谲的沉默中酝酿着惊涛骇浪。
山雨欲来,黑云压城。
不知者无谓,知道的人都明白,天无二日,朝无二主,决战的那一天已将至。
安西军的异常调动,便是为这场巨变吹响了号角。
…………
郡王府内。
顾青半阖着眼,躺在张怀玉修长又有弹性的大腿上,而张怀玉正用一支玲珑银勺给他掏耳朵。
耳朵又痒又酥,顾青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表情舒坦得像一只正在晒太阳的猫。
“安西军分三路开拔出城,决战有把握吗?”张怀玉的手很稳,让顾青舒服得根本不想说话。
久等不到回答,张怀玉推了他一把,嗔道:“问你话呢,威风凛凛的一军主帅,将士们都出征了,你却舒舒服服只顾享乐。”
顾青睁开眼,叹道:“我掏个耳朵而已,怎么就享乐了?放眼看看满城权贵,哪个权贵过日子有我这般节俭?”
张怀玉呸了一声,道:“掏耳朵当然也是享乐,银勺在你耳朵里进进出出,让你那么舒服,难道不叫享乐吗?”
顾青沉默片刻,缓缓道:“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没有证据……”
张怀玉茫然地睁大了眼。
顾青叹了口气,张怀玉什么都好,就是缺乏情调,明明常行夫妻敦伦之礼,但她在男女之事上仍单纯得像个孩子,而顾青想的却是让她当孩子他妈……
如果换了皇甫思思,顾青每一句荤话她都能稳稳接住,而且青出于蓝,好几次两人说着荤笑话,说着说着皇甫思思居然把顾青说得脸红了,此女无论是实战还是过嘴瘾,实力都可号称洞房不败。
难怪总有人说“妻不如妾”……
“此战非常重要,夫君你可要打起精神,切莫大意轻敌,纵是我强敌弱,亦当以狮子搏兔之势拼尽全力。”张怀玉正色道。
顾青叹道:“我从来没有轻视过任何一个敌人,哪怕是当年我要杀邻村的那个无赖痞汉,事前也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而且还设下了机关埋伏。如今我手握精锐虎狼之士,身系十万条性命,更不可能大意轻敌。夫人多虑了。”
张怀玉哼了一声,道:“明明是一副奢淫享乐的模样,我可看不出你有多认真。”
“你难道不能换句好听点的说辞?比如‘胸有惊雷而面若平湖者,可拜上将军’,你仔细看看我的模样,这句话难道不更适合我吗?”
张怀玉笑道:“怎么看都是一脸的不喜庆,将士们还没交战,你便一副已打了败仗的样子……幸好你没亲自随军出征,否则将士们见到你的模样都泄了士气。”
顾青叹息着喃喃道:“这嘴刚咽了砒霜似的……好想杀个王妃祭天,全军将士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张怀玉一记从天而降的掌法还没落到顾青头上,院外韩介匆匆走来,禀道:“王爷,有贵客来访。”
顾青不满地道:“多贵的客?低于一贯钱一斤的不算贵。”
韩介神情严肃地道:“王爷,确实是贵客,太上皇陛下驾到。”
顾青一愣,迅速看了张怀玉一眼,张怀玉也是一脸凝重。
没急着出门迎驾,顾青仍问道:“太上皇带了多少禁军随从,天子仪仗是否完整齐备?”
“太上皇只带了一百余禁军,乘坐一辆很寻常的马车而来,除此无它。”
张怀玉拽了拽他的胳膊,道:“夫君先去迎驾,小心应对。”
顾青点了点头,道:“吩咐府中大开中门,所有亲卫和下人列队迎驾。”
说完顾青起身,随意地掸了掸自己的衣冠,然后施施然走向大门。
王府中门突然打开,府中的亲卫和下人们也纷纷在院子内列队,垂头不敢直视天颜。
李隆基今日来得很突然,尤其是在双方即将兵戎相见的节骨眼上登门,更显得来意不简单。
顾青走到门外,见李隆基周围散布着禁军将士,高力士手拎拂尘恭敬地站在李隆基身后,李隆基目光复杂地盯着正立中门的顾青,平静的表情里带着几许苍凉。
远远看到李隆基,顾青也颇为感慨。
毁誉参半的一代帝王,终究敌不过岁月的洗刷,如今的李隆基已是老态龙钟,与大街上寻常的普通老头儿没区别,他的脊背已不再挺拔,他的脸上已失去了当年的意气风发,他双鬓染霜,面若橘皮,像一只被富贵人家舍弃的丧家老犬,努力高傲却不得不低头寻找生存下去的食物。
顾青向前快步走了几步,然后躬身长揖道:“臣顾青,恭迎太上皇陛下,臣迎驾来迟,陛下恕罪。”
李隆基复杂的目光一直没变过,良久,叹了口气,道:“莫行虚礼了,在你的眼里,朕与亨儿恐怕也当不了几天皇帝了吧?以后是不是该朕向你行礼了?”
顾青表情平静地道:“陛下言重,陷臣于不忠不义,臣惶恐万分。”
李隆基嘴角扯了扯,道:“你是主,朕是客,不请朕进去坐坐?”
顾青急忙侧身一让,请李隆基进府。
走进院子,李隆基的眼睛眯了起来,淡淡地道:“此宅朕不陌生,原本是李林甫的宅子,朕当年也来过多次,可惜物是人非,世上似忠实奸之人太多,朕障目塞听,看错了许多人。”
顾青笑了笑,他听出了李隆基话里的意思,但……情势就是这么个情势了,口舌之争殊为无谓。
将李隆基请进前殿,李隆基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主位,顾青站在他面前,忙着吩咐下人设宴。
李隆基捋须呵呵笑道:“朕今日登门,可只带了百余禁卫,顾郡王可在廊下埋伏了刀斧手?”
顾青皱了皱眉,人越老越不是东西,话越说越过分了。
这次顾青没再客气,道:“臣无此意,不过陛下若有此雅兴,臣可以试着下令刀斧手埋伏。”
李隆基的笑容忽然凝固。
顾青却冷笑起来,他发现当皇帝的人其实嘴也挺贱的,大抵是没人敢抽他,毛病不容易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