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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仁城的镇抚司衙,经历司下属六房和武备仓库都在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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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遥看向街上纷乱的人群,镇抚官朱颜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大人,怎么回事,守备署的人到处在抓人封铺,他们要干嘛?”负责掌管六房的经历于清教满脸疑惑。
朱颜看了眼被带走的贺典薄等人,叹道:“这是不甘束缚的一群人呐。”新任守备与城里那些势力的交锋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他仍是低估了这群人的果狠!
戴志诚老爷子眨了眨眼,转身走回衙内,“没啥好瞧的,守备大人让我统计的每月能打造的鸟铳数量还没弄完呢。”
冷笠带着人一处处地抓捕封铺,有些心思玲珑的,顿觉不妙,赶忙带着细软想逃离,谁知跑到城门口才发现城门已经被封了,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人的进不来。
整个怀仁城鸡飞狗跳,被极度不安的氛围所笼罩。
轰轰!
轰轰轰轰轰轰轰!
炮火震天响,城南边的安东卫所营地大门口,一字排开了九门火炮,其中两门是重达五百斤的佛郎机炮。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营房的兵丁,在军官的喝骂声中,纷纷拎上武器,一脸震惊地排好队列小跑而出。
他们心里皆是在想,怎么回事,怎么让炮队给堵门口了。
冷笠在城内四处抓人,莽字营的核心队伍,却是汇聚在安东卫所的营房外。
牛有德的探哨队纵驰着战马在营地外来回巡视,看是否有翻墙而逃的人。
宁伤的战兵丙队,人人身着三层甲胄,腰别两杆标枪,只等一声令下便要冲杀前去。
郑飞的火枪队也已排好队列,随时可以发射。
但最让这支卫所兵恐惧的是,营门口一字排开的九门火炮,其中那两门五百多斤的佛郎机炮,营地里没有任何物件可阻挡其威力。
李永新心下有些发麻,强装镇定地喊道:“同为朝廷官军,你们这是为何?”
方景楠拱手笑道:“没什么,我们正在捉拿城里通虏的奸商,没什么事的话李指挥还请不要干预,免得引起营啸就不好了。”
李永新骇然道:“捉拿奸商?你们……你们竟敢……”
安东卫所里的其它军将也是震慑当场,莽字营的人数虽然不多,但人人穿有铁甲,前排那几十个像极了东虏白甲兵的悍卒更是披着三层甲胄,冲锋下来谁能抵抗。
所有人都心神一颤,脚步不禁往后退了少许。与营兵不同,安东卫除了指挥使外,还有指挥同知、指挥佥事,下面五个千户,十几个百户,如此才汇聚了这两百多个可堪一战的卫所兵。
如果是后金围城,这些人保家心切,势必团结一致。但在此刻这种情况下,他们各有所想,无疑为一盘散沙。
李永新吱唔了几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下令冲出去?九门大炮对准之下,打死他也不敢下这个命令。而且下了令,也不一定有多少人会听从。
这时方景楠忽然跳下马来,离开众人,往前走了几步,道:“指挥使大人,将勇者兵勇,军将之间脾气不好多有摩擦也属常事,我代表守备署想与大人约法三章,你可敢上前一步说话?”
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被嘲讽,李永新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又不太敢上前,走了几步便停下,嗤笑道:“怎么个约法三章?”
方景楠又是往前几步,伸手掏进怀里,拿出一物道:“大人不访过来一看,此为何物?”
李永新离的有些远,方景楠又用手兜着,他看不真切。李永新见他是一个人在前,长得又白白净净,不像是厉害的样子。
稍一犹豫,李永新走上前几步,离方景楠还有五米远的距离停下,问道:“看什么?”
方景楠微微一笑,要的就是他走上前一点,方景楠把手上之物往他那高高抛去,李永新微微一楞,探手去接。
一块银锭?
就在这时,轰!地一声巨响,一门佛郎机炮打响。
李永新的反应不能说不快,炮声刚响,他便伏身卧倒,可刚一倒地他心里便是一震,暗道:“不好。”
炮声是响了,但却没有炮弹打出,竟是一发空弹。
几乎是同时,牛有德一夹马腹飞奔上前,感到不妙的李永新刚爬起来,便被他一把抓住。跟着牛有德策马而回,速度无比之快。
“绑了,带走。”
……
县衙内,李坎躲在班房内的桌子底下瑟瑟发抖,这群人是疯了么,这都是干得什么事。
哐啷,大门被人一脚踢开,在一群班役胆怯地注视下,冷笠走上前,掀开桌子,把李坎拎了起来,“走,玉佩找到了。”
更里面的内堂处,县丞孔孟凡不顾急奔时脱飞的官靴,光着脚丫跑到县令文朝衣那喊道:“文大人,出大事了!四个城门全部封闭,守备署的人正在全城抓捕商户,几乎所有商铺被洗劫一空,他们已经动刀子杀人了,但凡稍有抗拒者,无任何理由,一律被当场斩杀!”
“这是要反了啊!”
文朝衣靠坐在假山石上,拎着酒壶喝了一口,“反了?”
揉了揉醉眼,又道:“反之前,不是得把咱俩抓了再说么,杀官造反嘛,哪有先抓商人的。”
“这……”孔孟凡一时为之语塞。
文朝衣轻轻一笑道:“你若是担心,就在我这后堂待着吧,我觉得他们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别人不清楚文朝衣的底细,孔孟凡是知道的,天启二年的状元郎,才华横溢眼光独道,读书人里的翘楚。有了他这个判断,孔孟凡不禁松了口气,躬身一礼道:“多谢大人关照。”
文朝衣却是没再看他,拔弄了下自己零散的乱发,抿嘴笑道:“有点意思!”
……
随着安东卫指挥使李永新的被拿下,怀仁城内的抓捕行动接近了尾声。
守备署衙外的空地上,挤满了各大商铺抓捕的掌柜伙计等人,他们一个个狼狈不堪,不少是浑身带血,被打的遍体鳞伤。
“跪下!”
“跪下!”
莽字宫战兵队的悍卒们穿梭在人群之间,铁甲在阳光下明晃晃耀眼,凶神恶煞般挥舞刀枪四指,喝斥声此起彼伏,逼迫众人面朝守备署大门方向下跪。
有人倔强不跪,当即被踢断双脚,痛的惨叫声起,看你跪不跪!
更有甚者,寒光一闪,鲜血冲天而起,脑袋都被直接砍飞了,压根没任何商量的余地,当即吓的跪下一大片,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还是小命要紧。
真敢杀人?代王府贺典薄被这情形吓一跳,稍一犹豫,后面立马有人揪住他脖子往下一摁,同时膝盖后面被重重踢了一脚,结结实实噗通跪地。
冷笠赵大壮几人与牛有德宁伤等人在署衙门口会面,看看面前跪了一地的人,心绪有些悸动,这些人后面代表了边地的各个势力。
掌柜与铺子里的伙计分成两块跪着,泾渭分明。
而代王府的贺典薄和七家商铺的掌柜,以及班头李坎,被拖了出来,在最前面最显眼的地方跪了一地,一个个被打的半死不活极为凄惨。
这些掌柜一个个两眼冒火地看着守备署的大门,多少也有些敢怒不敢言,好汉不吃眼前亏,待回头再来算这个账。
冷笠对他们的恶毒目光视若无睹,静静站那等着。
……
四周已经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街头巷尾,及守备署外四周的屋顶上。寂静无声的拥挤人群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这里,惊奇,惊讶,难以置信的情绪充斥在众人的脸上。
镇抚司朱颜、经历于清教、吏户礼三房直领秦秉文,挤在一处角落满脸惊愕地看着眼前的情形。
于清教有些不解地问道:“大人,他们这是要干嘛,难道要全杀了不成?”
朱颜苦笑道:“摸不透呀,就为了赌一口气,捅这个马蜂窝?现在杀得痛快,事后如何收尾?但我觉得,他们并不像是莽夫。”
他的眼光落在了代王府的贺典薄身上,当众斩杀王府的人,想想都觉得可怕。
这么多熟悉的有强大背景的掌柜们,一个个跪在众人眼前。
这场面对了解那些掌柜背景的人来说,很是震撼人心,对那些侥幸没事的商铺掌柜来说,这场面极具震慑力!
嗒嗒嗒!
走路时铁甲晃动的摩擦声有节奏地从守备署传出。
牛有德、冷笠、赵大壮、宁伤等人皆是回头看去,旋即左右退开分列两旁,朝大门内拱手行礼。
这里的变化立刻让四周肃静一片,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同一个方向,倾听那轻微传来的清脆脚步声。
炫丽阳光的映照下,一个身披精致山纹铠甲的俊秀年青一步步走出守备署衙,步履沉稳,神态自若。
也许是众人心境受现场环境的影响,来人的出现让人内心跟着肃然起敬。
方景楠脚步一顿,襟立在署衙门口,清秀的眼眸扫视着眼前众人。
哗啦!一片铁甲撩动的集体哗啦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只见所有兵将集体向站在署衙门口的人拱手行礼,这种气势给周边围观之人巨大的压迫感。
仿佛这个人就是天下心核!
没见过守备官的人,此时全都误以为他就是怀仁城新任守备了。
方景楠挥了挥手,示意免礼,又是一阵铁甲哗啦声,诸人收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