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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丢丢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那络腮胡的汉子立刻笑起来,用一种貌似很真诚的语气对李丢丢说道:“怎么了,踩你脚了啊?那真是抱歉,我走路向来不拐弯,也不怎么愿意看脚底下有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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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说了你可能不信,上次有条狗挡在我面前,硬是被我一脚踩死了。”
“胡老七!”
旁边有人喊了一声:“东家说了,别乱闹事。”
叫胡老七的汉子嗯了一声,给了同伴一个能有啥事的眼神,然后又看向李丢丢问道:“需要不需要我陪你俩钱啊?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我听说冀州城里不少大人们喜欢你这样的小白脸,这我踩了你的脚,你不会让你那靠山来打我吧。”
燕青之往前迈了一步,李丢丢伸手拦了一下。
“呦呵!”
胡老七像是吓了一跳似的,用赔罪的语气说道:“原来你这靠山就在这呢,两口子和你爹出来吃饭啊,真抱歉,你看看脚踩坏了没有,我赔你钱。”
燕青之脸色一变。
李丢丢却笑起来,很温和的说道:“没有事,不就是踩了脚一下吗,我这脚又不仅贵,赔什么钱呢,不用。”
胡老七哈哈大笑,这家伙能比李丢丢高半个多头,他俯身看着李丢丢说道:“那我可走了。”
李丢丢摇头道:“我脚没事,但是你踩我鞋了不行。”
胡老七听到这句话楞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看李丢丢脚上那双布鞋,然后又笑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得赔你一双新鞋呗?”
李丢丢又摇了摇头:“新鞋不要,赔钱就行了。”
“哈哈哈,我他妈的真长见识了。”
胡老七他们这群山匪都是杀人如麻的主儿,什么时候怕过李丢丢这样一个少年,事实上,在叛军之中,并不都是因为过不下去才成为叛军的普通百姓,其中一部分就是喜欢争强斗狠的人。
就算不是做了叛军,他们也是各地的流氓地痞。
胡老七在乡里的时候就很喜欢欺负人,他生的人高马大,力气又比寻常人强的多,不只是看谁不顺眼就欺负人,看谁顺眼那就更要欺负。
叛军到了他们乡里的那天,他第一件事就扛着铡刀冲进村里的富户家中,从外杀到里,后来有人问起来,是不是那家富户经常欺负你,胡老七说不是,因为那家有钱他就看不惯,他饭都吃不饱,凭啥那家里顿顿有肉吃?
此时此刻,李丢丢让他赔鞋钱,他觉得自己有乐子了。
他笑着骂了一声长见识了,然后问李丢丢:“你这鞋值几个钱?”
李丢丢道:“我这双鞋不一样,左脚这只七代单传,右脚这只九代单传,你踩的是我右脚这只鞋,所以贵一些......大概,二百两就够了。”
“讹钱是吧。”
胡老七抬起那只蒲扇般的大手,朝着李丢丢的脸上就呼了过去。
“我让你讹钱!”
随着那掌风而来的,还有胡老七一声怒吼。
啪的一声,李丢丢看似很轻巧的攥住了胡老七的手腕,胡老七的手就好像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上一样,不仅仅是戛然而止,手腕还好像直接就断了似的。
李丢丢语气依然很平静的说道:“不想赔钱?也不是不行,你踩我一脚,我踩你一脚就算扯平了。”
他回头看向长眉道人:“师父,这么说没错吧,咱是不是没失礼没缺理?”
燕青之以为长眉道人会怕事所以劝李丢丢别动手,他已经做好了一旦打起来就护住长眉道人的打算。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长眉道人点了点头道:“没错,没失礼不缺理,但也不能吃了亏,他踩你一脚,你就踩他一脚,公平的很。”李丢丢像是得到了将令一样,嘴角向上微微扬起来。
砰!
李丢丢一脚踩在胡老七的右脚上,这一脚下去胡老七的右脚直接平了......真的是很平的那种,而被李丢丢踩中的地方,地砖都裂开了两条口子。
那可是很坚硬的条石。
李丢丢低头看了看,好像很遗憾的样子。
“咦?好像把你鞋踩坏了。”
他一松手,胡老七就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脚上的鞋已经差不多一圈都崩开了,那可是纳的很结实的布鞋,一圈两道麻线,可禁得住穿了。
现在这鞋一圈的两道线几乎都开了,肉也差不多要从裂开的鞋口里挤出来似的。
李丢丢从袖口里摸出来一块碎银子扔在胡老七身边,低头看着脸都已经疼扭曲的胡老七依然很温和的说道:“看你这鞋应该是新的,不像是七代单传,所以大概一两银子足够,你不赔我,我赔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胡老七的一个同伴已经忍不住了,一脚朝着李丢丢胸口踹过来,李丢丢等那只脚快到自己胸前的时候才抬起手,一把抓住那人的脚踝然后猛的后撤了一大步。
这一大步的距离,绝对远超那人劈叉的极限。
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到了什么撕裂的声音。
李丢丢后退一大步站在那,手里依然端着那人的脚踝,那人的脸扭曲的和胡老七差不多。
“你是要把你的鞋赔给我?”
李丢丢看了看那只脚,摇头道:“也是新鞋,不值钱,而且尺码不对。”
他手往上一抬,说了一声多谢不要了。
那人身子就往后仰倒在地,后脑勺重重的撞在地砖上,人一下子就懵了过去。
掌柜的和伙计们连忙过来要劝,长眉道人身上还带着羽亲王府的腰牌,他把腰牌摘下来比划了一下:“闲事勿管。”
原本要上来的那些山匪全都停下来,其中有人识字,压低声音说道:“这三个人是羽亲王府的人。”
如果是在燕山,亲王府的人又怎么了,他们就喜欢劫掠大户,可这是在冀州城里,羽亲王府的人就不能随便招惹。
“怎么回事?!”
燕山营五当家田占元溜溜达达从楼梯上下来,脚步走的很有意思,那一步一顿的样子带着一股很了不起的气势。
“误会,都是误会。”
一个山匪见当家的下来了,连忙俯身道:“东家,是和这三位下楼的时候有些冲撞,胡老七被人打了。”
田占元刚要说打了我的人今天还想好过,可一眼就看到了长眉道人手里的王府腰牌,所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成器的东西!”
田占元立刻就加快了脚步,也不一步一顿了,快步下来一脚横扫在胡老七脸上,这一脚直接踹掉了两颗牙。
“冲撞了贵人,还不道歉!”
田占元一声暴喝。
满嘴是血的胡老七挣扎起来,不住的低头道歉,嘴里含含糊糊的,可能刚刚那一脚踢掉他的牙齿之前,牙齿先在舌头上短暂逗留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是牙齿的无情,还是舌头的不挽留,反正分手了。
“对不起,对不起公子。”
胡老七一边说话一边嘴角淌血,还不时偷看一眼田占元的脸色。
田占元俯身对李丢丢说道:“这位公子,是我手下人没规矩,平日里就粗鄙,没读过书不明理,我代他向公子道歉,刚刚我好像听到是他踩坏了公子的鞋,我来赔偿。”
李丢丢摇头道:“鞋钱就免了,他踩了我,我踩了他,就这样吧。”
他说话的时候像是没特意去看田占元,可实际上格外注意了一下田占元的手,在田占元抱拳的那一刻,李丢丢看到了虎口位置的老茧。
不是常年握刀的人,不可能有这样的老茧,这人又不会是个老军伍,身上没有一丝军伍人的气质,那眼神闪烁之间,便是阴狠奸戾。
所以,只能是......
冀州城外近一些的叛军已经全都被武亲王率领左武卫大军横扫了一遍,谁没事敢来冀州城里惹是生非,所以算来算去,也就绿眉军的人敢这么干。
此时此刻,绿眉军被左武卫大军压着,还能分派人来冀州,怕是要搞事。
李丢丢想到了这些,但却没有想到这些人是奔着他们来的。
田占元陪着笑脸说道:“赔还是要赔的,我手下人没规矩,但我不能一样没规矩,刚刚我听公子说要二百两?我出了。”
他从袖口里摸出来一沓银票,数了几张后递给李丢丢道:“这是咱们大楚官府票号通兑的银票,正好二百两,公子收下吧。”
李丢丢倒也没客气,伸手把银票接过来,转手递给他师父:“师父,收下吧。”
长眉道人更不客气,接过来就塞进自己袖口里了。
田占元道:“这样,为了表示歉意,今晚上公子你们在这里吃酒我请了,还往公子赏我一个面子。”
李丢丢道:“吃多少,吃什么,都还不知道,所以就不用你请了。”
田占元刚要再说什么,李丢丢已经很理所当然的说道:“折现吧。”
这话,把田占元都说的楞了一下,心说这真的是羽亲王府里的人?王府里的人不该是这种气质啊。
可是他有所图,他又不缺钱,当然不会说不行,又取了一百两的银票递给李丢丢道:“那好,那就折现。”
李丢丢把银票接过来再递给他师父:“点菜吧。”
长眉应了一声:“好嘞。”
田占元又道了歉,很谦卑的样子,和李丢丢闲聊了几句后让手下人滚蛋,然后看向李丢丢说道:“我们是从北边信州过来的,走生意,贱内染了病回不了老家了,就打算在这冀州城里过了年再说。”
他停顿了一下后笑着说道:“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朝廷大军,看到了左武卫的大旗,还看到了冀州节度使大人的大旗,还隐隐约约看到了羽亲王府的旗帜,公子也是羽亲王府的人,我没看错吧?”
李丢丢忽然就笑了,他开始觉得这个人有意思起来。
所以他立刻回答道:“没看错,确实是有我们王府的人,王爷也在军中,怎么,有事吗?”
田占元连忙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见其中一人像是我老乡,多年没见,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的,就记得小名叫二虎,大名倒是一直都不知道。”
李丢丢道:“二虎?没听过这个名字,他姓什么?”
田占元道:“姓陈。”
李丢丢点头道:“好几个姓陈的呢,就是不知道你说的是谁,要不我把名字都跟你说一遍,你回忆回忆?”
田占元立刻就笑了,很开心的说道:“那好那好,劳烦公子了,你请说。”
李丢丢低头看了看手,手指搓了搓,就是那个手势,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这一时之间想起来每个人的名字,倒是有些不容易。”
田占元立刻就懂了,把手里的银票都递过去,压低声音说道:“实不相瞒,公子,刚刚是我说了谎,那人是我至亲,当年因为家里闹了矛盾就离家出走,若真是他的话,我也想带他回去见见他爹娘,这么多年了,有什么过不去的,公子你说是不是?”
李丢丢点头:“你说的对。”
他看了看手里的银票,觉得自己要是不编个好故事都对不起这些银票了。
所以他很客气的笑着说道:“跟我打听王府里的人谁去了北疆燕山那边,你算是找对人了,没有比我更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