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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修建冀州城的时候,大楚就是要把冀州打造成北方最重要的军事堡垒,以对抗北境之外的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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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整个北境唯一的中心,如果说北境之内大大小小的城池犹如星罗密布,那么冀州就是最大的那颗。
这样的大城难攻之处就在于, 寻常的云梯没有意义,因为根本就够不到冀州的城头。
为了攻打这样的坚城,特意打造的云梯太长,所以要想把云梯竖起来都是很艰难的一件事。
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想攻上城墙,无异于痴人说梦。
为了让城中的罗境知道城外大军已经就绪,所以刘里下令豫州军攻打冀州东城,而且这种攻打,决不能只是做做样子。
相对来说,豫州军比青州军更为善战。
刘里曾是武亲王杨迹句麾下最得力的战将之一,之前与羽亲王的交手中,刘里压的羽亲王杨迹形根本就没办法把头抬起来。
若非被武亲王抄了后路,此时此刻,最得意者应该就是刘里。
外域之人所称之中原过于笼统,中原人自己把中原大概分成五域,倒也简单,不外乎东西南北中。
中原之中,便是豫州一带,历来丰足,而民风又彪悍。
“击鼓!”
刘里回头吩咐了一声。
在他身后十几丈外,十几名赤-裸-着上身的壮汉开始擂动战鼓,那一排巨大的牛皮战鼓同时响了起来。
鼓声如雷,豫州军开始往城墙下压过去,若是从高处往下看,就像是看着黑压压的蚁群。
城墙上,柳戈看到豫州军上来,大声喊了一句:“号箭!”
随着他一声令下,上百名弓箭手将弓抬起来,嗖的一声,羽箭抛射飞出。
这些号箭与正常的羽箭不同,为了更为显眼,号箭的尾羽染成了红色。
城墙外远处的地面上,号箭刷刷刷的落地,在地上形成了一条线。
这就是城墙上弓箭手御敌羽箭的最远射程,士兵们看号箭位置,敌人不到此处,放箭也没什么意义。
“所有床子弩都瞄准云梯所在。”
柳戈大声喊着,脸色肃然。
大楚的军事制造工艺已经极为先进,城墙上的床子弩已经可以上下左右调整角度,虽然调整的幅度并不是很大,可相比于固定弩来说,威力自然更强。
只是这种可以调整角度的床子弩,并不是每一座城池上都有,造价昂贵,工艺复杂,再加上后来大楚朝局崩坏,武工坊的人也一样,谁还认真做事。
大楚后期,武工坊造出来的兵器甲械,大多数都偷工减料。
“放箭!”
柳戈将长刀往外一指。
安置于城墙上的床子弩率先发威,一排重弩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重型弩箭,落在豫州军的人群之中,给人感觉那不是重型弩箭,而是飞出去一条一条铁犁,每一条铁犁落地,都能在地面犁出来一条笔直的血线。
正在往前疾冲的冀州军士兵,一边跑一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我命大,我命大,我命大......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城墙上飞落下来的那些小腿粗的重型弩箭,什么也不想看,就只想低着头跑。
他身后是一长串的士兵,他们抬着特意打造出来的加长云梯,每个人都和他一模一样的动作,连低着头的幅度好像都一样。
也许他们每个人心里想的也都是一样的事......我命大。
重型弩箭从城墙上笔直的飞过来,巧合的打穿了排头士兵的脖子,那般粗-大的弩箭穿过去,脖子直接没了。
人头飞
起来的时候,重型弩箭戳进第二个人的胸膛靠上位置,瞬息之后,穿透第三个人的正胸口,穿透地四个人的肚子,第五个人的小腹......
在这些密集如蚁群的冲锋士兵门后边,一架一架巨大的攻城楼车,和一架一架弩车正在往前推移。
当最前边一排冲锋士兵的脚迈过号箭的那一瞬间,柳戈大声喊了一句。
然后城墙上的羽箭就抛射而出,羽箭仿佛一片阴云从城墙上飞起,在半空中经过了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后,落在了豫州军士兵们的头顶上。
呼的一声,暴雨般密集的羽箭落下来,往前疾冲的士兵们中箭者纷纷倒地。
这种覆盖式的抛射,对于进攻一方来说,压力确实很大。
“放!”
柳戈再次喊了一声,嗓音已经微微沙哑。
第二轮抛射的羽箭又飞了出去,便是另外一片阴云。
这种感觉,就好像暴雨落在了湖面上,打起来无数的水坑,而每一个水坑,都可能是一个人倒了下去。
地上的尸体逐渐多了起来,也逐渐在改变大地的颜色。
在冀州城的城墙里边,也有数不清的冀州军在距离城墙大概几丈远的位置站着,等待着号令。
城外的豫州军靠近城墙的时候,柳戈让人传令,号角声一下一下急促且短暂的响起来。
听到军令号角,城墙内侧的冀州军士兵们整齐的把弓抬高,然后整齐的将羽箭抛射上去。
羽箭飞过了城墙,又落在城外不远处,这样的射术,他们演练过无数次。
站在什么样的距离,用什么样的力度,不会伤到城墙上的自己人,又能对靠近城墙的敌军造成打击。
如此密集的箭阵防御之下,豫州军死伤的士兵数量之多,已经不可估算。
可是战场就是战场,军人就是军人。
他们冒着箭雨,还是冲到了城墙下,奋力的把云梯立起来想要搭靠在城墙上。
“攒射!”
柳戈嘶吼着。
城墙上的弓箭手开始瞄准那些抬云梯的人,这种距离,羽箭的杀伤力更凶猛。
那些抬着云梯的豫州军士兵,死伤的速度和数量远远高于其他士兵。
可就在这时候,付出了无数人命为代价之后,豫州军的弩车也已经推到了他们的射程之内。
调整好仰角,随着一声号令,豫州军的弩车开始还击。
巨大的弩箭飞上城墙,场面一时之间变得更为惨烈起来,也终于不再是只有一方死人。
一杆重型弩箭打在城垛上,啪的一声,打掉了一小块城砖,在火星四溅中那重型弩箭改变了飞的方向,狠狠戳进另外一侧冀州军士兵的脑壳中。
豫州军的弩车数量更多,这种步兵弩车的射距自然比不得在高处固定的城防弩,但只要够了距离,威力一点儿也不弱。
况且这种步兵弩车的种类中,还有排弩。
排弩的弩箭没有那么大,大概有手腕粗细,四五尺长短,一排激射出去,对于士兵们的杀伤来说,就像是用镰刀横扫一排麦子一样。
城墙上顿时就碎砖纷飞,到处都是弩箭打出来的火星,还有一声一声的哀嚎在其中炸响。
“压着他们的排弩!”
柳戈下令调整床子弩的角度,重型弩箭开始集中打击豫州军的弩车。
战场不是只有一个点在死人,也不是只有一条线在死人,是由无数个点和线组成的。
羽箭覆盖下的人,就是消失的一个一个的点,而城墙下死的人,就是一条线一条线的死。
到了城墙下边,不少人根本就没得选,因为后
边的同袍把他们挤压在城墙脚下,他们回不了头,自然也爬不上去。
“放钉排!”
号令声响起,城墙上挂着的钉排迅速的坠落下去,沉重的钉排一落在人的头顶上,直接就把脑壳击穿。
当钉排拉起来的时候,血液在那些长钉上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落。
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豫州军的尸体在城墙下已经堆积起来很高。
终于,后队传来撤军的号角声。
猛攻了许久的豫州军最终缓缓退了下去,来时像是疯狂拍击岸边的巨浪,退回去的时候就显得有些许颓丧和不甘。
冀州这样的坚城,想要靠常规的进攻手段打下来,简直难如登天。
攻势不只是在东城这一边,北城,南城,这两个方向也有敌军的大举进攻。
唯独是西边,罗耿率军驻守之地,按兵不动。
当夜。
曾凌派人将进卒和柳戈找来,在城中冀州军大营里,除去当值守城的将军之外,其他人都在这了。
“三面猛攻,唯独西边不攻。”
曾凌在大帐中一边踱步一边说道:“看来罗耿和崔燕来刘里三人之间的矛盾,不可能轻而易举的缓和,也恰是我们可以利用之处。”
曾凌脚步一停,看向柳戈问道:“如此情形,若你来处置,你有何办法?”
柳戈刚刚就在脑海里不停的想着一个问题.....如果这件事是唐匹敌来处置,唐匹敌又该有如何办法?
之前守护冀州的时候,不管是进卒还是他,对唐匹敌是才能都钦佩的无以复加。
“挑拨?”
柳戈忽然间想到了一个办法。
曾凌问他:“如何挑拨?”
柳戈道:“明日派人在城墙上往下放箭,在箭上绑好书信,令士兵们在城墙上大喊请罗将军收信。”
曾凌沉思片刻,随即点了点头道:“此计可行,不管能不能让罗耿化敌为友,也能让崔燕来刘里两人对罗耿更为猜忌。”
他看了柳戈一眼后继续说道:“可是此计,似乎还稍稍欠缺了一些。”
柳戈道:“若......有一死士,在幽州军有人把箭信取走之后,愿意出城去罗耿军中,此计作用或可更大一些。”
曾凌微微皱眉。
“此去之人,怕是有去无回了。”
曾凌停顿片刻,随即看向门外那些亲兵。
走到门口,曾凌缓了一口气后说道:“你们可有谁愿意冒死出城,往城西罗耿大军所在送一封信?若谁前往, 我必将厚待其家眷......”
“大人!”
曾凌的亲兵营校尉石宽上前一步道:“大人,属下去吧。”
曾凌道:“你......应知道,此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石宽就抱拳道:“大人,属下知道,无需多说,属下既然愿往就没打算能活着回来,属下只有一个请求。”
曾凌道:“你说。”
石宽大声说道:“家有老母,还请大人关照。”
曾凌又问:“除此之外呢?”
“没了。”
石宽道:“命,一直都是大人的,属下只是替大人保管而已,今日需要这条命了,大人拿去就是。”
曾凌站在台阶上,看着石宽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双手抱拳深深的俯身一拜。
在他身后,那些将军们整齐的行了一个军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