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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家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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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猎站在曹宅宏伟的大堂中,看着正北供奉着的曹家列祖列宗牌位,已经沉默了许久。
  “猎儿。”
  武王妃从外边缓步进来,轻轻叫了一声。
  武王妃在曹家的存在,其实就是对所谓森严族规的一种挑战,可是曹家的人却没有人觉得这是挑战,又或者不是没觉得,是故意忽略了。
  打个比方,这供奉列祖列宗的祠堂,按照族规不准女子进入。
  族规森严,一旦查到有女子进入祠堂,那是要重罚的。
  然而她是武王妃,她是武亲王的妻子,所以这族规在她身上就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规矩这种事,很多时候在身份面前,就是个笑话。
  “姑母大人。”
  曹猎连忙俯身一拜。
  “唐匹敌要把你送去冀州,怕是要让你在冀州久留,是为要挟我曹家而为。”
  武王妃有些心疼的看着曹猎,这曹家上上下下都看做小祖宗一样的嫡传之人。
  武王妃道:“若是你不想去,便与那唐匹敌撕破脸也无妨,他再霸道跋扈,也不敢真的对曹家怎么样。”
  曹猎道:“姑母大人说的没错,唐匹敌初入豫州,还需曹家帮忙才能稳定地方,但他不是不敢对曹家怎么样,而是觉得不必。”
  曹猎停顿了一下后说道:“他是下得去手的人,和李叱不一样。”
  武王妃道:“为何?”
  曹猎道:“姑母大人可曾想过,南下大事,对于李叱来说,是染指天下所迈出去的第一步,李叱的宁军,十之七八都用于此次征战,如此重要,李叱为何不亲自南下?”
  武王妃问:“为何?”
  曹猎道:“因为作为王,他需要顾虑的太多。”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祖先牌位,似乎有些不舍。
  回过头来,曹猎继续说道:“他若亲自到了豫州,若我直接去找他,许多事他不好直接拒绝,但若是只有唐匹敌在这,唐匹敌要拒绝我,并无顾虑。”
  “唐匹敌做什么,自然也就和李叱无关,不管是凶名还是骂名,都是唐匹敌的。”
  “我现在都不太相信,这个李叱真的是穷苦出身,真的是在流浪中长大。”
  曹猎道:“这种心术手段,连我这样的人都要去思考许久才能明白,他却信手拈来。”
  “比如逼我去冀州,虽然是唐匹敌所做,但必然是因为李叱有此心思。”
  “若此时他在豫州城内,我去找他,他事事拒绝,态度强硬,对于稳定豫州毫无益处。”
  “可一转头把我送到冀州去,见了他,我与他说起这些,他就会好言相劝,再跟我一起埋怨唐匹敌几句,难道我还能不给他面子?”
  武王妃听到这些话,眼神里闪过一抹疑惑。
  “猎儿,这些事,你确定那李叱可以想的到,还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她摇头道:“我还是不太相信,一个那样出身的人,会有如此头脑。”
  曹猎看向他姑母说道:“姑母大人,正因为许多人都如此想,所以都败给李叱了。”
  他沉声道:“冀州和豫州相比,虽然有些疲敝,也是地大物博,为争此地,多少豪杰参与其中,冀州曾经都有谁在?”
  曹猎一一列举:“羽亲王曾在,节度使曾凌曾在,罗耿,罗境等等等等,纵然不说这些人,冀州之内的名门望族有多少,为何就轮到李叱做主了?”
  他对武王妃说道:“所以这次去冀州,我还是要去。”
  武王妃轻叹一声:“可是姑母不放心你。”
  “没什么,李叱和唐匹敌有一样好,他们答应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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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不会反悔。”
  曹猎道:“唐匹敌会调遣一万精骑护送姑母大人回京州,姑母大人就真的不用担心什么。”
  武王妃道:“我从不曾担心自己。”
  曹猎道:“姑母大人想想看,李叱让我去冀州,正是因为他还不敢动我。”
  他停顿了一下后说道:“还有一个原因......唐匹敌送走姑母,再把我送走,目的也是想逼迫我父亲回豫州。”
  “毕竟曹家如此大的家业,无人做主就会损失惨重,他们觉得父亲一定会回来。”
  武王妃哼了一声:“这个世上低估了你父亲的人,才会真的吃大亏。”
  曹猎哈哈大笑道:“姑母大人说的没错,豫州虽然交给唐匹敌了,可他想拿稳,没那么容易。”
  他转身,再次看向那些牌位。
  “有时候,没有刀兵厮杀的战场,也一样可以决定胜负。”
  数天后。
  武王妃被澹台压境亲率大军送往京州,其实唐匹敌如此安排,当然也不单单是为了送走一位武王妃。
  大军所到之处,若要进城,因为武王妃在,难道沿途城池还能不开门?
  除非是武王妃执意不肯进任何一城,否则的话,这一路走过去,宁军能兵不血刃拿下多少城池?
  唐匹敌所思谋之事,从来都不会只有一个目标。
  在武王妃离开豫州的当天,另外一支队伍护送小侯爷曹猎北行,往冀州出发。
  幽州。
  一座茶楼里,李叱和余九龄坐在这听曲儿,但两个人却不是为了听曲儿来的。
  在这幽州最繁华之处,往四周看看,百姓们生活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日子如常,李叱心里就松了口气。
  驱赶了那么多人离开幽州,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可是李叱以招贤纳才为手段,就把最能骂人的那一批人收服。
  就在这时候,余九龄的视线一直盯着门口。
  李叱感到好奇,顺着余九龄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几个姑娘站在大街上,茫然四顾。
  大概有七八人,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瞧着风尘仆仆,但难掩英姿。
  李叱抬起手,用扇子在余九龄的脑壳上敲了一下:“回头就去公主面前给你告状。”
  余九龄道:“当家的,我只是觉得做人不该冷漠。”
  李叱笑道:“你又要有什么歪理邪说?”
  余九龄道:“你看那几位姑娘,显然是初到幽州,人生地不熟,想来连去什么地方住店都不知道,我理应过去帮帮她们。”
  李叱的眼睛微微一眯。
  还没有再说什么,余九龄已经颠颠儿的跑到了门外。
  到了门口,余九龄咳嗽了两声,然后装作很有风度的样子,缓步出门。
  “这几位姑娘,看起来像是要找什么地方?”
  余九龄展现出他自己觉得最为亲善和蔼的笑容,还故意一开始没有看那几个姑娘,说完后才潇洒一转头看向那几人。
  他一转头,那个看似领头的年轻女子就微微皱眉。
  余九龄道:“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们只管问我就是。”
  年轻女子的眼睛眯了起来,这种眼神余九龄再熟悉不过。
  那眼神仿佛在揪着余九龄的耳朵,在他耳边大声喊......你离我远点,老色批。
  余九龄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了。
  那姑娘倒是一愣,心说莫非此人居然看破了我在用眼神骂他?
  “这位......先生。”
  姑娘喊了余九龄一声:“我们确实是初到幽州,不知道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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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地方在哪儿,正想找人打听一下。”
  余九龄回身道:“你想问何处?”
  姑娘问道:“请问幽州将军府怎么走?幽州将军,是不是夏侯琢?”
  余九龄点头:“正是夏侯将军,将军府就往那边走。”
  他指了一个方向说道:“大概走上两刻就会看到,只是不知姑娘你们要去......”
  他话还没有说完呢,那几个人转身就走,朝着他指的方向快步而去。
  余九龄也转身就走,他一进茶楼,就看到李叱已经笑呵呵起身,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笑。
  余九龄道:“介几个娘们儿不像好人呐。”
  李叱道:“她们大概也是这样看你。”
  余九龄:“看我也不像好人?”
  李叱道:“不是,看你像个娘们儿。”
  余九龄:“......”
  两个人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走的很快。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在将军府不远处,那几个姑娘停了下来。
  其中一个女子说道:“小姐,咱们刚到幽州就没遇到好人,那个猥琐的家伙是什么狗屁东西,故意给我们指错路。”
  另一个道:“就是,将军府明明在这边,他偏偏指向那边,害的咱们多走了半个多时辰的路。”
  为首的女子,正是兖州白山军的女将军沈珊瑚。
  她咬着牙说道:“若被我再看到那个家伙,一定撕了他的嘴。”
  就在这时候,她们竟然看到刚刚骗了她们的那个猥琐之人,从将军府里出来了。
  而他一出门,那些守在门外的士兵立刻俯身:“将军!”
  那家伙随意摆了摆手道:“你们好好当值,我要出去一趟。”
  这一下,那些女孩子全都懵了。
  “那人居然就是夏侯琢?”
  “不能吧,夏侯琢长的可不是这个样子,莫非毁容了?”
  沈珊瑚道:“要么是这个人骗了我们,要么就是在兖州时候那个人骗了我们。”
  一个小姑娘道:“肯定不是那个骗了我们,一定是这个骗了我们。”
  “为何?”
  “因为那个好看,这个丑。”
  “你说的在理!”
  “小姐,咱们怎么办?”
  沈珊瑚哼了一声:“怎么办?骗了我们的,都不要放过。”
  她们看到余九龄独自登上了一辆马车,于是沈珊瑚一摆手:“跟上去。”
  几个人在后边跟上了余九龄的马车,很快就转过路口。
  在路边的茶摊上,李叱拍了拍夏侯琢肩膀:“认识吗?”
  夏侯琢摇头:“没见过。”
  李叱叹道:“我不信。”
  夏侯琢道:“我许久都不曾离开幽州,去年连冀州都没有回过,又怎么会认识一些外乡女子。”
  李叱道:“我还是不信,你看她们提及你的时候,那一脸的怨气,怎么看都是你骗了她们,她们是来找你问罪的。”
  夏侯琢道:“你觉得我是会骗女人的人?”
  李叱道:“你肯定不是,但她们肯定是来找你麻烦的。”
  夏侯琢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叱道:“这个,那个,大概,也许......恰好想起来一些事,而这些事你知道。”
  夏侯琢:“我知道个屁,我知......噫!我还真知道。”
  他看向李叱:“老唐在兖州做的孽?”
  李叱叹道:“大概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