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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东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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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叱看向面带愧色的楚先生,笑了笑道:“先生没有出手,自然有不出手的理由,所以先生不必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朕其实也没打算让先生直接出手。”
楚先生道:“只是觉得,此人大概不会逃走,但凡执拗之人,凡事都要等一个结果。”
李叱点头,楚先生这话他是真的赞同。
有执念的人,又怎么会在没出结果之前就离开?哪怕他觉得自己把事做成了,也该走了,可不亲眼看到结局,这样的人心里一定会很难受。
楚先生道:“臣虽然去过了那僧人住处,也未见其有同党,但臣以为,还是多放一放好些。”
李叱道:“先生说的在理,朕也是这样想的。”
他对楚先生说道:“如果按照先生所说,这僧人其实和杨竞并无太多交集,却能为杨竞如此出力,倒也是个忠义之士。”
楚先生在心里叹了口气,若非如此的话,他又怎么会有心放那僧人一次。
在某一刻楚先生甚至还想着,那僧人啊,你聪明些,逃走就是了。
当然,这念头只是一闪即逝。
他不喜欢僧人,尤其是这个藏劫和尚,楚先生在大兴城的时候对此人也素有听闻。
在楚先生印象中,这个人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家伙,用所学济世救人的医术,骗那些达官贵人的银子。
楚先生很清楚的是,生老病死是不可逆转的过程,习武之人,靠着强身健体,确实可以延年益寿。
可若以为药物可让人长生不老,那不是痴心妄想又是什么?
可怜那些宫里的贵人们,觉得吃了僧人的药粉就能青春永驻,做不停的白日大梦。
若藏劫和尚只是这样一个人,楚先生动手的话绝不会有丝毫的迟疑。
可这藏劫和尚却做了这样一件令人心生敬畏的事,楚先生觉得自己一时之间下不去手。
李叱当然也知道楚先生必然下不去手,他请楚先生去看看,却没有对楚先生说一定要下手,也是因为如此。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叱也很敬佩藏劫和尚那样的人。
楚先生的放下令人敬佩,藏劫和尚的放不下,一样令人敬佩。
“他等一阵子,不见徐绩被处置,不见朝廷大乱,他的心里大概就要大乱了。”
李叱自从知道这藏劫和尚的身份,知道他为何而来,便懂了藏劫和尚的心思。
可是藏劫和尚不懂李叱,不懂这个大宁,不懂这个新的中原。
“现在想想,也许杨竞当初费尽心思的逃离大兴城去蜀州,并不是去投靠裴旗。”
李叱道:“他是想见见这个藏劫和尚,想对藏劫有个托付。”
楚先生点了点头:“陛下猜测的应该便是真相了,那时候的杨竞,应该也已心知肚明,他不可能再有翻身机会,去投靠裴旗,也一样是死路一条,他选择离开大兴城,显得他多么的无智。”
李叱嗯了一声,想想那时候杨竞的心境,大概满是悲凉吧。
杨竞不是一个蠢人,他当然知道自己去了蜀州,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裴旗真的那么需要他这个楚国皇帝的身份吗?裴旗真的需要他来做大旗吗?
他在大兴城里已经见到了宁军有多强大,见到了李叱有多强大。
所以他很清楚,裴旗绝非李叱对手,蜀州被攻破也只是早晚而已。
他放弃了可以活下来的机会去蜀州,大概只想对藏劫说一句......替朕让那未来的宁国鸡犬不宁。
这是杨竞最后的执念了,然后这执念转移到了藏劫和尚心里。
藏劫和尚没有见到杨竞,但他却领悟了杨竞来蜀州的用意。
“朕一直都在说,敌人之中,亦有值得敬佩的人物。”
李叱走到窗口那边,看着窗外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可杨竞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是。”
楚先生默默点头。
是啊,杨竞不是,他再悲情,再可怜,再有心回天,再满怀壮志,可他不管是行事还是手段,都不值得人敬佩。
“但愿以后因他而死的人,不会再有了。”
李叱又自言自语了一声。
楚先生再次默默的点了点头。
陛下的话,楚先生懂了,这个藏劫和尚还是要死的,但愿他是最后一个。
雁塔书院。
高院长站在雁塔上俯瞰这座恢弘的书院,心里的满足感无以复加。
这书院比起当初他以一己之力建起来的四页书院来说,更让他满足。
当初建立四页书院的目的,是为了让北方有志者也可有出路。
现在雁塔书院建立起来的目的,是为未来养人才,这两者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别。
“你明日就要去冀州了?”
高院长问燕青之。
燕先生点了点头:“是啊,学生明日一早就出发,若凌一直都想回冀州看看,最好是住一阵子,最主要的是,陛下还有事让我在冀州办妥了。”
高院长点了点头:“回去一阵子也好,虽然徐绩自己犯蠢,让陛下不得不明示态度,可陛下预定要走的步骤,还是要一步一步走完,唯有如此,大宁的朝廷才会在未来几十年内都团结一心。”
“我们中原人太需要团结了,自古以来,都没有现在这样的契机,可能让整个中原所有人都团结一心。”
高院长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想想吧,如果陛下真的做到了,那未来的大宁会强到什么地步?你只要肯认真去想,就会明白那必然是一种离谱的强大,让四方臣服的强大。”
高院长指向北边:“到那个时候黑武人算什么?必有大宁的雄兵,在那边纵横驰骋,必有大宁的明君,在那边插旗宣誓。”
高院长闭上眼睛,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令人无比振奋的场面。
“青之。”
高院长道:“陛下知你心意,你知陛下心意,这书院建起来了,需要有一个与陛下同怀心志的人把书院撑下去,我已经老了,待你从冀州归来之日,这书院的院长必然是你的。”
燕先生道:“学生知道陛下的心意,他日归来,学生也必会倾尽心血,让书院为大宁培养出更多人才。”
高院长嗯了一声:“这书院,可不是楚国那些专门为达官贵人们贴金镶边的地方了,从这里走出去的每一个人才,将来都可能成为大宁的柱石之臣,书院,我是第一任院长,可其实我能做的不多,我还能活多久呢?”
燕先生刚要说话,高院长摇头道:“这种事就不用急着反驳我了,生老病死之事乃是天道,哪有什么值得辩驳的。”
他指向书院:“你要把这里当成你的菜园,你该知道,陛下有多喜欢你的菜园,你菜园里的菜,陛下也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多喜欢你,菜园和菜,皆是因你。”
燕先生后退一步,俯身:“学生记住了。”
他也是才恍然,为什么那天陛下要特意跑到他家里蹭饭吃,特意还去他菜园里翻地。
这用意他当时并没有刻意去想,此时高院长一提醒,这才恍然大悟。
他从朝廷里离开,去冀州算是隐居,失去了那么高的官位之后,难保不会有人对燕先生轻视。
可陛下亲自去他家里蹭饭吃,还亲自为燕先生的菜地翻土,这事早已经传扬出去了。
陛下就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所有人,燕先生是朕的老师,不管到什么时候他都是朕的老师。
不管燕先生做官还是不做官,朕这个学生,都会把燕先生当长辈看待。
谁让燕先生不欢喜,那朕就谁永远都欢喜不起来。
想到了这些,燕先生心里就有一股暖流出现,很快就走遍了全身。
“陛下还是原来的样子。”
高院长道:“他会尽全力保护他要保护的人,他在乎的人,他的亲人和朋友。”
高院长看向燕先生道:“当年,长眉道长把陛下送进书院,然后陛下去那道观看长眉道长,你在暗中跟随保护......从那时候起,陛下就把你当做自己的长辈了,那种保护着家里晚辈的长辈。”
“就像是家里的大白鹅,刮风下雨,大白鹅张开了翅膀,小家伙们躲在翅膀下遮风避雨。”
“遇到危险,不管是凶犬,是豺狼,这看起来不该有多凶残的大白鹅,会压低着脖子伸着头,义无反顾。”
燕先生深吸一口气:“先生教诲,学生明白了。”
高院长道:“这可不是什么教诲,只是在说事实,现在陛下已经长大了,他可以是那只大白鹅了”
“陛下回头看一眼,那些曾经为了保护他的大白鹅都已经年迈,伤痕累累。”
“如果此时还有什么凶犬,财狼,看着咱们这些已经年迈的大白鹅流口水,你且看看陛下会不会目露凶光。”
“因为陛下不是大白鹅啊,陛下是龙,可化身万千的龙。”
高院长在燕先生肩膀上拍了拍。
“我是年迈了,你却没有,你在这书院里还要做那只大白鹅。”
“等到你年迈的时候,外族外敌,有人露出贪婪之心,你且看看,你这大白鹅羽翼之下成长起来的那些后起之秀,会不会浩荡成军,凶光四溢。”
“书院是什么地方?书院是让这凶如万兽的弟子们,在这可以磨尖了牙齿和利爪的地方。”
“书院不是战场,可书院可以为弟子披上铁甲,递上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