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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景虽是疼得死去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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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内心的恐惧,却是不断的放大。
他脑袋上已是一道长鞭留下来的血印。
此时,他终于明白,为何陛下太极门不走,偏要走这承天门了。
陛下孤身来此,就是要只身来瓦解他的。
就如当初,突厥人杀到了长安城,陛下单骑去会突厥人一般,这是李二郎的常规操作,明明可以选简单模式,但是偏偏他要用地狱模式来通关。
李世民却不再理会地上如死狗一般的李元景。
要收拾这个御弟,简直太轻易了。
他脚踩在李元景的肋骨上,面上却是露出不屑于顾的样子,四顾左右,他见一个个将士,这些人距离他,不过十几步的距离,此时一双双眼睛,都齐刷刷的看着他。
士卒们尚且还是茫然,可这些武官们,却已是恐惧到了极点。
任谁都明白,今日陛下回了长安,对于他们而言是什么。
李世民喝道:“你们……也想跟从李元景谋反吗?”
此言一出,许多人身躯一震。
谋反……
这二字骤然出现在他们的脑海,这是一个何其可怕的词汇,有人已浑身颤抖战栗。
李世民冷冷地继续道:“朕回了长安,听闻右骁卫竟是胆大包天到驻兵承天门,哈,真是可笑,保卫大唐社稷的禁军,居然为了一己私欲而胆大妄为到囤驻于此,是谁给你们这样的胆子的?是李元景?是因为朕死了?”
冷风吹拂在众将校们的面上,如刀割一般,可此时,他们的心也如被钝刀切割一般,脑海里转过了无数的念头,却发现,此时思维已经麻木!
有人终于承受不住了,身躯一软,手中的武器哐当落地,而后匍匐拜倒在地,惊慌地道:“卑下……恭迎圣驾。”
战战兢兢,竟不敢抬眸直视,甚至连最后一丁点勇气都没有了。
当然没有勇气!
面对这一次次创造奇迹一般的人,面对这只带着三个随扈,便当着叛军的面,先打翻了李元景,对他们发出质问的人,谁敢提起自己的兵刃,爆发出勇气呢?
匍匐在地的人,身躯颤抖,如筛糠状。
哐当……哐当……
一个个武器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更多人拜倒匍匐。
只片刻之后,这承天门外,已是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声音此起彼伏:“卑下恭迎圣驾。”
“吾皇……吾皇万岁!”
“万岁!”
李世民只低头看了一眼绝望的李元景。
此时的李元景,心里只怕已不再是恐惧了吧。
同样都是太上皇所生,是李氏的血脉,可李世民所过之处,永远都不缺乏万岁之声!
而他呢,他努力的经营,邀买了多少人心,许诺出去了多少的好处,为了将右骁卫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他更是处心积虑,花费了不知多少的心思。
可现在……
当李元景听到这些右骁卫将士们向自己效忠,号称要为自己赴汤蹈火时,他心里也是颇为得意的,他自认为自己也已掌握了皇兄这般操控人心的手段。
可皇兄出现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一切的努力,数年的心血,竟比不过皇兄的一鞭子。
只一声大吼,所有的努力便一切烟消云散,荡然无存了。
李世民没有理会这些匍匐在地的人,只是冷笑。
原谅?
李世民的字典里,并没有太多原谅的字眼。
不原谅他们又如何?
就是要秋后算账又如何?
这些人不还是要乖乖俯首称臣?
李世民漠然地返身,骑上了高头大马,而后领着陈正泰三人继续前行,穿过跪了满地的人,一见自己挡着了圣驾,于是忙膝行到了一边,于是将士们生生让出了一条道路来。
一行四人,直接至承天门下。
事实上,承天门城楼上的将士早已觑见了外头的异样,此时哪里还敢怠慢?忙是心惊胆跳地大开了宫门。
宫门的长道上,早有宦官和禁卫列队至门洞内,分列两侧,每个人的身体几乎贴着后墙,一个个俯首帖耳的拜下,行了大礼,不无恭敬地道:“吾皇万岁!”
这里头的宦官,不乏有方才和李元景通风报信的人,现在却已是脸色惨然,毕恭毕敬的模样。
李世民则是目视前方,依旧打马前行,这样的臭鱼烂虾,他似是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了!
陈正泰等人倒是想要下马来,毕竟骑马入宫,终是有些犯忌讳。
三兄弟彼此使着眼色,只有薛仁贵没心没肺的,不过好在陈正泰的眼神,他总算是看懂了几分,于是傻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见苏定方作势要下马,他才恍然大悟。
李世民在前,似乎晓得他们的心意,回头来,只道:“上马,跟着朕来。”
他指挥若定,虽然只有四个人,这指挥若定的样子,却好像现在正指挥着千军万马,百万雄兵操持在他手里的感觉。
薛仁贵眼睛都直了,顿时感觉一股气势扑面而来,忍不住垂涎三尺的样子,低声道:“大丈夫当如是也。”
“当你个头。”陈正泰骂他,就差给他一个白眼。
薛仁贵便眼睛故意朝天看,假装自己什么话都没有说过。
…………
太极殿里。
一场唇枪舌战已然开始了。
双方都有外头的禁卫作为支持,因而彼此之间,也都有着足够的底气。
起初的时候,大家还是带着几分客气的,可随着有人开始纷纷表态,这时候,许多人意识到,当自己已经确定了立场,那么接下来……胜负已经是切身利益了,一旦自己所支持的人失败,那么势必要造成极可怕的后果了。
正因为如此,大家的脸皮终于撕破了下来。
殿中竟乱成了一团。
坐在金銮殿上的李渊和李承乾,也都心里打着鼓。
此时他们只犹如木偶一般,无数人为他们争的面红耳赤,实则二人心里都乱做了一团。
事实上,李渊年纪老迈了,平日里也是享福惯了,再没有什么雄心壮志,现在则颇有几分赶鸭子上架的意味。
而李承乾所面对的,毕竟是自己祖父,想到父皇和陈正泰生死未卜,此时还是少年的他,预想着要痛失父亲和密友,其实心头有着几分万念俱焚之感。
何况面对李渊,他又能说什么呢?
此时,殿中听到裴寂的大笑:“怎么,你们还想让这宫中血流成河吗?”
此言一出。
殿中骤然之间安静了下来。
裴寂这一番话,显然是意有所指,似是一下子,揭开了大唐王朝的一个疮疤。
对于这件事,其实一直都没有人敢公开进行谈论,仿佛所有人,都选择性的遗忘了一般。
可如今……裴寂急了,他看出几个房玄龄的门生故吏语气带着胁迫之意,此时索性将天窗打开,图穷匕见,咄咄逼人地道:“今时还是往日吗?你们这是想做什么?还以为还可以只手遮天,凭借着武力,杀入宫中来,重演玄武门的旧事吗?”
说到这里,裴寂又是大笑几声,面上则是露出了几分狰狞之色。
他不得不狰狞。
想当初,李渊把权的时候,他是何等的春风得意,可自从李二郎上了台,如何呢?
这些日子,他被压抑得太久太难受了。
此时,裴寂昂首道:“此时唯有太上皇方能做主,太子殿下迟早还是要克继大统的,难道……连这些许年也等不得了吗?太子至孝,难道不该是和自己的祖父同心同德?可是房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些话,莫不是要离间太上皇和太子?今日……老夫便将话丢在此,我朝以孝治天下,谁敢怂恿太子做不忠不孝之事,只怕天下百姓不服。”
他说着,瞪了房玄龄一眼。
房玄龄抿了抿嘴,脸色已极难看了。
相比于长孙无忌和程咬金、秦琼这些人,实际上,房玄龄已经算是温和派了,他一直都在遏制事态继续的扩大,希望用温和的方式来解决这一场争议。
可现实里,他越想如此,却发现,这些人一旦认为秦王府旧将们软弱可欺,便越发的肆无忌惮。
长孙无忌大怒,这其实已经和他长孙家休戚相关了。毕竟一旦太上皇登基,谁知道自己的侄儿将来还能否安稳地登上大位?作为一个大家族的家主,他现在自已是想到了最坏的可能,而一旦到时太上皇另择他人,那么……首先要剪除的就是他长孙家。
想到这里,长孙无忌的眼里掠过几分恶毒,他死死的盯着裴寂。
却在此时……
外头竟传出了刺耳的马蹄声。
马蹄踩在砖石上,发出特有的脆响,打破了这殿内的僵局!
哒哒哒……哒哒……
群臣起初吃惊,他们因为已经有人开始有所动作了。
几乎所有人都恐惧的与人交换眼神。
对于裴寂等人而言,他们尚没有联络李元景开始动手,那么这兵马,自何处来?
而对于房玄龄等人而言,房玄龄一直让宫城外的张公瑾、秦琼、程咬金等人按兵不动,那么是谁……
“裴寂,你敢造反?”
裴寂也慌了,忙道:“分明是你……”
却在此时……
大殿处,一个巨大的影子投射进入殿中。
这巨大的人影翻身下马,而后一步步走进了殿中来。
因为背着阳光,在光芒的折射下,许多人只觉眼睛一花,竟来不及看清来人的样子。
这人徐徐踱步进来,顾盼自雄的模样,令人感觉很是高大。
他背着手,每一步,都走的很散漫。
如闲庭散步一般。
随即……
终于有人认出了这个人。
竟是陛下……
一下子……所有人都懵了。
“陛下……”就在此刻,房玄龄率先认出了李世民,他先是眼眸一张,像是想确认清楚眼前之人的真实性,而后眼眶猛地一红,老泪已滚落了下来。
下一刻,他再不迟疑,连忙疾步上前,激动地行礼道:“陛下……您……您怎么回来了,那突厥人不是……不是……”
“突厥人?”李世民说着这三个字,声音有着几分蔑视,脸上本是带着冷漠,可一见房玄龄哽咽难言的样子,脸色也不禁略有温和,可随即,他又恢复了冰山一般的模样,不屑于顾地道:“突厥人胆大包天,竟敢勾结贼子害朕,而今已是自食其果,灰飞烟灭了。”
实际上……每一个见到了李世民的人,心里都带着不可置信。
可现在,李世民回答了他们内心里生出来的疑问。
只是……这番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突厥人,灰飞烟灭了?
那可是上万精锐的铁骑啊,而陛下的身边又有多少人呢?
当然,这些话,若是从别人口里说出来,自然是可笑至极了。
可从李世民口里说出来的,虽是他说的平静如水,却没有人觉得有一丁点的可笑。
殿中一时安静至极,人人脸色复杂。
此时,李世民上前,而后笑了:“朕方才隐隐约约听到,殿中似乎是在商讨着玄武门的旧事?怎么,是谁想要旧事重提?”
此时……依旧是鸦雀无声。
从李世民出现开始,裴寂已觉得自己头晕目眩,哪还有方才的嚣张?
他万万想不到,李世民居然出现了。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李世民平安回来的可能。
只是……面对跟前这一个绝佳的机会,若是等到陛下确实的消息传来,那么黄花菜就凉了!
机会稍纵即逝,一旦错失,他还有任何的机会吗?
毕竟,陛下能安然回来是万中无一的可能了吧。
可……这可能竟是出现了。
李世民随即虎目落在了裴寂身上,声音不高不低:“是卿家,对吧?”
裴寂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整个人已是瘫倒在了地,他丝毫没有了方才的跋扈,只脸色惨然,浑身萎靡的样子!
老半天,他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般,期期艾艾地道:“臣……万死。”
………………
生气,一下子骂老虎写的水,可哪里没解释清楚,又说老虎写的想当然,受气小媳妇,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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