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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岖蜿蜒的山路,恰似一条看不到头尾的长蛇,从山的这头通向山的那头。
山坡上,一只特别的队伍正在赶路。背着长枪护卫的八路军战士,牵着毛驴缓慢行走的文艺兵。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队伍中间的两名女兵了。
一位年纪不大,就是个十七八岁的黄毛丫头,小名二妮。依靠在另一位较她年长几岁的女兵邱淑芳身上,二人搀扶着赶路。
“姐姐,我走不动了,让我歇歇吧。”二妮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煞白。
她刚参加八路军没多久,稚嫩的小脚还没磨练出来,几十里的山路,便有些受不了了。
较她年长几岁的邱淑芳,多出她的不仅是年龄,还有从军经验。
她用手绢擦拭掉二妮头上的汗水,劝慰道:“二妮,再坚持坚持,不远了,翻过这个山头,就是赵家庄了。
而且天色都这么晚了,再停下休息就不好赶路了。队伍不能再拖了,你再忍忍吧。”
二妮抿了抿嘴唇,轻轻的点了点头。她的脚步更虚了,就跟喝醉酒踩在了棉花上似的。使得扶着她的邱淑芳承受了更大的压力。
长路漫漫。
赵家庄村口的战士们左等人不来,右等人还不来。心里面都有嘀咕:“今天不会不来了吧?”
村口最高处的那个男人,握着望远镜扫了好几遍,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心里面也是忧心忡忡。
李云龙是知道的,师宣传队今天应该是要到的。可是太阳都快下山了,这还没到,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别是碰上小鬼子了吧?他都有些不敢想了。
“张大彪。”
“有。”
“带几个人去看看。”
“是,团长。”
张大彪跑下山坡,指了一名营直属队的班长:“带几个人跟我来。”
他们刚跑出去,正要循着山道前去搜寻,就看到赶路的宣传队,走到最前面的战士露头了。
很快,整个宣传队就都出现在了新一团战士们的眼帘之中。
自那一刻开始,全团的战士纷纷昂首挺胸,眼睛放光,把他们平时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没有发生意外,李云龙也长舒了一口气。只是暗下决心,明天让他们回去时多派几个战士护送。
他本人则走出村子,当面迎了上去。这次虽然不成了,但以后还得指望宣传队再来。
他人还没到面前,声音就已经到了:“老徐,你终于来看老子了。”
师属宣传队的队长,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四方面军了,叫徐小勇。
当年过草地的时候,谁也顾不上谁。徐小勇还是个宣传干事,拿着一双快板儿,跟随队伍一边走一边唱快板鼓舞士气。
前面的部队刮地皮,把能吃的都吃干净了,后面的部队连草根都没得吃。
徐小勇把自己的皮带都扯下来煮着吃了,就差吃土了。要不是遇上李云龙这个狗大户,真的就成了草地上的一堆白骨了。
面对小半年没见的老战友,徐小勇高兴的上前给了一个熊抱:“这不是来了嘛,为了早日见你李大团长,我还专门把去别的团的任务往后推了推。够意思吧!”
李云龙眯眯小眼颇为受用:“算你小子识相。”
寒暄几句,他招呼着徐小勇带宣传队进村。并邀请他晚上喝酒,老战友多日不见得叙叙旧。
宣传队给张大彪安排在了三连旁边的老乡家里,没热闹可看了,战士们各自散去,只是嘴里多了些议论。
“宣传队咋还有女兵勒?”
“宣传队怎么不可能有女兵?人家又不像咱一线部队,宣传干事都是大老爷们。要多粗有多粗。”
“奥,额说呢。”
一旁的袁晨铭翻了个白眼,两个兵眼睛都冒绿光了,脑子里想的啥,是个男人都知道。
他当然不是那么肤浅了。
女兵,谁没见过呢!哼!
正往回走,迎面撞上来找他的团长警卫员虎子:“呃,白……团长招待宣传队的人,让炊事班特地做了些好吃的。我是来通知你的。”
招待宣传队,通知我的。李云龙他什么意思?
合着我就是个捎带的。
袁晨铭非常不服气,有这么看不起人的吗?
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很不爽:“我知道了。你告诉他,别以为一顿饭就把老子收买了,想得美。
打赌的事情后天见分晓。到时候他八抬大轿来请老子,也得看老子有没有那个心情。”
哼,傲娇脸。
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要不是团长嘱咐,谁把你当回事。虎子撇了撇嘴,转身走了。
“哎,你别忘了跟他说啊!”
目送着人离开,袁晨铭不由得哼起了小曲儿。
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咱们老百姓啊,今儿晚上真高兴。
没办法,人要是顺起来,神都挡不住。
原本准备用七天的时间,现在五天就搞定的差不多了。明天一组装就能让老李长长见识。
嘿嘿,能让李云龙认输的人可不多。就凭这一个,够他吹一辈子的。
“咕噜咕噜~”没啥油水的午饭早已消化干净,也不知道团部的炊事班做了什么好吃的。
说不得,今天得跟那个老王头好好说说,给他多来上一勺子。
说干就干。
一路小跑着,袁晨铭熟门熟路的摸到炊事班,还没进门呢,就闻到香味儿了。
肉香味儿,好像有炖鸡,还有个腊肉炒什么来着?
已经无暇多想了,口水眼泪抑制不住的想往下流。
太想念了。
推开门他就大吼一声:“打劫,烧鸡腊肉通通交出来,我饶尔等不死。”
老王头拿着铁勺头子瞪眼看他,回过头去继续炒菜。劫个屁,一勺头子就撂倒的劫匪,怕是要送菜。
小小的开个玩笑,袁晨铭拿了碗筷凑上前去:“老王大叔,腊肉炒白菜,好东西呀。
腊肉本身就是咸的,是不是又放盐了?可不能做咸了,我得尝尝咸淡。”
刚伸出去的筷子头还没夹着肉,就被勺子打到一边了。
“这是招待宣传队的,你小子把肉捡干净了,那不成了白菜炒白菜。”
嘿嘿,有前科的某人,贼笑着。谁让老王头炒菜肉放的少,要是一盘肉炒肉,他怎么也得留一半呀!
一计不成,又心生一计。
“老王大叔,你不是前两天让我给你孙子起个名字吗?我刚才想起一个绝佳的名字。
可是闻到了肉香味儿,就没吃到肉,名字就忘了一半。可惜呀,可惜……”
袁晨铭一脸惋惜状,要不是老王头知道他的德性,就相信了。
勺头子一飞,碗里多了半碗菜。九分菜一分肉。
袁晨铭毫无吃相的的狼吞虎咽,同时还不忘送上一记真心实意的马屁:“真香。”
“想起是什么名字了吗?”老王头特关心的问道。
其实要是别的事儿,袁晨铭今天不一定能得逞。可是关系到大孙子……
上个月,家里来信,老王头当爷爷了。他儿子想让当爷爷的,给孙子起个名字。
王刚,王铁,王柱,王铁勺……随大流的名字倒好起,可那不是个事儿啊!
大学生文化人总得起点有含义,听起来不错的名字吧。
吃人嘴短,袁晨铭倒也不好再磨蹭,拿着窝头把碗底抠了,提笔就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大字——王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