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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归想,裴正并未停下动作,快步走到身穿驿丞服饰的那人旁边,蹲下身,左手将嘴捏开,仔细端详了一阵,右手伸进去扣出来一颗带血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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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正起身将那颗牙展露在林兴眼前:“将军请看,牙中藏毒,这是死士。”
林兴微眯着双眼,气息起伏怒道:“这些该死的家伙,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派人截杀使团,待本将回到长安,定要禀明陛下彻查此事,非得诛他们全族不可。”
“裴老弟,此行多亏有你,若非你提前察觉不对,使团说不得要栽个大跟头。”
裴正拱了拱手道:“将军不必如此,此乃卑职份内之事,不足挂齿。”
林兴将心绪调整至平和,询问道:“裴老弟认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经历了城门检查物资和提前察觉驿站有问题两件事,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裴正的不凡。
何况林兴这种而立之年武道有所成就,并担任禁卫军中郎将,天赋和智商要比常人高许多的人。
而聪明人一向擅长充分利用身边资源达到目的,裴正被林兴倚重便成了顺理成章。
所以才会有这么一问。
裴正想了想,旧事重提道:“将军可否容许卑职改变南归路线?”
林兴神色微动,反问道:“本将和文大人商议制定的路线,是最短最好走的一条路,你为何会觉得有问题?”
裴正低头道:“具体原因卑职暂时不方便说出,总之是有问题的。”
林兴继续问道:“那你想改成什么样的路线?”
裴正沉默许久,认真道:“卑职选择的路线若不公开,便是一条生路,若公布出去,就会变成一条死路,请恕卑职难以诉之于口。”
林兴皱了皱眉,摇头道:“你这样很难说服我,退一步说,就算我肯信你,文大人亦不可能答应。”
裴正微微叹了口气:“卑职希望将军能慎重考虑,文大人是文官,事关使团生死存亡,还得将军决断。”
林兴神色一肃,语气严厉道:“裴老弟,你让本将考虑改变路线可以,但本将不想听到你再说这种挑拨本将和文大人关系的话。”
裴正拱手一拜:“是卑职孟浪了。”
林兴似乎不愿过多谈论此事,摆了摆手道:“除了改变路线,你还可以说点其他的。”
裴正神色认真道:“驿站之事暂且告一段落,将军在此休息片刻,其余卑职来处理即可。”
裴正说完洗了洗手,朝三狗和老鼠说道:“老鼠找绳子将他们几个捆起来丢到仓库去,等我有空了再去审问他们,别忘了检查嘴里是否藏有毒药,有的话抠出来。”
“三狗你去禀报文大人,简单说明一下情况,请文大人安排一部分人快速赶来帮忙。”
裴正吩咐完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老鼠和三狗,朝林兴拱了拱手道:“卑职要去搜查一下驿站,确认一下是否还有别的危险,等下文大人他们到了,还请将军让他们在外等候片刻,待卑职确认没有危险再入驿站。”
林兴微微惊讶道:“贼人已全部被擒,还有必要如此慎重吗?”
裴正正色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卑职不敢懈怠。”
林兴思索片刻:“搜查没有问题,可天寒地冻,总不能让文大人他们在外面等太久。”
裴正笑了笑道:“将军放心,用不了太久,不一定会耽误文大人他们入驿站休息。”
林兴摆了摆手道:“快去吧。”
裴正抱了抱拳,随手拿了根棍子敲敲打打往二楼走去。
不一会儿,裴正提着一堆油灯下楼,将之丢在地上。
“油灯里藏有迷药,烧到一定程度会散发一种无色无味的迷烟,这种迷烟药性强弱不明,卑职猜测迷倒使团大部分人应该不成问题。”
林兴闻言心一紧,只觉庆幸不已,这迷药若不被检查出来,恐怕会不知不觉着了道。
若晚上昏睡过去,对方还有另一队潜伏在附近,使团岂不是会遭遇灭顶之灾?
“我查的比较粗略,老鼠,你上楼上翻箱倒柜仔细查一遍。”
将五人捆好拔掉毒牙丢进仓库的老鼠二话不说,噌噌噌上了楼。
裴正倒提着木棍,往主楼后走去。
片刻后,裴正提着几个瓦罐回到大堂。
“仓库里装有几十罐火油,一旦起火,整个驿站会化为一片乌有。”
林兴额头隐隐有冷汗渗出,他能想象出,自己一群人被迷烟迷倒,对方一把火将己方一群人烧的尸骨无存的画面。
裴正交待了一句,顺势踏进了厨房和柴房。
“厨房没有问题,没有毒药,没有迷药,对方应该知道我们会重点检查厨房,所以没做手脚。”
“柴房也有十几罐火油,嗯,还有两瓶毒药,毒性烈度暂时不知。”
裴正走出厨房里,将两瓶毒药摆在桌上,走向驿站最后一处建筑——马厩。
“驿站马厩里的草料有问题,应该是放了一些专门毒马的毒药,请将军安排人将那些草料丢掉,用我们自己带的精料喂食。”
裴正将最后一站的发现说了一遍,朝林兴拱了拱手道:“将军,卑职检查完了,基本危险都已排除,入住应该问题不大,幸而没耽误文大人入内休息。”
此时车队离驿站还有不到三百米。
“好好好,裴老弟,你做的好,若非有你,本将怕是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死不瞑目啊。”
林兴由衷赞叹道,他这会心里除了后怕,就只剩对裴正的欣赏,可谓又惊又喜。
惊的是,敌人手段如此之多,令人寒毛竖立,防不胜防。
喜的是,这新安城的斥候队正,一次又一次刷新自己对他的看法。
如此人才屈居队正,真是屈才啊。
直到此时,林兴对裴正试图改变路线的一丝不满彻底消失,甚至在想,要不要说服文烽支持对方改变路线?
裴正神色不变,低头拱手道:“将军过奖了,就算没有卑职,像将军这种福缘深厚、得天保佑之人,亦能逢凶化吉。”
低头的刹那,裴正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知道,这一下他才真正算是入了林兴的眼。
一番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事实上,追杀者哪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手段?裴正又不是在拍电影,哪来这么敏锐的观察力?
油灯里的迷药,是他亲手塞进去的。
草料里的毒药,是他将一颗金枪不倒捏成粉末洒上去的。
柴房里的毒药,也是他自己带的,只是换了原本厨房里装调料的瓷瓶。
唯有仓库和柴房的火油,是驿站本身就有的。
搜查驿站的只有裴正一个,“事实”摆在那里,还不是他说了算?
唯一可能存在的漏洞在于被生擒的五人。
可不出意外的话,裴正会拿到审问权,这点水花,翻不起太大浪花。
就算拿不到审问权,裴正也不担心,“事实”摆在那里,除非文烽和林兴得了失心疯,否则不可能相信敌人而不相信他?
“希望经过这件事,自己能获得改变路线的话语权。若不改变路线,活下去的机会怕有些渺茫。”
在裴正满心忧愁中,文烽牵着一名五岁孩童下了马车,走进驿站大堂。
林兴迎了上去,简要说了一下事情经过。
下一刻,十几人涌入驿站,将危险品通通丢入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