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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瓯王和闽越王在正朔朝贡后便是启程归国,在二月中旬陆续返抵两国都城。
两大藩王此番归国,返程时有诸多大农府和大行府属官随行,自是为了向两国臣民宣扬东瓯和闽越皆是先秦越国后裔,两国百姓皆是华夏子民,同时安排两国百姓迁徙事宜。
两大藩王对臣子们也没甚么可隐瞒的,尽皆坦言相告,就是打算归附大汉,做诸侯国了。
对自家国君这等“卖国”行为,臣子们倒也没太过闹腾,盖因数年前两大藩王皆是弑兄篡位,已将不识相的官员都尽数清洗了,存活的大臣不是心腹亲信,便是怯懦怕死的。
刘彻这皇帝在大汉朝堂之上,都未必能如两大藩王在东瓯和闽越大臣面前般独断专行,说一不二。
小国寡民多是如此,但凡国君心意已决,便鲜少再有人敢多说废话。
举国内附不是简单的事,尤是两国要从藩属国转为诸侯国,依着大汉皇帝的意思,必要让两国百姓知晓自身是华夏后裔,亦是堂堂正正的大汉子民。
东瓯和闽越两国源起于越部族,故权利架构不似大汉般以世家为根基,而是由诸多于越分支部族凝聚成的。
若不打散这些部族的内部框架,其族人是很难与大汉百姓融合的,就会形成后世华夏般的诸多少数民族。
刘彻自不愿看到这种情形,华夏民族本是为求社会和缓而提出的中庸概念,过于虚泛,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现下大汉如此强势,要融合诸越部族自然不需要甚么华夏民族的概念,汉人就是汉人,汉族就是汉族,都是大汉子民还化出不同族群,那不是为后世子孙找麻烦么?
似后世华夏那般划分,不止汉族不舒服,少数民族其实也不舒服,也给了少数居心险恶者可趁之机,想挑起族群对立,撕裂我大华夏。
(笔者在此大胆预言,华夏日后若真想强大复兴,这民族制度终将是要改变的,不过未免屏蔽,就不多说了,本章不少东西都要略写,大家见谅。)
因而刘彻遣了大行府属官前来,负责向两国臣民宣扬诸越为华夏,华夏即大汉的概念。
与此同时,大农府属官更是借着两大藩王的名头,在两国民间广发政令,征募两国百姓迁往豫章和丹阳两郡开垦田地,郡县官府会提供粮食,粟种,农械,划阡陌分田亩,并遣奴隶协助徙民建筑屋舍。
最最重要的,该政令中提出个新奇的词汇,安家费!
两国百姓只要肯迁徙入汉郡,册籍为民后,以三年为限,每岁岁末可从官府领取相应赀财,视其家中丁口情形计算,且逐年递增。
以双亲健在,儿女尚幼的六口之家为例,正值壮年的夫妇二人,每人首年可领四百钱,次年可领八百钱,第三年可领千钱;其老父老母和幼儿**,每人每岁可领取的赀财为精壮劳力的两成半,即四名老幼的安家费与一名精壮同。
然若家中没有精壮劳动力,这安家费却是没有的,总之是要保证两国的精壮能拖家带口的迁徙,而非做慈善,帮着两国抚养孤寡老幼。
政令的用意很明显,大汉不是要招长工,是要吸纳两国的精壮劳动力举家迁徙,在豫章和丹阳两郡安家落户。
若能吸纳到数以十万计的两国移民,即便花费十万金,百万金,都是极为划算的。
之所以要徙民册籍为汉民,除要方便官府管理,更是为了能将那些固有部族彻底打散,由郡县官府将同一部族之人分别安置各处,与汉民乃至南越难民混居。
刘彻不怕百姓们因生活习俗不同,闹出甚么矛盾,为了民族融合,付出些治安成本乃至人命为代价,也是值得的。
长痛不如短痛,此时若不快刀斩乱麻,日后更是不好办。
况且与彪悍粗犷的关中百姓相比,豫章和丹阳两地百姓性情要温和得多,又因其地与东瓯和闽越接壤,自古民间也颇有往来,不至太过排斥外来徙民。
少许歧视或许难免,不过若是官府好好引导,执法公正,应也不至闹出甚么大乱子。
为了让各部族首领或族长心甘情愿的配合,大农府属官更依着大汉皇帝的吩咐,许诺日后会依照其族人在大汉郡县官府册籍的数量和丁口情形,给予他们相应的赀财,现下甚至可先预付部分。
大多部族首领见得签下契约后,汉官真的将不少沉甸甸的金锭塞到他们手中,皆是两眼放光。
自然也有不少部族首领执意不肯让族人离散,大行府属官们也不勉强,陛下已嘱咐过,先将愿意迁徙的都迁徙了,至于那些顽固不化的,待大局抵定后,再慢慢想办法收拾他们。
东瓯王和闽越王则是忙着在国都附近兴建海陆码头,并就地打造集市。
皇帝陛下已是许诺,待他们建好海陆码头,并举国归附后,朝廷会着四大商团共同组建商船队,贯通从大河出海口至岭南的海上商道。
千乘,琅琊,东海,广陵,会稽,瓯城,东冶,番禺,合浦,以九大海陆码头串联大汉的万里海疆,使得濒海郡县物流畅通。
若瓯城和东冶得以成为商船中转之处,旁的汉商且不论,至少四大商团会迅速入驻的。
尤是大行令窦浚掌藩属外邦,预先得知皇帝的盘算,索性直接遣了清河百货的十余位掌事,随着两大藩王返国,以便提早在瓯城和东冶筹备开设分铺的各项事宜。
齐国的临淄城之所以能富甲天下数百年,可不就是靠着濒海的地利,通过海陆码头集散南北财货么?
东瓯和闽越两国现下看着穷,盖因过往两国商贾不得进入汉境,只能忍受着边市汉商们的肆意盘剥,上品东珠在大汉边市都被往死里压价,其实汉商们拿到关中及中原内郡转卖,至少能牟取数倍乃至十数倍的暴利。
在大汉朝廷未准允汉商与两国经海路通商前,所有贸易都必须经由边市进行,胆敢通过海路走私犯禁的汉商乃至世家豪门,一经发现,枭首抄家绝不放过。
即便是现下,皇帝陛下没颁发与两国的海运通商诏令前,大行令窦浚都还不敢真将清河百货开起来,只是让那些掌事预先在瓯城和东冶城先盘些好铺面,顺带修葺整备,为日后预做打算。
两大藩王连番入京朝贡,已是开过眼界的,晓得两国岁入加起来,也未必抵得过长安边上那西邑上缴的赋税。
四大商团是会下金蛋的老母鸡,他们若真能来瓯城和东冶兴建作坊开设铺面,还会有许多小鸡崽似的汉商跟着蜂拥而至。
两大藩王晓得大汉势大,螳臂当车没甚么意义,倒不如多攒些身家,日后也能做个挥金如土的大汉列候。
是的,大汉列候,而非诸侯王!
大汉皇帝丝毫不加掩饰的向他们言明,他们是做不得大汉诸侯王的,盖因大汉高祖皇帝昔年诛灭异姓诸王后,曾与群臣约誓,非刘氏不得王,非有功不得侯。不如约者,则天下共击之!
皇帝陛下许诺,待他们举国内附后,会册封两人为列候,食邑分别就是两国国都,瓯城和东冶。
两大藩王虽是心有不甘,可也无力反抗,两国的二十万联军现下在南越西部征伐西瓯和雒越部族,国内兵力空虚,汉军随时可南下,将两国彻底覆灭。
况且南越的中部和东部现下已被汉军掌控,三万宣曲铁骑,番禺的十万水师,龙川的数万豫章郡兵,若两国和大汉撕破脸,二十万联军别说回援,能不死在南越地界就是万幸了。
刘彻惯会揣摩人心,敲过棒子,自然也要喂他们胡萝卜,两笔皇室实业的份子,绝对不比寻常的刘氏王侯少,仅在梁王刘武和众位亲王之下。
两位藩王又不蠢,顽抗到底必定国破家亡,遵旨奉诏还能富贵传家,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为君者,这等显而易见的利弊得失还需多作权衡么?
盖因如此,两大藩王已然彻底认命,对百姓迁徙豫章和丹阳两郡之事没在暗中掣肘,反正日后也不是他们封地的属民了,好好经营瓯城和东冶才是正事。
从二月下旬自六月下旬,将将四个月,大量的东瓯和闽越百姓已逐步往豫章和丹阳两郡迁徙。
两大藩王也已各自备好两国的万民书,自非是真由万民呈递,形式主义罢了,惯常的流程总是要走的。
大汉皇帝刘彻尚和自家婆娘在南山河谷避暑时,恳求他准允两国内附的国书和这万民书已由两国使臣送往长安。
非是两大藩王不尊天子,不愿亲自之入京呈交,而是他们现下皆需坐镇各自国都,免得出甚么乱子。
况且举国内附不是小事,大汉皇帝起码要做做样子,婉拒两次。
待得岁末两位藩王入京,正朔上殿朝贡时,再亲手呈递,苦苦恳求,表示皇帝若再不同意,就要撞柱而死之类的,皇帝才好故作为难的收下,再册封他俩为列候甚么的。
总之华夏自古就是极为重视形式主义的,尤是这等大事,礼数和场面必得做得足足的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