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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枫流奔过去扶起半生道长，见他血流满面，一时之间，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这一代高人，眼见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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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小龙握紧了拳头。如果说，他前面还有对欧阳璋凄惨遭遇的同情，现在已经一点也没有了。本来他已经要冲上前去了，可看到锦衣玉丐那癫狂模样，一时停下了脚步。
良久，欧阳璋终于止住了笑声。却在那失声痛苦。
这个人，刚刚杀了一个害过他、却也救过他的仇人，虽然这仇人是他的同门师兄；
这个人，更残害过许多无辜的人！可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
残阳如血。
黄昏都已经到了尾声，天边暮色愈重了。
众人心里五味交集，都不是滋味。
良久，待欧阳璋的哭声略小了一点，已经放下半生道长并拾起了五帝钱的皇甫枫流道：“你利用了我们。”
锦衣玉丐闻声手在脸上一摸，那伤心的孩子不见了，仍是那恶魔的样子，斜嘴笑道：“你倒不简单，这么快就想通了？”
画疯闻言，眼里露出略有些不解的神情。
皇甫枫流道：“其实你早知道半生道长隐藏在这清微洞真观里，他虽不愿向你出手，但以他的道法，你根本杀不了他。”
欧阳璋点了点头。
皇甫枫流又道：“你故意装作不知道他在这里，全力向我们出手，等到他现身之后，再用言语相激，让他愧疚之下放松了防备。”
欧阳璋的眼神有些奇怪的看了下皇甫**，又是点了点头。
皇甫枫流跟着说：“所以你要拖住我们，不是要做见证，其实是要分散半生道长的注意力；因为一个人有愧，面对更多人，就更抬不起头来。所以半生道长一直闭着眼睛。”
欧阳璋忽然幽幽地道：“看来地劫门上面这么重视你，果然有原因。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皇甫枫流并不接他的话，只自顾又道：“你早就做好了准备，不惜冒天下之大不违、挖开宜真真人的衣冠冢，盗取了遗物，并做了改装；然后，你用言语刺激半生道长，他刚睁开眼，乍然看到熟悉的先师遗物，当然失去防范。所以，你才能一击得手！”
欧阳璋道：“人太聪明了，未必是好事。你知道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皇甫枫流摇了摇头道：“我只有一件事不明白。”
“哪件？”
“我们来这武夷山，的确有地劫门有关；就算你在这水帘洞附近布置了吸引我们上来的气场，我们也不一定会等这山，登了这山也不一定会进这清微洞真观。如此一来，岂不是你经年心血，都白费了？”
欧阳璋桀桀笑道：“我是不能保证。不过，我已经等了近四十年，再多等几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这半生在观里每天唉斥作苦役，这曰子也并不好过。”
如果一个人，用四十年的计划和恒心，去杀一个人，是不是很恐怖？
更恐怖的是人心。
所以大话西游中才有那句台词：唐三藏之所以要去西天取真经，就是为了化解人世间的恩恩怨怨……
可自玄奘法师取经回来，已经千年了，这人世间的恩恩怨怨，真能化解么？
我们没有看到，却好像听到葬有玄奘大师骸骨的当年译经法门寺，可有要被迁移了……
半生道长这时候已不觉得有恩怨了。
他的恩怨已了。
但活着的人呢？
欧阳璋道：“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皇甫枫流摇了摇头：“没有了。”
欧阳璋道：“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刚才那药粉里，不仅有石灰，还有迷香。”
说完他往下风口看了一眼。
下风口站的是古国平。
这句话他也听到了，想扣扳机，却眼前模糊得很，根本无法把皇甫枫流与欧阳璋分辨开来。
其他人脸色一变，然后欧阳璋阴涩的声音又响起。
黄泉路、枉死城，早死早投生！
天色已很暗了，就算没有迷香，月色未明之前，山里的光线都很昏暗。
这次欧阳璋别没有再洒出漫天的黄纸。
只有一张纸符。
催命符！
前面明显欧阳璋没有尽全力，因为他要吸引半生道长出手相救。否则皇甫枫流可能坚持不了那么久。
但这次不同，他要对付的就只是皇甫枫流。
而且他们的距离那么近。
画疯站的角度和古国平接近，也帮不了忙——因为前面皇甫枫流上前扶住半生道长、又拾起五帝钱，再和欧阳璋对话，所以站的方向和众人不同。
其实这催命符法，本是欧阳璋偷学的。
清微派是名门正派，决不允许门内弟子修习这种遭受天谴的邪法。但作为卫道的正门，特别是青城千年来的道统，前辈祖师留下了克制催命符的道法。这是前面半生道长可以轻易击落那道阴符的原因之一。
既然要克制，就要有研究，所以典籍中记载了关于这邪法的一些要点。但千年之来青城山清微派，没人修炼这个。首先，能看到相关的记载，就是比较重要的、值得培养的弟子。
第二，这法本不是人人想学，更不是人人能学。
你准备随时夺人之命，那需要做好两个准备。一是放弃道家正统内丹的修炼，这个与邪法格格不入。而清微内丹，是道家内丹的佼佼者之一，似乎只有全真丹法可以相比。能看到这个书的，都有了修炼内丹的资格和基础，谁愿意轻易放弃内丹？
另一个准备，就是随时被别人杀人。
既然你想杀人，那你就更容易被别人杀。瓦罐总破在井边，本是千古不换的道理。
但欧阳璋却炼了。
因为仇恨。
更因为怨气。他怨的已不仅是人，还有命运！
为什么，他明明是公子少爷的命，却要行乞丐的运？
这太不公平。他不仅要报仇，更要改变命运。所以他潜心偷学夺人阴阳二元的催命之法。虽然没有成功，却发现了这催命符的使用方法。
他不知道，就是看到了翻阅关于催命符的记录之后，宜真真人才把他逐出道门。因为他的路已经歪了，歪了不救了。心一旦歪了，本领越大，危害越大！
但宜真真人并不知道他已经偷偷录下了修炼这催命符的法门。
只是宜真真人在世之时，他并不敢施用。而二十年前真人仙化，他很快崛起！
所以在这个世上，他只怕两个人，一个就是他师傅；还有一个，就是武当隐仙道的宗主。
但这两个人现在都不在这里。一个是永远不会在了；一个是根本不会离开武当山。
所以，他道：“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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