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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幽谷虽然地势偏僻,不过距离临淄城却只有不到百里了。
现在虽然是大白天,可在经历了连续十天的高强度夜间行军之后,楚军将士大多已经疲惫不堪,这会都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项庄、尉缭、武涉却是睡意全无,三人正凑在一起商议奇袭临淄的计划。
春秋战国五百多年,临淄一直是齐国的国都,经过五百多年的经营,临淄的城池规模已然极为庞大,城防工事也是极为坚固,再加上齐地人口众多,壮丁充裕,韩信虽然带走了三十多万大军,可留守临淄的兵力必定也不会少。
尉缭年轻时曾经到过临淄,这会正给项庄、武涉讲解:“上将军,临淄分大小城,大城周长三十余里,小城周长二十余里,墙高足有五丈,又有甾水、系水从东西两侧流过,南北两侧则挖沟渠以为护城河,强攻只怕是毫无胜算哪!”
武涉想了想,忽然提议道:“能不能派几百锐士从排水道口悄悄摸进城去,然后趁夜打开城门,接应大军进城?”
项庄闻言顿时神情一振,但凡雄城大邑,城内必定拥有数以十万计的居民,这么多居民的用水、排水那就是个大事,所以,基本都建有庞大的给排水工程,这样一来,这个给排水系统也就成了连通城内城外的秘密通道。
“不行,不行。”尉缭却苦笑摇头道,“老朽当年曾经仔细勘察过临淄的排水道口,其东西长约二十丈,南北宽约四丈,深约两丈,全部用巨石垒砌而成,水口分上中下三层,每层五个方形水孔,孔内石块交错排列,水从中出而人却不得通行,根本不行!”
项庄听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道:“临淄的排水系统竟修得如此严密?!”
尉缭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道:“上将军有所不知,临淄的给排水系统是三百年前有名的能工巧匠公输班专门设计的。”项庄闻言凛然,公输班可不就是工匠宗师鲁班?看来想从下水道摸进临淄城是真不可能了。
武涉又道:“那就只能派锐士乔妆樵夫、猎户混进城去了。”
“这个也不妥。”尉缭摇头道,“临淄可不像敖仓,敖仓城外有大量饥民,而且正好陈豨又喜欢养士,所以先登营五十死士很容易就混了进去,可临淄城外却没有数以万计的饥民做掩护,猛可里出现上百条精壮汉子要进城,能不引起守军疑心?”
“那就分期分批进城。”武涉又道,“然后再集结起来,趁夜夺取城门!”
“分期分批进城,更加容易出事!”项庄闻言更是连连摇头,楚军锐不可挡是不假,悍不畏死也是真,可军纪却也是极坏的,要是让这些大头兵进了临淄城又没有人约束他们,不闹出乱子才怪,可一旦闹出乱子,那就什么都玩了!
“那就没办法了。”武涉两手一摊,苦笑道,“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三人正无计可施时,公孙遂忽然大步走了过来,作揖禀报道:“上将军,斥候回报,前面山口外来了一群胡人,足有五百多匹好马却只有五十来人,我军正好缺马,是不是派兵把这群胡人给杀了,再把这批好马给夺了?”
“还有这事?”项庄霍然起身,沉声道,“让荆迁,高初带五百人,把马夺了!”
“诺!”公孙遂轰然应诺,领命去了,尉缭却是神情微动,忽然说道,“上将军,老朽有了进城之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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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项庄密谋偷袭临淄时,刘邦大军也已经沿着鸿沟进至大梁。
随同刘邦大军前来的,还有韩信、英布、张耳、吴芮等各路诸侯的军队,各路诸侯其实都不愿意来,可是没办法,刘邦已经得到韩信支持,谁要是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那就把刘邦、韩信、彭越这三个最强的诸侯都给得罪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此时的大梁城,已经彻底毁于战火,城内的建筑十有都被烧了,原有的居民不是被杀就是避难逃走了,刘寇的三千虎狼兵绝对是真正的野兽,他们根本就不管大梁曾是魏国的国都,现在更是彭越的地盘,进了城后他们照样烧杀掳掠,为所欲为。
刘邦在张良、陈平、夏侯婴以及百余亲兵的簇拥下登上了城大梁城头,站在城头上往城里看去,只见到处都是断垣残壁,刘寇大军过境都已经两天了,不少民居仍然还往外冒着袅袅青烟,整座城市更是已经面目全非了。
“这个刘寇!”夏侯婴怒由心生,恨声道,“太不像话了!”
刘邦脸上同样流露出了沉痛之色,低声道:“梁军是应该整顿整顿军纪了。”
刘邦身后,张良、陈平相视苦笑,彭越大军之所以军纪败坏,刘寇这三千虎狼之兵之所以会变得如此凶残嗜杀,刘邦可以说是始作俑者,要不是刘邦当初唆使彭越分兵击楚,乔妆楚军到楚地去烧杀掳掠,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支凶残的梁军!
“大王,现在还不到整顿军纪的时候哪。”张良轻叹了口气,劝刘邦道,“为了尽快平定梁地,击灭楚军余孽,大王、梁王还需要借重这支虎狼之兵哪!”
“是啊大王,整顿军纪事小,平定梁地事大呀。”陈平也道。
张良、陈平都说得很委婉,不过刘邦这市井无赖的悟姓的确很高,一下就听出了两人的言外之意,现在的梁军可还是彭越的军队,你刘邦又岂能越殂代疱替他整顿军纪?真要想整顿梁军的军纪,那也要等到击灭楚军之后!
“唔,整顿军纪先不着急。”刘邦从善如流,当即便改了口。
说罢,刘邦又向张良、陈平道:“子房,陈平,你们说怪不怪,这一路北上,都已经到了大梁了,刘寇的三千虎狼之兵更是已经兵临荥阳城下了,却还是不见楚军主力,难道他们都躲进敖仓城内了?或者,跑了?”
陈平点了点头,也道:“臣也深感困惑。”
张良默然片刻,忽然说道:“大王,臣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哦,很不好的预感?”刘邦蹙眉道,“那你倒是说说看。”
张良点了点头,悠然说道:“就在刚才,臣忽然想起了当年与范增对弈的情景。”
刘邦、陈平还有夏侯婴顿时露出了凝神倾听之色,张良也完全沉浸在了对往事的缅怀之中,接着说道:“当年,臣与范增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连弈五局,臣连失四局,只取其第五局,五天之后,臣又与范增对弈第六局,那真是一盘罕见的大棋,臣至今仍是记忆犹新!”
陈平不禁悠然神往,可以想象得出来,那一局棋,张良跟范增之间必定有过一番惊心动魄的殊死较量,只可惜,他不曾从榜观战。
张良接着说道:“这第六局,范增落子如飞,走位也极为简单,可落到棋盘上之后,却立刻形成了让人窒息的厚重之势,仅仅对弈十余手,臣便仿佛感到有座无形的大山正碾压过来,臣拼尽全力苦苦造势,却仍然招架不住,终于在第一百零七手中盘告负!”
陈平顿时惊呼一声,难以置信地道:“只一百零七手,子房兄便中盘告负了?!”
“这个范增用兵厉害,不想下棋竟也如此厉害。”刘邦吸了口气,心有余悸地道,“不过幸好他已经死了。”
说此一顿,刘邦忽又脸色大变道:“子房,你是说,梁地之局也是一盘大棋?!”
“没错!”张良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就在刚才,臣忽然间又有了当初与范增对弈的感觉,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正向臣碾压过来,臣明明知道范增的棋路,却就是想不到破解之策,那种无力,那种惶恐,臣至今难忘!
刘邦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失声大叫道:“难道范增那老儿真的没死?!”
张良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大王,范增肯定已经死了,我担心的是尉缭。”
“尉缭?!”陈平失声道,“子房兄,这似乎不太可能吧?你不是说尉缭已经投奔项庄了吗?项庄现在被困在大别山,尉缭又怎么会到梁地来?”
“是啊,子房。”刘邦也道,“尉缭又怎么可能跑到梁地来呢?”
张良点了点头,喟然说道:“这也正是臣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尉缭多半被困在大别山中,又怎么可能出现在梁地呢?”说此一顿,张良又道,“退一步讲,既便尉缭一个人跑来了梁地,他手里没有军队,又怎么可能掀起这么大的声势?”
刘邦、陈平面面相觑,这世上还真有张良也窥不破的谜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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