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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叔、洪叔,我在刘奶奶这儿呢……奶奶给我的……”小米粒听到喊声马上从小卖部后门里探出脑袋,手里举着个冰激凌蛋卷,舔得满嘴满脸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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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就拿着啊!冰淇淋的英文怎么说?”借着呵斥小米粒的机会,洪涛三步并做两步离开了是非之地,一头钻进了小卖部。
“别吓着孩子,吃个冰激凌还说哪门子英文!米粒,慢慢吃啊,可不敢大口,太凉。”小卖部的后门在院内,也是老高两口子卧室兼客厅的门,进去之后啥叫一间屋子半间炕马上能有直观认识。
二十多平米的房间被高高的货架隔成了前后两部分,后面放着一张双人床、一个五斗橱、一张折叠桌,其余的地方都塞满了货物,只留下条窄窄的通道通向前面。
瘦瘦小小的刘婶穿着清洁工的橘黄色上衣正在低头收拾饮料箱子,见到洪涛进屋马上放下手里的活计,把坐在矿泉水上的小米粒拉到了身后保护了起来。
她叫刘淑芬,五十整,河南驻马店人,老伴比她大两岁,也是一个地方的,姓高,每天天不亮就得出去打扫附近街道和胡同里的卫生,辛辛苦苦干一个月,能拿到手的不过一千多块钱,还不包吃。住宿倒是给提供,就在几百米外的公共厕所里,男女之间有个几平米的小屋子,还要和另外一位工友共用。
真要论谁是这个院子翻修之后最早的租客,戴夫和谢尔曼就排不上第一了,老高和刘婶两口子才是。当初洪涛家翻建院子的时候动静有点大,等于是把房子院墙全扒了、地基重新挖,无论如何小心谨慎也难免打扰周边的邻居。
他们知道洪涛的尿性,明面上笑呵呵,可背地里真下家伙。几十袋水泥遮盖的好好的,一场雨过去就全给泡了,大半夜的也不知道谁把苫布给揭了。
拆下来的木料、砖瓦,只要当时不拉走,人家也不问你要不要,一夜间就少了一小半,多放几天基本也就剩不下啥了。
拿了就拿了吧,还要脸面,私下里有一句没一句的把罪魁祸首转嫁给了负责这片清洁工作的清洁工,非说是老高利用工作之便手脚不干净,木料、砖瓦、水泥、钢筋都被偷偷拿走换钱了。
在Lc区搞建筑装修工作,这种事天天会遇上,少拿点不会说啥,但连拿带糟蹋就太过分了。这些东西也是钱买的,亏太多主家问起来没法交代,搞不好会认为工程队的人给转手卖了呢。
工程队的人一听就火了,准备等老高来了找他说道说道。幸亏洪涛凑巧过来看看工程进度,要不然老高就得倒霉,让工程队揍一顿等于白挨,警察来了也找不到人。
洪涛不用听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他也不能让工程队一天二十四小时派人盯着建筑材料,随着工程深入,各种材料会越来越多,工地里放不下的就得在附近找空地,彻夜看堆儿太浪费人工。
这时老高给洪涛出了个主意,也算是感谢这位住户没冤枉好人。后海南岸有个垃圾清运站,站里有常驻员工,还有停靠大型垃圾车的场地。但大型垃圾车不是天天来,就算来了也很少长时间停靠,一般都是装运完垃圾就走。
看守清运站的人和老高是同乡,如果洪涛肯花点小钱,他愿意去和老乡提提,看看能不能把比较贵重、娇气、怕风、怕水、怕压的材料都先堆到清运站里去,剩下些沙石砖瓦放在工地上也不怕人拿。
这算是帮了个大忙,滴水之恩洪涛也没忘,只要他过来查看工程进度就会先找老高侧面了解了解情况,一来二去熟了,也就知道了老高的收入和工作性质,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老了老了还得出来受累,倒不是家里孩子不孝顺,孩子也有孩子,现在谁活着都不易,他们老两口不想拖累孩子,想趁着还能干的动出来多挣点算点。可这样一来就得两地分居了,想让刘婶过来当清洁工也得等机会。
洪涛当时也在琢磨以后院子里该咋安排,假如自己出去玩几天,家里没人管岂不是会乱套?指望租客们自觉很不靠谱,多少也得有双靠谱的眼睛。
于是就主动提出让老高租自家的房子,租金贵不怕,咱给你弄个小卖部经营。守着后海酒吧街,每个月闭着眼也能把房租挣回来,剩下的都归老高。
除了房租等于变相免除之外,老高更看重另一个好处,家里的老婆子能马上过来了。老伴老伴,老了就得有个伴儿,有了这间房住,也就不用和工友挤在公厕夹缝里了,那地方到了夏天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老高当然乐意,确定洪涛真不是说着玩之后,马上打电话让闺女把老伴送了过来,也别等房子建好了,先在工地上当个看堆的,一分钱工资不要,白天在工棚里挤个地方睡觉,晚上瞪着眼看守材料。他们两口子嘴都笨,不会说客气话,只能用实际行动感谢。
其实就算老高两口子会来事儿,洪涛也不会让他们把感谢的话说出来。这件事儿只有三个当事人知道,连小舅舅也没告诉。对外就说老高媳妇把小卖部盘下了,自负盈亏,洪涛只出租房屋和执照,钱货两清,谁也不欠谁。
如果不这么说,老高两口子就别打算清净。现在后海边的房子,尤其是临街铺面全是金疙瘩,洪涛对老高两口子这么好必然会引来各种闲话。古人不是云了,吐沫星子淹死人。当你被这种吐沫星子包围之后,脸皮稍微薄一点都扛不住。
“好好的包装干嘛都给拆了?”洪涛没去管小米粒手里的冰淇淋,看着刘婶身旁一堆纸箱子纳闷。
“孩儿他爹一会儿过来把后面那些东西拉走卖了,我寻思着多少也是拉一趟,把这些也一起拉走。”刘婶的老家口音很重,头两年洪涛恨不得带个翻译,现在也听习惯了,不用再翻来覆去问。
“那您可外行了,早知道以前都是这么卖的,我早就该教您两手。米粒,去把浇花的管子拉过来,咱先给你刘奶奶多攒点重量!婶子,您也别抠唆这点纸箱子了,去把后面的纸箱子全打开看我施法!”
这两口子属于标准的中国劳动人民,只要是能用体力换来的钱一分都不放过。老高在清运垃圾时顺手会把纸箱拿出来单独放,收工之后运回家,放在房子后面的角落里攒着,啥时候差不多攒够一车就拉到废品站卖掉。
这么多年了洪涛也没提过这件事儿,按说在一进门的角落里堆放好多破烂让他这个喜欢整洁的人挺难受,可一想到老高风里来雨里去不嫌脏不怕累,像蚂蚁搬家一样往家倒腾,又不忍心说出不字来。
幸好老高不是得寸进尺的人,没有再弄一大堆破瓶子的什么回来,那就装没看见吧,看着看着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哎呦,可脏咧,弄它做啥……”刘婶不明白房东为什么突然对一堆破纸箱子感兴趣,惶惶的跟在后面不知所措。
“……这,这不是坑人咧?”很快她就明白洪涛要干什么了,这位房东把捆好的纸箱子一层层打开,用浇花的喷头调成最细密的喷雾模式往上面喷水。也不喷多,湿润了即可,四周不喷、表面几层不喷,摞上捆好之后从外面啥也看不出来,就是份量重了不少。
“该坑就得坑,去年纸箱子还八毛一公斤呢,今年直接降到了六毛,他们不是更坑人?听我的没错,做人不能太不守规矩,但这世道太守规矩也会遭殃。小米粒,看准点,别往四周喷!”
让刘婶一说,洪涛忍不住把实话说出来了,他活了几辈子没体会到一次当好人的乐趣,就算有也是一瞬间,无法延续。
换做其他房客,这些话洪涛肯定不会随便说,他们身在其中,看得够多体会也多,不用自己提醒。但像刘婶这种大半辈子都在家乡种地的老实人,突然来到城市里会有很多生活技巧需要学。
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算是说对了,至于是好是坏,这玩意太深奥,深奥到洪涛也无法清晰判断,那索性就不去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