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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务所发生的事情,和马这边还是第二天看报纸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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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当天的晚报应该就有报道,但是桐生家没钱,一份晚报都没订。
电视上的晚间新闻,只有和马会看,但和马在地球屋折腾到很晚才回来。
第二天一早,和马出来拿了早报,先快速的浏览一下标题,看到感兴趣的再细看,结果他刚浏览到第二版,就看见urb主唱自杀身亡的报道。
报道配图是冈田武志的母亲嚎啕大哭的场景,说实话这照片放在报纸上,警视厅就得抖一抖。
正好这时候送完报纸的阿茂骑着自行车出现在远处,和马赶忙对他喊:“你去把今天早上的早报都买一份!记住买正经大报!”
阿茂送报纸送了一年多,自然分得清哪些是正经大报哪些是不靠谱的小报。
于是他点点头,以高超的车技原地掉头,沿着来路走了。
和马总觉得这是什么人在利用媒体干扰搜查进程,为了验证这个想法,他要先看看各大报纸的态度。
但是在阿茂回来之前,和马并没有太多能做的事情。
他只能继续读手里的这份报纸,看看能从报道里挖出多少真实的情况。
接下来几分钟,和马迅速的浏览完报纸。
urb的主唱冈田武志撞墙自杀,按照报纸上的说法,这种死法“极度的痛苦”“而且想要成功非常困难,远不如咬舌来得快”“除非有异常可怕的决心不然绝不会成功”。
和马用手捶了下自家的墙壁,感受了一下拳头撞击墙壁的痛苦。
撞墙自杀确实很难,但不是因为需要下很大的决心,而是因为这东西动静大,又不容易至死,要知道人类的头部是全身最坚硬的部分。
而且撞头会昏厥,万一没撞死昏了过去,那么大的动静狱警来了,就死不成了。
看报道里,那个鼓手与一就是这样,一头撞下去duang一声,昏倒在地上,一直昏到狱警发现冈田武志自杀,开始检查全部犯人的状况,他都没有醒来。
和马放下报纸,一边舔着嘴唇,一边思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展开。
一般来讲,这就是urb的主唱掌握了什么关键情报,所以对方灭口。
但是这灭口也灭得有点晚……
urb主唱被抓都是一周前的事情了,现在四月都要过完了,过两天就是五一黄金周——日本五一也过黄金周。
过完黄金周?春天差不多就算结束了?接下来该进入日本的梅雨季节。
和马正思考呢?忽然听见尖叫。
等等,这个套路怎么感觉昨天遇到过?
和马抬头循声望去,看见几个穿着高中生校服的女学生正站在不远处。
“他看过来了!”
“呀!”
“上呀,去要签名啊!”
三个女孩互相推搡着,和马觉得自己不开口她们能互相推一年。
于是和马说:“你们是周刊方春的读者吧?”
三个女孩一起看向和马?然后一起点头?接着中间那女孩反应过来了?赶忙摇头:“不不不,我们平时不买周刊方春的,这次是路过便利店?看到封面忍不住就买了!”
看周刊方春意味着向周围人宣称“我是八卦追星族”,加上周刊方春的名声非常烂,女孩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一直买的老读者也正常。
和马说:“拿过来吧。我给你们签名。不过我没带笔,你们有吧?”
“有!有!”女孩们连忙回答?然后一起小跑着到了和马面前。
其中一个妹子看到了昨天花山昭留在和马家门口的哈雷摩托?便好奇的问:“就是那辆哈雷吧?”
和马回头看了眼?点头:“对,就是这辆。”
“好帅!那,你的骑枪呢?”
和马挑了挑眉毛看了眼说话的姑娘,笑道:“那不是骑枪,是临时拿的人家店铺挂暖帘的竹竿,现在当然是还给人家了。”
“这、这样啊……”女孩听起来有点失望。
和马接过女孩们递上来的杂志和笔记本,用她们给的笔挨个写上名字。
签完字,和马一边把笔和东西还给人家,一边笑着问:“几位有没有兴趣来我的道场学习啊?”
姑娘们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尖叫起来。
和马一脸问号。
什么鬼?
姑娘们尖叫完之后,其中两个都看着中间那位,看起来中间这位就是她们这个小团体的头头了。
“桐生老师,你让我们加入道场,”中间那位整了整头发,有些害羞的看着和马,“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也可以加入夫人位置的角逐?”
“你们给我等一下!”和马说着不由分说把刚刚还给妹子的周刊方春又抢了回来,翻到自己专题那一页快速浏览之后,他发出了懊恼的嚎叫:
“花房隆志!你给我记着!”
**
就在不远处的房子二楼,花房隆志放下望远镜,哈哈大笑。
笑完他拿起脚边的罐装啤酒,和同样满脸笑容的若宫大辅碰杯。
“敬我们的好运!”花房隆志大声说,“敬我们的摇钱树,桐生和马!”
“桐生君长命百岁!”若宫大辅也合了一句,然后两人一起开怀畅饮。
喝空一罐酒之后,花房隆志忽然叹道:“真奇怪,本来我们是准备认真的追着桐生君做深入调查,重拾初心做调查记者的,怎么最后写出来的还是这种花边狗仔新闻呢?”
“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若宫大辅耸肩,“不过,我感觉这次我们跟到底,一定能整出来不输给那些正牌调查记者的深度报道。”
若宫大辅顿了顿,忽然口气一换:“不过到时候肯定会被主编说不务正业,然后强调‘我们杂志就是要下半身,下半身呢?’。”
花房隆志摆摆手:“这个简单,我们在正经的调查报道里,多写一些桐生君的花边不就完了。题目我都想好了,就写‘现代武士大名和他的后宫佳丽们’。
“正好现在大河剧看的人那么多,还流行剑豪。”
1980年前后,日本出现过一股“时代”的热潮,诞生了很多动辄三四十卷的剑豪。
日本的出版界有一套严格的制度,正经的出的时候用什么版型,定价多少都有“行规”。
去日本的书店看,很多的定价是一样的,都是1640日元,只有那些名气很大的比如村上春树才不按照这个定价。
但是1970年开始,以角川书店为代表的一系列新兴出版企业,开始推出针对低收入人群的“文库本”。
于是日本出版业界就形成了新的行规,新的第一次出版那叫“单行本”,一般用a4判——这里判相当于中国的“xx开”,是出版时的形制。
单行本出了一年之后,再用“文库判”再出一次廉价版。
这其实就是一种价格歧视策略,家和出版社用这样的方法尽可能充分的收割读者。
到70年代末,开始出现一种根本不出单行本,直接走文库本的,这些价格低廉,充满感官刺激,被正经的家鄙视。
但是人家薄利多销赚得多。
现在花房隆志他们租的房子里,就有不少这样的,每一本的封面都是凶神恶煞的剑客和袒*露*的女人。
花房隆志“追热点”的时候喜欢带一本,这样平时打发时间可以看,去厕所还能撕了当厕纸。
花房隆志倒不会看不起写这些的人,毕竟他自己供职的周刊方春,也不比厕纸好多少。
现在聊到这些,花房隆志想起来了,忙拍了下打开一罐新啤酒的若宫大辅:“你拍照啊,这照片出来可有内容掰了。”
“只是和几个女生聊天,形成不了什么冲击啦。”若宫大辅说,“除非桐生君的‘正宫’这个时候出来,那就有戏看了。”
话音刚落,若宫大辅和花房隆志就同时看见一辆轿车出现在远处,直奔桐生道场门口。
“哦!来了!”
花房隆志兴奋起来,拿起望远镜,若宫大辅也赶忙回到照相机前,摆弄起新换的大块头镜头。
然而花房隆志却说:“别拍!是神宫寺家的女儿,这个别拍。”
若宫大辅:“可惜了,是南条家的小姐就好玩了。或者那个平民家的也成。”
**
神宫寺玉藻笑眯眯的看着和马面前的三个高中女生:“几位是想来学剑道吗?”
三个妹子盯着玉藻上下打量一番,又不约而同的看了眼她身后的车。
再开口的时候她们明显露了怯:“这个,我们是有兴趣,但是……”
“那里面请吧,先从体验入学开始好了。”神宫寺玉藻继续笑眯眯的说,“如果不好意思让桐生师父指导,我可以代劳哟。”
三个女孩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向玉藻鞠躬:“对不起,我们要上学去了!”
说完三人转身就跑。
和马高举手里的周刊方春:“等一下!你们杂志没拿走呢!”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女孩嗖的一下冲回来,抢过杂志,啪的一下就跑了,很快啊。
和马挑了挑眉毛,扭头对玉藻说:“你不用把人吓跑吧,这都是收入啊,千代子又要念了。”
“你觉得这种女孩,拿得出一个月两万的学费吗?”玉藻反问。
和马挠挠头:“就算拿不出,体验入学一天的几千日元还是可以赚的嘛……”
和马说着看了眼放在玄关侧面“单车棚”下面的哈雷摩托。
和马要骑这摩托,得先考驾照,这个理所当然要钱的,要不少钱呢。
考完驾照他还要出汽油钱,这可是油老虎。
虽然和马知道再过几年里根总统为了对付苏联,会联合欧佩克把石油价格压下来,但那不还没发生嘛。
这些理由,让和马现在也“千代子化”了。
想要钱,然后骑帅气的车车。
玉藻看着和马,又看看哈雷,说:“要不我帮你把钱出了?”
“不,我拒绝!”和马秒答,“男子汉自己的坐骑自己养。”
其实和马想说“你在教我做事”的,但是语境不合,没办法在这里致敬《逃学威龙》。
玉藻想了想,又说:“那这样,让花山君把钱出了,如何?”
咦?
“这就不算吃软饭了对吧?”玉藻似笑非笑的看着和马。
和马:“我拒绝。”
“为什么啊,明明拿人家近马健一的爱刀的时候,你没有一点迟疑。”
和马正要跟玉藻解释一下,阿茂骑着车回来了。
“师父,我把四大报和几个靠谱的中等报纸都买回来了。”他在和马面前急刹车,脚支地,然后把车筐里的一叠报纸都递给和马。
“全都有urb乐队主唱死亡的报道。”阿茂补充了一句。
和马拿过报纸,发现每一份报纸都翻到了urb阅读主唱的报道那一版。
他看了眼阿茂:“做得好,钱找千代子拿。”
“不用了,我攒了不少钱了。”
“你是笨蛋吗?你还要出东大的学费吧?”
和马这样说了一句,但没有展开,而是继续翻看报纸。
玉藻来到他身后,贴着他的肩膀一起看着报纸上的文字。
和马快速的把所有的报纸翻了一遍,咋舌。
所有的报道大同小异,而且所有的报纸在评论这件事的时候,都在质疑警方。
顺便那张冈田武志的母亲痛哭的照片几乎每一份报纸都用了。
记者们都特别偏爱这种能调动起读者情绪的照片。
反正和马一堆日报早报翻下来,确定现在警视厅被架到了火上烤。
大概有人要出来鞠躬了。
他扭头看着玉藻:“你怎么看?”
“用眼睛看。”玉藻回答。
“装傻讲漫才有美加子一个就够了,我认真的问你呢。”和马微微皱眉。
玉藻:“可我答不出来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啊,还是说,你要我占卜一下?”
和马:“占卜……能占卜出什么?真凶?”
玉藻摇头:“现在不能了。而且自从进入近代,人类改变未来的能力变强了,占卜就越发的不准确。
“更何况,我把占卜结果告诉你这个启明星,而你拥有巨大的、能影响别人命运的能力,就算我拿到了准确的占卜,告诉你的瞬间它就不准了。”
和马皱眉:“就像……《少数派报告》里面那样?”
飞利浦迪克的名作《少数派报告》,讲的是人类通过科技实现了预知犯罪,由三个预测者一起预测犯罪,按多数原则来决定是否逮捕即将犯罪的人。
而处于少数的那个预测,就被归纳为“少数派报告”。
然后故事开始的时候,负责逮捕这件事的警官,被系统预测会犯罪。
的最后,警官发现,真像是:第一个预测者预测了主角会犯罪,然后第二个预测者预测到了主角得到了预测结果之后决定不犯罪的未来。
而第三个预测者看到的是系统因为预测到主角不犯罪的未来没有给出犯罪预告,结果主角又犯罪了的未来。
简而言之三个报告都是“少数派报告”。
这是一篇从结构到内核都非常科幻的短篇,探讨的是“到底应不应该抓捕那些还没有犯下罪行的潜在罪犯”这样的问题。
结果斯皮尔伯格的电影版,完全没深入讨论这个论题,只是制造了一场视觉奇观。
顺带一提,飞利浦迪克的这部短片,也是后来大火的动画《心理测量者》的灵感来源之一。
神宫寺玉藻显然没看过《少数派报告》,她歪了歪头:“那是什么?。”
“对,。和《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是一个作者。”
玉藻:“哦,那我要弄来看看了。飞利浦迪克的书你还有什么推荐的吗?”
和马下意识的就想推荐《高堡奇人》和《全面回忆》,但是忽然想起来自己看过那么多迪克的作品实在解释不清,而且——现在迪克老兄还没火呢,要等银翼杀手上映他才开始火,他有的书真的不一定有日文版。
这以后解释起来就麻烦了。
于是和马摇头:“没了,我也没看过多少迪克的作品。”
一直旁听的阿茂感叹:“不,师父,在我看来您已经很厉害了,您才18岁啊。”
和马:“虚岁十九了。”
和马捏了把汗,幸亏刚刚刹住车了,不然真没法解释。
就在这时候,远处一辆小面包摇摇晃晃的开过来了。
和马大老远就认出来这是锦山组的“专车”,接着他发现面包车的车门上有好几个弹痕。
神宫寺家的轿车启动了,往前开了一小段,给面包车腾出位置来。
面包车在和马面前停下后,和马先对副驾驶位置上的锦山平太开口道:“看起来你这车,刚去阿富汗转了一圈?”
“怎么可能,去阿富汗转一圈就不止几个弹孔这么简单了。这是昨天到港区‘支援’时,福寿帮送我的礼物。”锦山平太开门下了车,看了眼和马手里的那一堆报纸。
“看起来你已经知道了。”他说,“这些报纸动作比想象的快嘛。”
和马:“就算是连夜改排版这也太快了,快得像是收了钱。”
“这到不至于。”锦山平太说,“最近开始用康什么的东西,据说改起来很快。”
日语里面电脑这个词和其他舶来词一样都是全音译,就叫康皮油特,远不如中文的“电脑”来得易懂,很多中年人刚接触都不知道康皮油特是什么鬼。
81年日本的出版行业就开始普及激光照排和电脑排版了啊,隔壁中国还在用铅字排版呢。
和马感叹了一下,然后植入正题:“你跑过来,是要给我带话吧?”
“是啊,你啊,赶紧大学毕业,然后加入警视厅。我一天到晚当传声筒很累的。”锦山平太说着从开车的坂东那里接过一个信封,塞给和马,“这是对冈田武志的妈妈的问询记录,还有初步的尸检报告。
“概括来讲,没有下毒,没有附庸兴奋剂或者别的药剂的迹象,更没有他杀的痕迹,看起来就是自杀。”
和马咋舌:“这不就和那些看起来像是自己走进冰箱的女孩一样了吗?”
锦山平太点头:“是的,这样下去,说不定警方会以‘偶像崇拜和音乐狂热导致连续自杀事件’来结案。”
“舆论不会爆炸吗?”和马大惊。
他上辈子,要是有关部门敢这样操作,舆论早就爆炸了。
锦山平太笑道:“这种时候,就要娱乐圈出点血了,找个国民级的偶像,爆点丑闻出来就好啦。很快热度就会下去。你也当过红人,对此应该深有体会吧。”
和马去年因为“忍术传人”和“大阪的英雄”很是红火了一段时间,然后没几周风头就过去了,生活一切如常,甚至他的道场都没多个学生。
锦山平太继续说:“当然,少不了有警方高层出来鞠躬,然后在抓个替罪羊发配出东京都,就是这样。”
和马皱着眉头:“所以,白鸟刑警希望我能有些突破?他会不会太过信任我这个高……大学生了?”
和马都上了一个月大学了,这自称还改不过来。
锦山平太笑道:“你先想想你都做了啥,这次的事件,第一个尸体是你发现的,第一个嫌疑犯是你抓回来的,最重要的嫌疑犯冈田武志,虽然不是你抓的,但是是你让警方有机会抓他。
“我要是白鸟,我也会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这就好像那个苏格兰的警察,叫什么……”
“你说的是苏格兰场的警官雷斯垂德?整天过来找福尔摩斯破案的那个?”
“对,就是这个苏格兰警官。”锦山平太似乎根本不在乎雷斯垂德到底是苏格兰警官还是苏格兰场的警官,“而你,显然就是福尔摩斯了。”
玉藻:“那我是华生了?我医术倒是还行,但我射击不行啊。”
和马默默的记上:神宫寺玉藻是奶妈,有治疗法术。
锦山平太道:“就是这么回事了。白鸟显然希望你在上面迫于压力把这定性为连续自杀甩锅之前,取得实质性的突破。我的把话带到了,剩下看你了。”
说罢锦山平太转身上车。
和马叫住他,问:“你们那边战况如何?”
锦山平太摇头:“很不好,对手已经疯了,完全不讲武德。‘风铃’已经成了人手一把的装备,关键的战斗必然有突击步枪……”
阿茂疑惑的问:“风铃?那是……武器的绰号?”
锦山平太:“当然是武器的绰号,难不成真的拿风铃去打架吗?那是一种他们称呼为大黑星的手枪,他们喜欢用这个来补刀,听到这枪的声音,就和在盛夏听到风铃的声音一样,能感受到凉意。”
和马心想你们这帮极道还挺有诗意的。
锦山平太关上车门,看了眼和马,叮嘱道:“最近离港区远一点,很危险。还有听说你在钓白峰会的少主?如果我是你,就会离她远一点,白峰会现在想趁着外地当前,趁机上位。”
说完锦山平太示意坂东发动车子。
和马忽然说:“你可别死啊,我将来还打算用你来升官呢。”
“放心吧。我命硬得很,等从这次的浩劫里活下来,我也要高升了,只怕一个刚进警视厅的菜鸟职业组,拿我没什么办法。”锦山平太对和马露出无畏的笑容,“你爬得要是没我快,根本就奈何不得我,大学仔。”
话音落下的同时,面包车启动,一溜烟开走了。
和马低头看着手里的牛皮纸信封。
感觉里面的东西,比上次锦山平太送来的信封要少不少。
看来樱田门的搜查本部最近这段时间确实没什么进展。
和马又想到刚刚锦山平太大致介绍的情况,喃喃自语:“自杀。又是自杀。”
他拿着信封和报纸,往家里走去。
进了门,他把报纸都放在玄关的报纸架上,拿着信封就往道场里走。
玉藻在他身后对他说:“我去给你弄杯加满糖的咖啡吧,能提升下大脑思考速度。”
“好。”和马点点头,直接进了道场,来到平时冥想的地方,盘腿坐到坐垫上。
阿茂在侧面落座,一副随时听候调遣的样子。
和马再一次回顾最近自己摄入的这个事件。
然后他拆开牛皮纸信封,拿出里面的文件仔细阅读起来。
忽然,他看到狱警的值班记录中有这样一条:
罪犯开始哀号“我明明已经越过窄门了”。
窄门?
纪德的《窄门》?
还是圣经里的“窄门”?
和马忽然回想起什么,于是扭头对阿茂说:“阿茂,把以前那些文件拿给我。”
“您要我仔细保管的那些吗?”
因为桐生家并没有保险柜之类的玩意儿,所以和马把文件交给了阿茂好好保管,以阿茂的责任心,他一定会每天仔细检查文件的状态,确保没人动过文件。
“对,就是那些。”和马说。
阿茂马上起身:“知道了,您稍等。”
很快上一次白鸟刑警拜托锦山平太送来的连续杀人案死者资料、现场调查报告等等都被送到了和马面前。
和马直接拿出现场调查报告,一份一份的确认。
——这个有!
——这个也有!
神宫寺玉藻端着咖啡过来,在和马身边坐下,把咖啡放在和马手边:“咖啡来了。不过,看起来有进展了?”
“对!”和马说,“冈田武志自杀之前,发出过哀号:‘明明我已经越过窄门了。’”
玉藻:“纪德的《窄门》?”
“不,是圣经里的,新约路加福音,第几章第几节忘了。反正这个窄门,指的是神的领域和凡间的界线。进入窄门,就能看见神域。”
玉藻:“音乐之神。可是,别的案件有窄门吗?”
“有,这个就有。”和马拿过一份文件,在上面画圈,“死者篭谷直纪在死前,她的邻居听到她喊‘我明明已经写出来了,明明已经越过窄门了’。”
“其他的呢?”
“其他没有窄门,但是你看这个,篭谷直纪在死前,明显在创作音乐,她的桌上有摊开的乐谱,但是上面写的东西没人看得懂。你再看这个,”和马又拿过另一个死者的现场勘探记录,“也有乐谱,也是有大量鬼画符。再有这个,这个发现了一个摊开的空乐谱,上面空空如也。而这一个,则是刚刚把大量的乐谱烧掉。”
玉藻点头:“确实如此,看起来……但是凭这个不能定罪啊。”
和马:“关键不在这里,关键在于,有一个死者,现场没有乐谱。”
说着和马抽出一张死者档案,摆在桌上。
档案上的名字叫合川星子。
“我发现的死者,合川星子,现场没有乐谱。她的死法,和别人不一样。”
神宫寺玉藻皱眉:“后来你抓到了嫌疑人西田顺,但是……”
“但是因为又出现了死者,所以判断西田顺不是凶手。”和马笑道,“会这样判断,是因为警方认定这是由同一个凶手犯下的连环杀人案。但是,如果合川星子的死,跟后面那些不一样……”
玉藻接口道:“西田顺仍然有可能是凶手。”
“就是这样。而且,为什么他要藏尸冰箱?巧合?如果不是呢?”
和马拿出了西田顺的资料,然后用手指指着其中一个位置:“看,保释西田顺的律师,叫柴生田久。他刚好也是urb乐队主唱的代理律师。”
玉藻:“原来如此,所有的线索都串起来了。”
和马:“没错。西田顺知道之后会有一系列的死亡事件,知道这些失去音乐之神眷顾的人会进冰箱自杀,知道这会被判定为连环杀手杀人案,所以他杀了一个人,用同样的方法伪装成同一个杀手所为。
“虽然我们仍然不知道西田顺以什么样的方式牵扯进了这件事,但是先抓他准没错。”
这时候一直在旁听的阿茂开口道:“据我所知,这种理由下不来逮捕令。”
和马:“我抓人又不用逮捕令。”
“私刑是违法的。而且,私刑状态下获得的任何信息,都不能作为呈堂证供。”阿茂继续说。
和马咋舌,托着下巴又思考起来。
然后,他决定了:“这样,我们先找到这个西田顺,旁敲侧击探探风口。我去打电话给白鸟刑警,西田顺是被保出来的,理论上仍然是案件相关人员,他的行踪要在警方的掌控下。”
玉藻:“好,我家的车随时可以用。需要我找一找艺术界的关系吗?这个西田顺,曾经是宝冢剧团的吧?一个男人居然混进了本来应该全是女人的宝冢剧团,应该被当成丑闻掩盖了。
“但是我家出马的话,说不定有愿意回忆下往事的人。”
和马:“如果从西田顺那里问不出东西,就只能这样了。”
和马话音刚落,就听见门铃声。
自家徒弟都不会走正门,一定是从院子过来,所以会按门铃的肯定是客人。
和马已经听见千代子的应门声了:“来了来了!”
和马:“千代子!你呆着!我去应门。”
自己刚取得进展,就有人来敲门,从戏剧角度来看,这是“鬼敲门”的可能性很高。
和马才不会犯那种错误呢。
他对阿茂说:“把这些都收拾起来,我去应门。”
“好。”
接着,和马出了道场,往玄关去。
千代子还在餐厅那边,不安的伸脑袋看着和马得行动。
玉藻跟在和马身后,刚好落下半个身位,算是很得体的距离。
和马来到门前,开了门。
门外是特务荒卷,还有一个长发的生面孔。
荒卷:“现在方便吗?桐生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