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被南军团团围住,日夜不休的攻打,城墙上伤亡率惊人,只是两日不到,守城的军卒已换了三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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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道理说,这样的战损比,早已能让城中守军崩溃,但他们仍在坚持,这些北国人,在承受了巨大伤亡后,甚至比一开始,坚持的更加顽强。
原因嘛,也很简单。
他们亲眼见到了百战军的残暴,那些南人就如发疯了一样,全身插满了箭矢,依然能顽强作战,就如人中厉鬼。
更恐怖的是,在战到兴起时,就如失了神志,用牙齿咬断他人脖颈,硬生生撕下一块肉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
又有各种传言兴起,说是南国人用妖法,造兽兵。
一旦让这样猛兽般的敌军攻入城内,一城百姓,便绝无生还的可能,整个燕京,都要成人间绝地。
并非每个人都能做到舍生忘死。
但身为男人,家人都在城中的情况下,在还能作战,还能保卫家人亲友的时候,本就悍勇的北人,自然没那么容易被打垮。
这两日中,还有燕京城中居民,也自发上城守卫,人人都怕城坡后有惨剧发生。
残暴,确实是一种名声。
这种名声面对懦夫时,相当好用,但在面对鼓起勇气的敢战之士时,残暴只能激起对方誓不罢休的抵挡。
城墙外的战阵还能坚持,城墙也足够坚固,南军要破城,也并非那么简单。
不过此时,在皇城中,却发生了些古怪之事。
“你等放开我!”
小国主耶律洁男,穿着玄色龙袍,正被持着兵刃的两人,从龙辇上拉扯下来,护在他周身的侍卫们已是血流满地,尸首分离。
在这处皇城大殿与后宫连接的宫墙内,这十几个穿着侍卫衣物的人,突然发难,在他人猝不及防时,就将耶律洁男孤立起来。
“你等到底是谁!”
小国主这会看到以往强横的侍卫,被这十几人如砍瓜切菜般杀死,心里一惊,但很快冷静下来。
他自己不通武艺,面对这等早有预谋的高手,想要抵挡,是万万做不到的,只能拖延时间,面对那十几个围着自己的反贼,他佯做惊恐,瘫软一般。
而面对小国主的问题,为首的侍卫语气冷漠的说:
“国主莫要惊慌,我等乃是七绝门秘卫,自通巫教与七绝门结盟时,便奉国师与门主密令,潜伏于宫中,暗中护持国主安危。
这些侍卫,都乃是南国贼子,欲挟持国主,我等窥得阴谋,这才现身相见。
我七绝门主已知燕京凶险,正带精锐,万里援持,不日就将到达燕京城下,解了此处危难,护的国主平安。
国主随我等来,前往安全处暂避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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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话,说的耶律洁男一脸懵然,他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周围躺倒一地的尸体。
“好吧。”
小国主看了一眼这十几人手中滴血的刀,又摸了摸自己腰间悬挂的,用以装饰意味的象牙匕首。
他很理智的,没有选择反抗。
说:
“你等既说他们是贼人,那他们就是吧。张楚门主,孤也见过,确实是和气可信之人,既然早有安排,那孤也不便推辞了。
只是你等暴起伤人,惊了孤心神,这会手脚发软,只能由诸位背着孤继续行走了。
这劳烦诸位。”
“无事。”
为首的汉子,蹲在地上,让耶律洁男趴在身后,将他背负起来。
步履依旧稳健,一行十几人,组成一个严密阵型,沿着宫墙道路,向外行走。
耶律洁男趴在那人肩膀上,眼珠子转来转去。
他当然知道,这张楚挟持他,是不怀好意,但他有心喊叫援助,又担心来人乱战一番,让自己死的稀里糊涂。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
他还是懂的。
他需要一个机会,心下混乱时,又忍不住想到,自己幸亏提前让阿德,将国朝皇亲之女都送出城去。
否则这今日事情一发动,遭殃的,可就不止自己一个了。
就在这胡思乱想之中,这十几个人绕过一处墙角,远方就是皇城侧门,所有人都送了口气,一路无惊无险,顺利的很。
但就在这个当口,一个扶着墙,吐得稀里哗啦的人影,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步伐踉跄,动作艰难,似是受伤一般。
“阿德!”
耶律洁男也是一脸愕然,惊呼一声。
“低头!”
那边吐得难受的阿德,只来得及喊出一声。
耶律洁男福如心至,当即拔出腰间匕首,狠狠刺在背着他的高手手臂上,整个人一挣脱开,便翻倒在地。
下一瞬,黑衣人影从天而降,轻飘飘的落入人群之中。
躺在地上的耶律洁男只看到十几道残影,只那人手中长剑挥动一瞬中飞散而出,又在下一息消散开来。
就好像刚才那一幕,完全就是眼花一样。
但...
“噗”
刚才砍杀了侍卫的十几个七绝高手,身体僵在原地,待那一抹剑影归鞘之时,所有人的脑袋都在齐齐一瞬,飞出脖颈,血光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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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个高手如被砍倒的树木一样倒在地上,鲜血流的满地都是。
耶律洁男目瞪口呆。
他傻乎乎的看着,那个一剑秒杀了十几人的高手转过身来,在斗笠飞舞的黑纱下,还带着个古怪的巫祝面具。
面具眼眶里,正有双冷漠的眼睛,在上下打量着他。
眼中尽是审视。
待看到那巫祝面具时,一个流传在北国大街小巷的传说,突然闪入耶律洁男心中,他惊呼到:
“你是,山鬼!”
公孙愚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摇头,于十几具无头尸体中踏出一步,头也不回的说:
“刚才那一刀,还算有点胆气。”
说完,他抱着剑,往旁边的宫墙小屋走去。
脸色惨白的阿德冲上来,将国主从血泊中扶起,上下查看,在没有看到伤势后,这才松了口气。
“阿德,你是怎么和山鬼混在一起的?”
耶律洁男这会不但不怕,反而露出了少年般的好奇,他抓着伴当的手腕,低声问到:
“这是你得了奇遇了?”
“什么奇遇啊,国主。”
阿德叹了口气,看着山鬼的背影,他低声对国主说:
“陛下不是好奇长公主殿下选的驸马爷是谁吗?现在您亲眼看到了。”
“啊?”
耶律洁男的嘴张大的能塞进去个鸡蛋,他此时心灵中已被这个消息雷的外焦里嫩。
自家阿姐,当真不愧是北地奇女子。
手中沾染了无数北国鲜血,至今仍在被北国朝廷悬红通缉的太行山鬼...
这就是自家姐夫了?
十几息后,阿德唤了些宫人过来,将地面上的尸体血渍打扫干净,这事需做的不留手尾,自然得阿德这样深受国主信任的人亲自操办。
而耶律洁男自己,则走入了宫墙边的小屋中。
山鬼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等着他。
见耶律洁男走入房间里,山鬼也不理会那少年好奇中带着几分惊恐的目光,他开门见山的说:
“我救你,是因婉儿之故,你换身衣服,随我走吧。”
“都叫上婉儿了。”
小国主撇了撇嘴,心里诽谤了一句。
叫得这么亲密,这成年人的世界,真是乱的很。
他心里又有些酸溜溜的。
自家阿姐,被别的男人抢走了,心里有些不忿,但听阿德说,阿姐和这山鬼相处的非常融洽,小国主心里,又有些欣慰。
不过听闻山鬼让他离开,他却摇了摇头。
“不,我不走。”
耶律洁男朗声说:
“我知道,你肯定又要搬出阿姐来压我,但这一次,我有决断。我方才听那些七绝门人说,七绝掌门张楚,已带着精锐,前来解围。
那人我见过,虽然笑眯眯的,一脸和气,但能和那些老奸巨猾的家伙们相处的那么融洽,想来肯定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他既然敢来,肯定就是对自己很有把握。
既然能解燕京之围,那我留在此地,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你武艺虽高,但带我这样一个引人注目的累赘,要从城中冲杀出去,想来会非常困难,旁人不说,就张楚和赵廉,也不会善罢甘休。
你再能打,面对十几万兵卒的围追堵截,也要吃番苦头。
而就算我逃出去,和阿姐待在一起,也一样会坏掉阿姐好不容易得来的安静生活,搅得所有人都不得平静。
我想走。
但现在不是时候。
我也不能抛下那些还在为燕京,为国主死战的将士百姓。
你就回去告诉我阿姐。
让她不要担心我,好好生活...”
耶律洁男看了一眼山鬼,他抿了抿嘴,说:
“山...姐夫,我姐姐前半生过的辛苦,好不容易找到归宿,请你好好待她。你们成婚匆忙,我也不知晓,现在刚好你来了。”
小国主指了指窗外皇城,他大气的说:
“这皇城里,你看上什么东西,就自己去拿,权当是我给我阿姐的嫁妆了。”
耶律洁男一番话,条理清晰,语气中又带着自信,倒是让山鬼对他另眼相看,现在看来,婉儿一天到晚夸她弟弟聪明,似乎也不是自吹自擂。
眼前这个少年,眼神灵动,遇事不慌,当真有股大将之风。
山鬼沉默了几息,又问到:
“你要留在燕京,与张楚那等凶人纠缠?你可知,他有多难对付?”
“我不知道,但我不在乎。”
耶律洁男耸了耸肩,这个动作,还是他从小铁那学会的。
他咧开笑容,说:
“但无非就是另一个高兴嘛。”
“以前怎么对付高兴,现在就怎么对付他。
他欲借我北国国力,成就自己目的,那在他目的达成前,我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吉祥物小国主,定会安然无恙。
况且,我听闻,姐夫你和沈秋他们,与张楚有些矛盾,换句话说,只要你们还在,张楚的目的就别想达到。
只要你们不输,我就不会输。”
小国主哈哈一笑,又严肃起脸色,对眼前山鬼俯身行礼,他说:
“我对你所知不多,但若阿姐信你值得托付终身,那我也信你。姐夫,我把阿姐交给你了,替我照顾好她。”
山鬼也不是纠结之人。
眼前这少年一番话逻辑缜密,说的他无法反驳,确实,他有把握能闯出燕京,但带上不通武艺的耶律洁男,就没有十足把握。
万一这孩子不幸死在逃亡之中,耶律婉那边,也没法交待。
与其搏一搏运气,不如稳妥些,按着这少年所说去做。
山鬼吹了个古怪口哨。
青鸾飞快的越过天际,落入房中,那凤头鹰落在山鬼手臂上,看到山鬼指了指眼前少年,青鸾便知道,主人要它记住眼前这人的长相身形。
这对于神异的凤头鹰而言,并不困难。
“青鸾每个月,往燕京郊外香山脚下飞一次,具体地点,那个小太监知道。”
山鬼站起身来,对小国主说:
“有事,及时联系,若错过了,便找丐帮传讯。眼下还有时间,写封信吧,给婉儿解释清楚,免得她说我不守承诺。
最后,你刚才说,这皇城里,只要我看上的东西,都能带走?”
“嗯,龙椅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带的走。”
面对山鬼的问题,小国主点了点头,他抓紧时间提笔写信,又问到:
“姐夫看上什么宝贝了?”
“大楚皇帝的龙袍冠冕,可还在此处?”
山鬼问了句。
耶律洁男猛地抬头,眼神古怪的看着山鬼,几息之后,他说:
“在,好几套呢,都保存的极好。”
“但姐夫要这个,莫非是,大楚王室,还有血裔存世?范家后人,要重夺江山了?我阿姐,也站在那人那边?
嗯,有趣...
这事,要我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