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巨响,惊动了正在营帐中休息的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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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把用眼过度,正在打盹的飞鸟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帐外传来喊杀声,青青便一把捞起手边的三日月名物。
  “过来。”
  她对飞鸟喊了一句,将后者拉到身后护住。
  下一瞬,护卫飞鸟的鬼武之一,冲入营帐,以东瀛语,对飞鸟说了几句。
  小孩眼中闪过一丝沉重,他对青青说:
  “姐姐,大营护阵被破开了,正有鬼武带阴阳师冲入大营,此处将生鬼祸,不能再留。”
  “阵法不是有玉皇宫道长护持?怎会被毫无征兆的轻易破开?”
  青青紧皱眉头,却并没有立刻离开。
  她回头看了一眼营帐后方。
  忧无命正盘坐在床榻上,调息体内血海魔功,膝盖上平放魔刀,红芒吞吐不休,就如赤红鬼火,邪异的很。
  之前这年轻人,与鬼众厮杀三场,魔刀斩鬼,不下数千,短时间内,大量汲血,再加忧无命心神疲惫,便让魔刀有失控的征兆。
  “不必,管我。”
  忧无命也感应到了帐外的混乱。
  他睁开眼睛,蓝色的双眸里,还有血光残留,他努力的咧开笑容,对青青说:
  “你,带他,走,小心些。众鬼物,奈何不了,我。”
  这年轻人看了一眼膝盖上放置的魔刀,他说:
  “你走了,我才好,放手,再战一场。”
  “再饮更多血气,你就控制不住魔刀了。”
  飞鸟在青青身后,小声说:
  “你会坠入虚妄,化作嗜血修罗,若不得及时脱离,便会成只知厮杀的人鬼。”
  “无妨。”
  忧无命还是挂着那笑容,他回答说:
  “却邪,不会,伤我,但它,不在乎,你们,走!离开这!”
  “说什么胡话!”
  青青上前一步,一把扣住忧无命手腕,将他整个人拉扯下来。
  这个动作引得魔刀嘶鸣,刀刃血光只朝青青掠去,却又被忧无命一把握住刀柄,强行收了回来。
  他的双眼,握刀时,自成血色双眸,看上去煞是骇人。
  “你为我力战三场,这个人情我得承下来,这一次便带你出去,也算还了人情。”
  青青扶着忧无命,在几名鬼武者的护卫下,走出营帐。
  见眼前营地大乱,她握紧手中名刀,说:
  “师兄说,江湖里,人情债最难还,我可不想欠你东西。”
  “你,不欠我。”
  忧无命这会有些气息委顿,他竭力操纵心中杀意,哑声说;
  “是我,自愿的,我在洛阳,惹你生气,这是这是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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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早就不生气了。”
  青青扶着他,带着飞鸟,又在数十名摇光卫的拱卫下,往大营最乱处行走,她一边走,一边说:
  “若没有你,师兄和姐姐也走不到一块的。”
  与此同时,坐镇中营的威侯看到阵法破去,也是第一时间带人冲来,在烟雾升腾,火光燃起的混乱源点,赵廉便见他麾下的几名校尉,正站在一片血泊之中。
  负责护住大营,不使妖邪渗透攻伐的玉皇玄门,几名老道,已倒在地上,阵法阵眼处,正在被破去符咒。
  这些道士,是被自己人偷袭了!
  “尔等贼子!”
  赵廉牙呲目裂,大骂出声。
  但那出手偷袭的几名校尉,却并不在意长官的喝骂。
  他们已破去大营防护,阵法破去就是个信号,很快就有一队倭人鬼武,自破损处涌入营地,各个嗜血狂杀,很快就把这一处大营搅得一团混乱。
  还有混乱中冲来的阴阳师,不断扔下燃烧符纸,唤来各色式神妖鬼,嘶嚎不休,把整个营地搅得一团乱。
  “铛”
  刀剑擦过。
  在一片混乱之中,火光也在后营燃起,随着火光照耀,赶来救护的兵卒,与那些贼人杀在一处。
  手持大刀的赵廉,也在怒气爆发中,与一名“叛变”的校尉合身擦过,那人手中战刀断裂开,又被老头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整个打飞出去。
  他也不做抵抗。
  任由赵廉愤怒的大刀,砍在自己身上,血光乱溅中,那人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带血的手,抓住劈入血肉的大刀,推着它继续撕开躯体。
  鲜血横流,就好似根本感觉不到痛苦。
  那人,阴测测的,对眼前瞪着他的威侯说:
  “你们这些凡人,还真是咯手的很,那些倭人也当真废物!还得本君亲自出手。”
  “尔等确实厉害啊,东灵输的不怨,这一千年后的时代,武者奋勇,确有可取之处,但本君也不是那故步自封的蠢人。
  本君已吸取东灵的教训,不再小觑你等,如今大营已破,尔等便入杀生绝地。
  待本君炼去这气血充盈的万余人,以尔等精元真气,为我灵域增装添瓦。
  哈哈,尔等已再无希望!
  俯首认”
  那阴测测的话语激的威侯寒毛倒竖,老头挥起一刀,将那人头颅斩飞。
  他回头看去,大营中的混乱正在加剧。
  这一瞬的破坏绝对是有备而来。
  只是十息之后,便有大片火光,焚烧过大营后方,后备军员,一片混乱,前线还在死战,后方却已乱到如此。
  吴世峰能猜到的事情,威侯自然也了然于胸,大营若是毁弃,前线军卒士气必然崩溃,此战必输!
  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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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再无希望?
  天真要亡齐鲁于此
  老头左右四顾,却不愿就此服输,已鏖战至此,若是再输了,谁人能心服?
  他大喊着,召集亲卫,死守住中营。
  但倭人中的阴阳师引动式神妖鬼,各色无形鬼物,横行此处。
  “杀!”
  老头怒吼一声,抓着大刀,带周身亲卫,与乱大营的贼人杀在一处。
  又听闻马蹄阵阵,一丈高的机关战马,载着凶悍的黑甲剑士,杀入人群,巨阙肩上,金色的火光涌起,不管是倭人鬼武,亦或是无形恶灵。
  剑刃所至,无物不破。
  小铁这生力军杀来,身披天罡甲,就如铜皮铁骨,百战辟易,几以一人之力,压迫贼人齐齐后退。
  “砰”
  威侯狂战之间,却被一头生双角,幻化出真身的式神偷袭打中,老头被掀飞出去,砸在地上,战盔都砸落在地。
  手中刀也掉落开来。
  四周鬼物桀桀狂笑着涌来,老头披头散发,随手抓起一把刀,站起身来。
  他看着四周火光映衬中,带出的扭曲身影,营中已乱,但那些士卒,不管来自何方,不管身份为何,都在竭力尤战。
  他看到南军将士和天策伤员背靠背御敌。
  看到河洛拳师背着五龙侠客逃出火海。
  看到秦虚名如风飞驰,正以双拳猛打,击碎鬼武头颅,驱散营中灾厄,还看到范青青,正搀扶着虚弱的忧无命,带着飞鸟,指挥摇光卫,从燃烧的营帐里冲出制敌。
  没人放弃。
  没人认输,纵使已到绝境。
  这一瞬,老头突然陷入既视感中,他想起了过往的,已快被遗忘的那一幕。
  当年,在青龙山上,他带兵围攻是非寨时,那些残兵也是如此奋战,不愿认输,纵使他们已入绝地,但依旧无人放弃。
  那时支撑他们在绝境中厮杀的,是一个必然会归来,必然会驱散绝望,继续带领他们的大当家。
  仇不平。
  威侯过去十几年中,最难缠的对手。
  双方大规模交锋七次,威侯输了六次,最后一次,也不能算赢,勉强算是平局吧。
  那人在时,就如齐鲁混乱中的一根定海神针,压制齐鲁不生今日这般灭顶之灾,路遇今日之事,若是仇不平还在
  赵廉抿了抿嘴,看着四周那朝他扑过来的恶鬼们。
  老头这一瞬,咧嘴笑了笑。
  不用多想了。
  若那仇不平还在,定然不会废话一句,便引麾下兄弟,来此战场,灭杀鬼卒。
  他就是那样的。
  他才不会畏惧这些灵异。
  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困境,那人都只会沉默着持枪向前,以手中一杆长枪,破去世间诸般不平。
  就如自己现在这样。
  “杀!”
  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的老头,这一瞬怒吼出声,迎着鬼物挥出手中长刀,就如他记忆中那最难缠的对手,就如那横行齐鲁的土匪头子一样。
  唉,仇不平。
  老夫,最终还是活成了如你那般的样子。
  真可惜。
  在咱两还活着的时候,没能好好喝场酒。
  你也许不知。
  老夫虽为一方重臣,但也是,很敬重你呢。
  忧无命也看到了,那混乱中,被打倒在地的臭脾气老头,被一群狰狞鬼物围住,他看到那老头挥起刀,在明知伤不到鬼物的情况下,依然向前挥出了那一刀。
  双眼泛起血红的年轻人,抓起却邪,血光散开,若修罗附身,就要上前营救。
  张楚哥要他保护好这老头的!
  他不能让张楚哥,失望。
  就在赵廉慷慨赴死,在忧无命取刀前冲,在营帐一片混乱,百鬼嘶鸣,要降下人间魔域的那一刻,一股沉重锐利的气息,突然在营帐上空暴起。
  这一瞬,所有人。
  砍杀鬼物的小铁,挥拳猛击的秦虚名,护着飞鸟的青青,持魔刀的忧无命,闭目赴死的赵廉,甚至是那些四处作乱的倭人鬼武,那些狰狞丑陋的阴魂鬼物。
  所有人,都在这一瞬抬起头,看向散布阴沉天光的天际。
  那里空无一物。
  不。
  有东西。
  一颗星星。
  明亮的,散发着寒光的星星,正在快速坠落。
  “师父!”
  在场眼神最好的飞鸟惊呼一声,下一瞬
  “砰”
  刺耳的音爆声,带起龙卷般的狂风乱舞。
  喧嚣龙卷,在这一瞬直入天际,将天空阴沉的黑云,也在这一刻搅碎开来,一道清晨时黎明的阳光,顺延着被搅开的云层,斜斜的照入营地之中。
  炙热的阳光洒下,逞凶的鬼物,就好似看到最恐怖的东西,一个个放声尖叫,凄厉的声音中,尽是惶恐悲鸣。
  而一抹飞星,自天而降。
  就如风中银龙,带着万钧之力,自光中显现,在赵廉目瞪口呆的注视中,那东西于刺耳呼啸中,直入大地。
  “哐”
  像是神灵刺下的指枪,在它刺入地面的那一瞬,小半个军营的大地,都以板结般碎裂开来。
  银龙坠落之地,更是层层旋转的罡风中,被拉出一个冲击型的大坑。
  神武翻腾,灵气混在天下至锐的苍岚真气中,就像一瞬刺出千万枪,让寒刃落地,十丈之内,鬼邪惧亡。
  狂风来得快,去的也快。
  烟尘四溅,一片死寂。
  赵廉放下遮住脸颊的手臂,在他眼前,在化作白烟的高温真气缠绕中,一把八尺亮银枪,正如撑天之柱,稳稳的立在地面。
  枪刃入土之处,泥土都被高温烤炙若琉璃一般。
  红缨散碎,带起被斩碎的鬼物残灵,凄惨哀嚎,枪尾还在微微震动,搅碎此地,诸般邪力。
  这一幕
  这一幕完全就是当年是非寨恶战那一夜,仇不平百里援持而来,以一枪击碎赵廉手中所有胜利的那一幕的翻版。
  就像是命数注定如此。
  上一次,这杆枪给威侯带来了绝望。
  而这一次,命数轮转,它带来的,是希望,它把曾被夺走的胜利,又给赵廉送了回来。
  一缕阳光找在那亮银枪上。
  周围还是昏暗死寂的天光,但那些昏暗带来的绝望,已这挡不住营中众人的双眼。
  “唰”
  一人随着亮银枪,轻飘飘的落在那缕阳光之中,就好像,他也是从光中踏足而出,沈秋还是那副老打扮,白衣黑衫,一头碎发,胡须修缮的极好。
  双手带着黑色的拳刃,神武激发中,有五色真气,化作流管,缠于他周身之外。
  “你们这里看起来有点乱,垃圾遍地都是,需要收拾一下。”
  沈秋伸手握住颤抖的枪身,随手一拨,百鸟朝凤枪嘶鸣一声,带起寒芒星点,身在沈秋身后十丈外的数名倭国鬼武,便被击碎头颅。
  他看向一脸惊喜的小师妹,他说:
  “女王陛下,需要在下帮忙清理吗?”
  “师兄!”
  青青心中所有的担忧,都在这一瞬尽数消去,她大声喊到:
  “怎么只来了你一个!说好的援军呢?”
  “援军在啊。”
  沈秋看也不看身后那些颤栗惶恐的倭人,他在那一缕阳光中,张开双臂,轻声说:
  “众好汉,魂兮归来。
  与我等一起,护我河山,屠尽狄夷。”
  阴风骤起,千万飞星,缠绕在沈秋身侧,灵压暴涨,压得一种倭国阴阳师心神颤栗,这种威势,这种灵压
  眼前这中土武者,莫非真的开了地府大门,引来黄泉鬼兵?
  “哈哈哈”
  狂笑声中,手持双斧,身上带着恐怖灼伤,如黄泉厉鬼一般的刘俊山大步踏出,在那万人怒吼中,他的破锣嗓子响彻天际。
  “天下第一是非寨,扫平寰宇不平怨!”
  阴魂大将举起双斧,引得天际雷声大作,就如邪魔临世,末日已来。
  “杂碎,尽情的哭吧,叫吧,喊吧。”
  “爷爷们,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