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中燃烧天火,有灵气转换于内,普通的水难以扑灭,只要沾上,就会一直燃烧,直到灵气耗尽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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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加了助溶剂一样,让火光的涌动速度和燃烧烈度更高更强。
  城中大半火焰已被紫薇道长,用五行咒法转换的豪雨压灭,只剩最后一处燃烧之地,在城中边缘角落,但那处火光的燃烧,却遮掩了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唰”
  全身着火的山鬼,抱着虚弱的青青,从火海中冲出,凌厉的剑气滚动蔓延,将前方后方的烈火切开一瞬,让他冲出了这处绝地。
  花青立刻上前救援,手捏着灵气勾玉,使小五行咒,在手指接触山鬼的那一瞬,将他身上盘踞的火苗打散开,又化作清凉流水,扫过山鬼周身。
  白色的蒸汽缠在这个剑客身上,如云雾飘摇,后方也有机关战马的作响声,小铁也赶了过来。
  他跳下战马,冲到山鬼身边,看到青青完好无损,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救救他!”
  青青这会被天火的灼热弄得有些迷糊,但在被救出之后,却死死抓着山鬼的手,语气虚弱的说:
  “火里还有人,是他救了我,救救他。”
  山鬼抬起头,对小铁微微颔首,后者也不犹豫,转身就往火中走去。
  “轰”
  高大如山的身影撞入火中,丝毫不惧灼热烈焰加身侵蚀,心窍的金色火苗燃起,千年圣火加持于身,让周遭天火烈焰,都被卷着向外压制。
  在一片红彤彤的光景里,小铁前行几步,左右寻找。
  不多时,他便拖着一样东西,从火力走了出来。
  很凄惨。
  应该是个人,但已经被火焰烧的面目全非,四肢躯体都蒙着灼伤,就像是误入火火场的麋鹿,血肉龟裂间,还有森森热气升腾。
  他被小铁拖出来的时候,还维持着蜷缩的状态,四肢在身前包裹,似是身体保护着某样最为珍贵的宝物。
  “这”
  见多时光的花青也一脸愕然。
  不仅是因为这人舍身在火中保下青青,更因为他还察觉到,这具早该被烧死的血肉中,竟还有微弱的血气在流淌。
  哪怕被烧成这样,他还没死。
  “血,他需要血,”
  被山鬼抱着的青青挣扎了一下,她看着那面目全非的尸体,似要冲出去,语气焦急的对身边人说了句,也让山鬼立刻抓起她的手指。
  果不其然,青青的左手五指上,有被自己切开的伤口。
  因为被汲血,让青青的左手呈现出青白之色,就好像整只手掌的血,都被抽空大半,她被救出时的虚弱,并非因为火焰灼烧,而是因失血过多。
  “这是忧无命?”
  小铁瓮声瓮气的问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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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众人里,就属他,对忧无命的了解的更多些,他也知道,忧无命练的是诡异的血海魔功,应该能算是江湖武艺中,愈伤护体第一的奇功了。
  难怪,他能在这焚尽凡躯的天火里,坚持这么久。
  “他的左手呢?”
  花青蹲在那烧的血肉模糊的躯体边,看到手肘缺失,便问了句。
  青青指了指身前那一块被火海包围的地面,花青霍然起身,向前走出几步,手捏法诀,以灵气转换,自手中涌动水流,向前洒出,将那一块火扑灭。
  下一瞬,在蒸汽升腾里,众人便看到了插在焦土里的魔刀。
  森白如玉的骨柄,被塑造成狰狞兽齿一样的刀格和刀镡,以及直刃的刀锋,吞吐着妖异的红光,灼热气流包裹,穿过刀格的阴森孔洞,便有刺耳的鬼哭声萦绕。
  “却邪”
  花青眼中闪过意味难明的光。
  眼前这把魔刀,是昆仑仙池的传承之物,留在昆仑千年,也是仙池传承用于勾勒“血海灵界”的主体。
  那个计划,可不比蓬莱的万灵阵更温柔。
  魔刀被张莫邪抢走的时候,花青还只是个半大孩子,也是因为这把魔刀被抢走,他才遭遇了被青月君夺舍的厄难。
  他对这把魔刀,很熟悉了。
  目光上移,在魔刀骨柄上,还抓着一截断臂,血肉已被魔刀噬咬干净,又被天火焚烧,只剩下了漆黑的骨骼,如鬼爪一样,扣在刀柄。
  这一幕已经足以解答众人的疑惑。
  他们的脑海里,也能以此拼凑出,之前在忧无命,青青和魔刀之间,发生的事情。
  “罢了,看在青青的份上。”
  小铁摇了摇头,伸手阻止了山鬼要割破自己手指的举动,他摘下天罡甲的手甲,放在脚下那灼伤躯体上,对山鬼说:
  “山鬼哥,借你承影一用,我的血,应该对他更有效果些。”
  山鬼点了点头,抽出承影,在小铁手掌上运剑切动。
  “铛”
  金石交鸣。
  以承影天下无双的锐利,竟只是略微切开了这手掌的皮肤,没有血滴流出。
  “山鬼哥用点力。”
  小铁有些尴尬的回了句。
  又将圣火锻体篇功法的威能收了收,山鬼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再次运剑,黑影一闪而过,几滴交织着淡金色的血滴,滴在了忧无命的躯体上。
  本能运作的血海魔功已呈枯竭之相,就像是干瘪的,已吸干大半血液的海绵,在那几滴血滴入龟裂皮肤的瞬间,功法又开始游走。
  这带着纯正圣火气息的血滴入体,其饱含的庞大生命力,让忧无命已危在旦夕的残躯,如枯木逢春一样,又再次颤抖起来。
  渗入体内的烟火气被挤出,重创的内脏开始修复,还有血肉的龟裂也在复原,那被烧焦的皮肤之下,也在血光运作中,生长出新的真皮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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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海魔功,练到极致,滴血重生,果真不愧天下绝学。”
  花青赞叹了一句。
  他以折扇在手指滑动,也将自己的几滴血,洒在重塑的躯体上。
  “这伤势太重了,魔功只能保他性命。”
  山鬼摇了摇头,语气低沉的说:
  “哪怕躯体能复原,人怕也废了,他为何要舍身救你?你与他之间,是什么关系?我弟知不知道?”
  面对山鬼哥哥一连串的询问,脸颊煞白的青青看着脚下忧无命的躯体逐渐复原,她抿了抿嘴,语气复杂的说:
  “是朋友,师兄知道的。”
  “只是朋友?”
  花青的眼珠子转了转,语气古怪的说:
  “我看不太像啊。”
  “砰”
  话音刚落,一道带着五色光纱的人影,就从天际坠下,如流星一样,砸入燃烧的天火之中,地面都震动了一下。
  众人回头看去,便见森森寒气,如风暴一样卷开,扫过火海,将火光压入森寒中,就像是冬日到来。
  原本的灼热被迅速消弭,几息之后,燃烧的天火,就飞快消散,只剩下了几团倔强的火苗,还在地面上闪动。
  冰封的焦土上,沈秋摆了摆袖子,将最后一丝寒气打散。
  这一手犹若仙家道法,但究其本质,还是武艺的质变。
  “城中还有蓬莱余孽,诸位同道不去降妖除魔,在这里偷懒可不成。”
  他快步走来,对其他人说了句。
  小铁最老实,见大哥发话,便抓起巨阙,翻身跳上机关战马,转身冲入混乱已到最后时刻的城中,花青也对沈秋拱了拱手,背着剑匣转身飘然离去。
  “师兄,我”
  青青面带羞愧,她觉得自己给师兄添了麻烦,但道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秋挥手打断。
  他语气温和的说:
  “结果好就好,过程不必细说,快去城中寻李报国,将被冲散的兵卒侠客聚集起来,我家师妹,待诸事结束后,还要出面再行出面。
  这可是大楚王女第一次真正亮相,马虎不得。
  兄长,你今日想来也已厮杀的尽兴,接下来便陪着青青可好?”
  “嗯。”
  山鬼倒持着承影,鬼面之下发出一声鼻音。
  他说:
  “这临安之战,倒是没帮上我弟太多忙,我这身武艺,还需再打磨。不过,那老祖,并未被杀死吧?”
  “是,他回去了蓬莱。”
  沈秋语气中并无遗憾,他伸出手,在青青肩膀上拍了拍,语重心长的对两人说:
  “但今日依旧是大胜,经此齐鲁临安两战,蓬莱在中土谋划,已破亡大半,虽说我辈武者的战斗还未结束。
  但于天下大势而言,蓬莱的影响已被破除。
  青青,接下来的事情,就该你出面收拾了,我们也都会帮你的。
  至于兄长,也莫要着急。”
  沈秋看了一眼自己如玉般的皮肤手指,他对山鬼说:
  “我已为兄长,还有众兄弟趟出了一条新的武道之路,任叔的遗憾,不会再发生了,兄长且去忙吧,待之后上蓬莱,灭贼人,还要与兄长同行。”
  “好!”
  山鬼应了一句,扶着青青便要离开。
  小师妹看了一眼依旧凄惨的忧无命,她又看向师兄。
  “我会处理的,他不会死,放心去吧。”
  沈秋对师妹许诺一句,目送着山鬼带青青离开,这才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忧无命。
  小铁和花青的血,让他从濒死中复原,但终究有限,还是一副被重度烧伤的姿态,缺失的左臂,更是显得凄惨。
  “这门武艺倒是奇特。”
  仙姑的声音又在沈秋神识中响起,斗败了老祖,让她心情愉悦,音调也高了几度。
  她透过沈秋的注视,打量着忧无命,说:
  “很像是当年昆仑血魔老祖的‘血灵经’神妙,但表现形式却截然不同,竟将仙法之妙,降级融入真气之中,这是武道高手参研的绝技?”
  “嗯,一个叫张莫邪的人参研出的,唤做血海魔功,我也会一些,但并不精通。”
  沈秋退了几步,走到了插在地面的魔刀却邪前。
  他说:
  “据说那功法练到极致,只要躯体还在,便能滴血重生,配合这把魔刀,威力更甚。”
  “差了。”
  搬山君幽幽的说:
  “当年血魔老祖,可是真正意义上的滴血重生,以仙法化血海,血海不灭,老祖不死,真要论起来,他可比蓬莱老祖难对付多了。
  这却邪,就是他在末法天劫到来前,专门祭炼的灵刃。
  可惜,天劫降下,就连血魔老祖那等人物,也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连魔刀中的灵韵都消散掉了。”
  “不至于。”
  沈秋伸出手,摸向却邪刀柄,手指越靠近,魔刀嗡鸣越甚。
  像是抗拒,又像是畏惧。
  他说:
  “却邪是天下名刃中最桀骜的,张莫邪都说,这魔刀不会有主人,但每一把兵刃都要有持刀者,它能桀骜至此,怕也和血魔老祖有些关系吧。
  或许,那老祖的最后灵韵,已在昆仑千年传承中,被转化成了另一种东西。
  魔刀有灵。”
  “唰”
  吞吐着妖异红芒的魔刀,被沈秋从地面上抽出。
  它很不满这位持刀人,在血海幻象中卷起万丈怒涛,那充满攻击性的血气红芒,自刀柄向上延伸,妄图将沈秋的血气,全部抽出。
  但在左手手腕处,如海般涌动的红芒,却被剑玉死死压住。
  和其他天下名刃一样,却邪又一次遭遇了尴尬的情况,面对剑玉的强制白嫖,它除了服从之外,一点办法都没有。
  随着剑玉震动,在阵阵哀鸣声中,却邪刀身上的红芒,快速褪去,最终融入刀身,彻底不见。
  “你这奇物,倒是奇特。”
  搬山君说:
  “不管是哪位大能做的它,其力量层次,绝对要比血魔老祖更高,否则根本不会有这种力量碾压,强制服从的特性。”
  “毕竟是仙缘呢。”
  沈秋挥动却邪,在阵阵鬼哭声中,漫天红芒,交错于身,就像是晚霞飞舞,又在刀刃阴森的轻鸣,归于一道红线,立在沈秋眼前。
  他用手指弹动刀身,低声说:
  “这刀不错,挺顺手,就用它杀上蓬莱去。”
  “那个孩子,还有救。”
  搬山君又说到:
  “他那门功法,看似汲血,实则是取用血中的命力,化作自己的命力。
  重伤至此,寻常武者的血,对他意义不大了,但你宝体已成,虽还比不得本君和龙虎君当年的宝体淬炼,但毕竟已经跨过凡俗之界。
  血中精气命力,非凡俗可比,施予他几滴精血,便能让他伤势恢复,也能补全根骨本源。你要帮他吗?”
  “他舍身救了我师妹,自然要帮的。”
  沈秋上前,以魔刀划过手指,几滴五色血珠,落入忧无命躯体之上。
  宝血入体,让他恢复更快,就像是枯木逢春,几息之后,便有烧焦的皮肤如虫茧破碎掉落,新的皮肤已生长出来。
  但断肢却无法复原,沈秋的血虽有神异,还没厉害到那个地步。
  “我让你三者选其一,你却舍了刀。”
  沈秋将昏迷的忧无命提起,起步朝着城中飞掠而去,一边前行,一边说:
  “要用剩下的手,抓住两人,也算有所决断,可惜这命数对你当真残酷,忧无命啊,你如今只剩一只手了。
  你会选谁?
  青青,还是张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