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5章 寄
嘭!
当那话语传入耳中的瞬间,七海之剑上,电光迸发,吞没残躯,将那一张狰狞面孔彻底焚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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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骨无存。
可紧接着,槐诗就头也不回的向身后斩出一剑。
金铁碰撞的声音里,诡异的骨刃竟然从虚空中凭空浮现,宛如利齿那样,已经穿刺而来。
灰烬陡然飞扬而起,无数血管编制成了模糊的轮廓,巨眼从身躯的正中睁开,死死的盯着终于回头的槐诗,还有他的笑容。
而槐诗,只是轻描淡写的歪过头,躲过了那一道枭首的狼牙骨刃。
美德之剑横扫,斩向了刚刚凝聚成形,甚至还没有长出皮肤的头颅。
“休想!”披狼皮者怒吼,又一柄狼牙骨刃从血肉之中长出,挡住了美德之剑的横扫,可紧接着,便眼前一黑。
再然后,铁锤破空的巨响才姗姗来迟的迸发!
苦痛之锤·愤怒填装!
以苦痛之重击溃源质的防御,再然后,愤怒如炸药那样,自灵魂内部迸发!那精纯到无可挑剔的纯粹意志已经随着响彻天穹的诡异凄鸣,从统治者的灵魂中扩散开来。
宛若猛毒!
而暴雨一样的进攻,却还在继续。
仿佛漫步一般的踏前,淡定的挥洒着手中变幻莫测的武器,可效果却恐怖的不可思议,甚至将统治者……压着打!
“怎么了?怎么了?”
疑惑的声音不断的传来,带着戏谑:“手多就很了不起么?好像完全没用啊!”
轰!
七海之剑贯穿巨眼,力量再度爆发,将新生的躯壳搅成了一团烂泥。
当一颗颗诡异的狼牙利刃不断的从虚空中浮现,好像大口一样向着槐诗咬下的时候,却在那无比随意的松散步伐之下变得滑稽又迟钝。
即便是每一颗的骨刃之中都裹挟着足以令灵魂重创甚至破碎的灾厄之力,可是却奈何不了槐诗分毫。
直到现在,经历过无数战斗和娴姐的突击补习班之后,槐诗终于理解了曾经罗老对自己所说的话语——不管多少手臂,多么诡异和奇特的兵器,归根结底,砍人就只需要那么一下而已。
将自己的那一下,打中敌人,让敌人的那一下,打不中自己。
这便是斗争奥秘的极境。
虽然听上去像是娴姐的趁XX不注意系列一样的扯淡和毫无道理,可真正隐约感受到这样的境界存在时,槐诗便已经深信不疑。
同曾经外道王所带来自己的恐怖压力相比起来,眼前对手的攻势,宛如……清风扑面!
“你好弱啊。”
那一瞬间,槐诗不由自主的感慨,却令狂怒的统治者,如遭雷殛!
那样坦诚又怜悯的眼神……
更胜过了斩首的利刃和贯穿灵魂的创伤,带来了更凌驾于其上数千、数万倍的羞辱,令披狼皮者在一瞬间,陷入癫狂!
包裹夜幕的诡异巨皮在瞬间剧烈痉挛,无数血管骤然迸射而出,仿佛暴雨,瞬间,吞没了槐诗。
可槐诗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任凭狂风暴雨。
太慢!
只是,那躲闪的动作,却骤然一滞。
一只手竟然从原本平平无奇的泥土之中伸出,抓住了槐诗的脚踝。血泊之中,披狼皮者的面孔浮起,狞笑。
此刻,诡异皮毛包裹天穹,一切便都已经在披狼皮者的身躯之内!
所有的都被他吞入了自己的腹中。
也就是说,他的意志可以随时出现在任何地方,如同隐藏在暗中的猎人一样,看着对手一步步的志得意满的踏入陷阱。
发动绝杀!
瞬间,便有一扇诡异的巨镜从天穹之上的皮毛中浮现,黯淡的镜面上,幕布被揭开,赫然映照出了槐诗的样子。
——分离之镜!
泡影破裂的细碎声音响起,大司命的大群加持,云中君的天地之力仿佛在瞬间消失无踪,一切关联都被彻底切断。
窒息突如其来。
槐诗感觉自己已经被整个世界所剥离。
甚至,无法挣脱那一只只手爪的拉扯,泥足深陷。
只是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便看到无数从皮毛之上延伸出的血管降下,仿佛利刃,贯穿了自己的身躯,撕裂。
再然后,将那一具破破烂烂的身躯挂起,在天地之间……
如此惨烈!
令整个战场,为之一寂。
所有人都呆滞的回头,看向了那一具破碎的身躯,然后……收回视线,继续该干啥干啥。
新来的,第一次见吧?
以后就习惯了——
这逼逗你玩呢!
此刻,无数血管之间,原本还在剧烈抽搐挣扎的槐诗,此刻感受着那贪婪和恶毒的力量不断吞吃自己的灵魂,忽然就放弃了挣扎。
松了口气。
看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毁灭要素呢……
吓死人了!
和此刻不断破坏自己身体和灵魂的血管蚕食比起来,更令他忌惮的,是天穹之上那高悬的巨镜。
映照着槐诗的身体和灵魂。
寸寸降下!
镜面之中的影像越是清晰,槐诗的灵魂所感受到的压力,就越发的庞大。好像有黑洞一样的恐怖引力从镜面之中浮现,拉扯着他的灵魂,剥离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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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就连圣痕都陷入了死寂,失去响应!
只剩下在无穷引力之下渐渐崩溃的灵魂。
就好像,要渐渐的变成虚无的泡影一般……被收入黯淡的镜面之中。
槐诗的灵魂之上,一道道裂痕在迅速的浮现,彼此交错,渐渐的,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空洞的眼瞳倒影中,披狼皮者的面孔隐隐浮现。
依靠着无数血管编织和蚕食,他已经侵入了槐诗的身躯。
感受着这一具身躯之中所蕴藏的恐怖力量,便忍不住大笑出声。
同这一具躯壳比起来,自己之前所倍加爱惜的那一具具备微薄巨人血统的身体,简直是垃圾一样!
从今之后,这就是我……
咔!
破碎的声音,从躯壳之中响起。
就在统治者的灾厄灵魂的前方,支离破碎的升华者灵魂,仿佛傀儡一般,骤然抽搐了一下。
骤然,抬起了面孔。
冲着他,戏谑一笑。
而在崩裂的灵魂之上,数之不尽的裂隙交错,竟然也……隐隐组成了一面华丽巨镜的轮廓。
每一块灵魂碎片都折射着晶莹的光芒。
无数碎片所映照出的绚烂辉光重迭在一处,却形成了一片永恒的黑暗,仿佛埋葬一切的黑夜,一切痛苦和绝望的归处。
由癫狂、苦痛和绝望的漩涡之中,一道晶莹剔透的利刃渐渐凝结,升起……
令披狼皮者,遍体生寒!
那是……什么东西!?
于是,自撼动天穹的惨痛尖叫中,至恶之剑,刺出!
崩!
分离之镜在那无穷怨恨海量驳杂情绪所交织而成的利刃之前,浮现裂隙!
领受了昼夜之镜的考验,得到了来自黑神和白神的双重赐福,这一份源自天国谱系的威权早已经和槐诗的灵魂绑定!
就像是隐藏的杀毒程序那样。
对于天国而言,这才是变化之路存在的意义和本职!
一切试图动摇槐诗的意识,篡改他的灵魂的力量,都将招致它毫不留情的反击!
现在,那一道赐福汲取着槐诗本身的恶意,自愤怒、苦痛和悲伤之中所升华而成的至恶之剑,自槐诗的躯壳之中,悍然刺出!
无以计数的血管在瞬间如同被火烧一样,痉挛着抽搐,弹出。
紧接着,就寸寸石化,化为飞灰。
那些惊恐着蠕动的血管里,只有一张残缺的面孔浮现,满是惊骇。
紧接着,他就看到,本应该被剥离了圣痕和奇迹的升华者,再度睁开了眼睛。
咧嘴。
于是,他身后的黑暗便狂笑!
一拳!
轰!
那残破的面孔在铁拳之下,分崩离析,可这微不足道的凭依损害,并不足以让披狼皮者肝胆沮丧。
此刻,令重创之后的统治者为之惊恐的,是从灵魂中井喷而出的灾厄和黑暗!
宛如山峦一样拔地而起!
在槐诗身后,狰狞的黑暗咧嘴,凝聚为兽的面孔,同自己的主人一同俯瞰。
在从层层封锁中释放而出的瞬间,便饥渴的升上了天空,再然后,张开了巨口,猛然合拢。
披狼皮者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巨口合拢的方向……
他妈的,分离之镜!!!!
咕咚一声。
轻描淡写的将亡国的威权,吞进了自己的腹中,再然后——
轰!
当披狼皮者的面孔从铁石中浮现的一瞬,终末之兽的巨爪便已经从天而降,自庞大的战场之上犁开了笔直的沟壑!
而那一张面孔还来不及清晰,便已经被按着,在地上反复的摩擦!
“太卑鄙了!”
槐诗摇头,恼怒痛斥。
本来还想以辅助的样子和伱平等对战,可换来的却是这种外挂的偷袭——
“大家都看到了嗷!”
槐诗提高了声音,指着他:“这可是你不让我当辅助的!”
在他身后,终末之兽深吸了一口气,吞进了战场上的鲜血和死亡,再然后,再度张开,所吐出的,便是毁灭一切的耀眼辉光。
随着狗头的疯狂摇摆,在天地之间纵横交错,从包裹夜幕的狼皮上划开了一道道惨烈的创口。
血肉化的天穹之中剧烈的痉挛,血色如同瀑布那样从天穹洒下。
倘若如今狼皮所包裹的一切是他的体内,那么槐诗直接帮他快进到了胃穿孔!
在这前所未有的痛苦之中,来自至恶之剑的创伤在迅速的蔓延……披狼皮者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快要分裂,好像手足都有了自己的意志一般,各行其道。
不能这样下去了。
必须快速的找到崭新的身体。
只需要一念,披狼皮者的意志便在自己的冠戴者身上重生。
仰天长啸的狼人微微停滞,剧烈痉挛,绝望的惨叫,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掌控者彻底吞噬……
披狼皮者再度睁开了眼睛。
然后,又闭上了……
因为就在瞬间的停滞中,这一具身躯的胸前就不知为何,破开了一个大洞!
阴影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的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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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心脏,消失无踪!
紧接着,终末之兽的眼眸垂落,锁定了他的存在。
巨爪抬起,拍下!
轰!.
“雾草……”
呼啸而过的飓风中,林中小屋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头上,摘下来一看,一截烂肠子,不由得骂出了声。
当他回头,看到了刚刚阴影中浮现的安娜时,便眼睛一亮,伸手:“快点。”
安娜眨了眨眼睛,好像不懂他的意思。
“心脏,拿过来。”
林中小屋勾手指:“我都看到了,别磨蹭。”
“切……”
少女不情愿的别过头,从口袋里翻了一下,犹豫了一下,看向林中小屋的神情,最后磨蹭的将一颗巨大的心脏拍进了他的手里:“拿去!”
“乖。”
林中小屋笑眯眯的伸出黏糊糊的手,在她的头上狠薅了两把之后,反手,将心脏丢在了祭坛之上。
心脏、眼珠、脊骨、肺腑……
那些分别来自不同冠戴者的内脏在血水之中旺盛的跳跃,运转着,仿佛还活着一般,试图挣扎,可是在血色中那一缕缕的诡异的红线缠绕之下,却动弹不得,无从脱离秘仪的桎梏。
“桀桀桀桀,这样一来,就大功告成了。”
巫咸得意的仰天大笑,阴森的气息扩散开来。
只有旁边的安娜忍不住嫌弃抱怨:“哇,你笑得好像个被老师随手干掉的小瘪三。”
啪!
林中小屋头也不回的又敲了她一下:“你懂什么?这叫家族传统!”
“我们家干活儿之前,就是这么笑的!”
虽然听上去就怪得不得了。
但有一说一,起码气势够啊!
甩去了手上的血水,他反手拔出了骨质仪刀,双眼中如蛇的竖眸里迸射出一道道惨绿色的光芒。
“吾上太山府,谒拜皇老君,交吾却鬼,语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天左契,佩戴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刚——”
伴随着那低沉的吟诵,一个个音节仿佛活了一样从他的喉咙里钻出来,延续为一线,随着口舌的开合而不断的延伸收缩。
就像是……一条蛇!
亦或者,是林中小屋这条大蛇的吐信!
林氏所传承的咒禁真髓自秘仪之中演化,缓缓的缠绕在了那些内脏之上,像是一只只大手一样,将它们提拎悬挂在半空之中,彼此接续,发狂的蠕动。
最后,他身上那一件狼皮大衣竟然如同活过来一般,飘起,蠕动,包裹在了那些内脏之上,剧烈抽搐,就化为了一句首尾俱全、五脏齐备的诡异皮囊。
狼皮随风舞动着,空空荡荡的眼洞里燃烧着碧绿的火焰,照亮了咒师的诡异笑容。
仪刀穿刺,贯穿狼皮。
缓缓的,扭转……
于是,便有令一切耳膜都为之撕裂的痛苦咆哮从天穹之上洒下!
以血裔的内脏为凭,这种无比简单的形代咒术此刻竟然在统治者的身上发挥出了效果,一阵阵毫无来由的剧痛从披狼皮者的灵魂之中迸发,创伤随着仪刀的游走而迅速的崩裂。
“bia~”
林中小屋抬起手,宛如挽弓那样,握住了虚无的弦,对准了面前的傀儡,开弓射箭。
顿时,皮囊所包裹的天穹破裂,血色井喷。
“bia~”
林中小屋再度射出了这一份落井下石的阴森之咒,令抽搐的狼皮之上,那一张模糊的面孔之上崩裂缝隙。
“bia~”
第三箭,当面前的傀儡在碧火燃烧中被焚烧殆尽的时候,倾尽了他所有恶意的一箭便已经化为猛毒,在统治者的灵魂之中扩散开来。
毫不羞愧的躲在老师的背后,暗箭伤人,狠下辣手。
当那一份丰沛的恶孽业果如同甘露一般从灵魂中涌现时,感受到了披狼皮者怨毒的凝视,林中小屋终于再忍不住桀桀大笑。
然后,掉头就跑……
轰!
就在他身后,原本的祭坛,已经连带着周围的土丘一起,被一根仿佛手臂般的肢体绞成了粉碎!
而还不等他冷汗流出来,便有如山的巨爪砸落,按住了,然后,终末之兽张口,甩头,猛然将那刚刚诞生出来的肢体彻底拽断!
咀嚼,撕裂,吞入腹中!
肆意的破坏着那血肉天穹。
自正中,撕裂!
庞大的裂口,展露出被皮毛所包裹的天空之外的景色,深渊的漆黑,乃至无数坠落的火光。
令槐诗微微一愣。
那是炮火支援……
即便是相隔如此漫长的距离,那些寄托着希望和怒火的钢铁依旧展开了双翼,从天而降!
此刻,北极星中转站之后的炮击阵地之上,一道道耀眼的烈焰腾空而起,源源不断的从外侧降下毁灭!
在失去了观测目标的瞬间,来自铸铁军团的支援便已经开始了。
“继续,继续!”
内梅特死死的盯着探镜之上出现的景象:“已经观测到了原罪军团,战斗还在继续!保持火力压制!”
于是,更多的钢铁之树在火焰的喷薄中,升上天空。
“谢啦,兄弟!”
槐诗望着那一片迅速坠落的火光。
终末之兽咧嘴,向着身后抬起爪子,以示感激。
再然后,利爪拍落,撕裂了面前蠕动的皮毛。
在诡异痉挛中,那一块蠕动的皮毛迅速膨胀,竟然生长出了一条条坚实的骨骼,皮毛撑起来,死死的抵住了终末之兽的吐息!
披狼皮者再顾不上已经吞入腹中的食物,彻底癫狂。巨皮不断蠕动,抽搐的血管再度编制,就形成了庞大的身躯。
同终末之兽撕咬在一处。
两只宛如山峦的巨兽彼此碰撞在一起,爪牙摩擦,翻滚,就令大地不断的崩裂,巨响化为风暴扩散。
不论是现境还是深渊。
即便是远在中枢,也能够通过探镜观测到此处的变化。
可未曾想到,战况竟然会如此……分明!
就在不知道多少观察者的凝视里,披狼皮者的血肉在巨口之下不断被撕裂,利爪横扫,折断肢体,再然后,尖锐的牙齿刺破了新生的眼瞳。
猩红喷涌。
简直就仿佛蹂躏一般,轻描淡写的施加着折磨,
冷酷的,残忍的,一次又一次的,毁去了新生的肢体,压制着一切反抗,读取着他的动作和行为,然后在他做出行动之前,将那一缕希望残忍的掐灭。
直到它想要鱼死网破的瞬间。
露出最致命的破绽……
天穹之上,散热完毕的鹦鹉螺便再度迸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边狱之炮,发射!
海量的灾厄和奇迹碰撞之后所汇聚而成的毁灭化为一束,势如破竹的撕裂了悲鸣的巨狼,贯穿。
重创!
而当槐诗向着天穹,伸出手掌的时候,便有巍巍剑锋,从天而降。
天阙之剑!
蠕动的巨兽在瞬间僵硬在了原地,紧接着,刺耳的嘶鸣声里,那些血肉和骸骨尽数垮塌了下去,溶解为了恶臭的液体。
只剩下一张撕裂的巨大皮毛落在地上。
再无生机。
.
在那一瞬间,中枢的观测屏幕前面,观察者们再也克制不住兴奋呼喊的冲动。
“确认完毕,狼爵军团全灭!原罪军团大捷!”
欢呼声扩散开来,而其他方面的观测者们不由得微微分神。
未曾想象,四个方面之中,竟然是北极星中转站率先分出了胜负——而且是主动出击,将统治者和其麾下的军团完全歼灭!
用时……
——十一分零六秒!?
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
可很快,那些兴奋的声音便再度平复。因为在最中央,老人的眼眸垂落,看了过来,如此平静,毫无波澜和喜色。
“还没结束呢。”
阿赫平静的说。
她的视线,落在了探镜的边缘。
自源质观测中,那一缕远去的暗淡色彩……无数乱麻一般的痕迹中,最为关键的所在。
统治者的逃亡!
“它跑了。”阿赫说。
在判定自己会输的瞬间,披狼皮者便做出了决断,不惜割裂了绝大多数的身体和灵魂作为弃子,抛下了所有的部署,亡命远遁。
猎食者从不拘泥于胜败,即便是失去所有也没有关系,子嗣没了还可以再生,部署死了还可以再抢。
潜伏爪牙,静待良机。
只要还活着,终有一日能够卷土重来——
可遗憾的是,它恐怕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在短暂的寂静里,阿赫的嘴角微微翘起。
因为在观测屏幕上,一线雷霆,已经拔地而起,驰向了远方……笔直的,刺向那一片黑暗!
“不必在看了。”
肃然的神情抹去了那一缕愉快的弧度,阿赫收回了视线,最后命令:“记录归档吧。”
无需等待。
已经结束了。
.
还没结束!
还来得及——
时间,他还有时间!
在阴暗的天地之间,一张蠕动的碎皮疯狂的啃食着面前的尸骸,贪婪的将每一只蠕虫和异怪的血尽数抽空。
在狼皮之下,还没有来得及生长出的皮肤上,肌肉蠕动着,看上去异常的狰狞。
那些沉重的屈辱和愤怒,被它抛在了身后,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庆幸和欣喜。
飞快的完成了必要的进食,它克制着自己将所有残骸尽数吞下去的饥渴冲动,不舍的最后看了一眼,背后,血管编制的翅膀展开,飞向远方的黑暗中。
只是最后微微回头,看了一眼早已经被自己抛在远方的战场,再克制不住怨毒的冷笑。
然后,便看到了一线不知何时掠过天空的电光……
以及,那一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肩膀上的手掌。
“为什么不吃完?”
仿佛来自噩梦中的面孔,从他的肩膀后面探出,好奇的看着他,满怀无奈:“浪费食物的孩子,是会被吃掉的呀。”
那一瞬间,未曾有过的恶寒从灵魂中升起,名为恐惧的东西在颤栗的膨胀,充斥了灵魂中的所有角落,令他忍不住想要尖叫,哭号。
纵声嘶鸣。
不假思索的,炸裂!
无以计数的血肉惊恐的飞向四面八方,就像是蠕虫一样,疯狂的逃窜,痉挛着蠕动,逃亡。
可紧接着,却一块又一块的消失在了阴影大口中。
只剩下了混在伪装中的本体,那一具破碎的身躯艰难的飞驰在地狱之中,向着黑暗的更深处狂奔。
绝望的想要拉开距离。
想要向一切能够帮助自己的东西求援。
就好像,要甩掉那些紧追在自己身后的恐惧和绝望那样,他的速度再度加快,升起又坠落,再度升起,坠落,跌跌撞撞,踉跄的爬行,手足并用。
躲避着身后如影随形的脚步声。
直到看到远方那庄严行进的庞大车队,来自地狱军团的斥候,顿时狂喜,几乎快要流下眼泪,想要加快速度。
“救——”
那一张扭曲的面孔瞪大了眼睛,想要张口呐喊。
但是在那之前,一线从肩头飞过的雷霆,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车队的尽头。
当在灼热的风吹来,一切都仿佛海市蜃楼一般,微微一震,化作了飞灰……
啪!
泥土之中,半截苍白的骸骨断裂。
披狼皮者跌倒在地上,又惊恐的爬起,想要狂奔。
在他身后,长剑破空而来,贯穿了肢体,令他倒在了地上。他伸手,想要再度爬起,但又一柄长剑飞来,贯穿了手臂。
再一把剑,将他钉在了地上。
“等一下,等……等一等……”
血泊之中,披狼皮者痛苦的蠕动着,想要和那个渐渐靠近的脚步声拉开距离。
就在那一瞬间,巨响声骤然自远方迸发!
尖啸从天而降。
漆黑的铁箭已经大地的尽头,铺面而来!
而槐诗,只是微微侧过头,躲开了这一箭,继续向前。
在撼动天地的脚步声中,庞大的巨兽踏破了山丘,从黑暗之中渐渐浮现,连带着雷霆之海的毁灭亲军。
巨兽的背脊之上,侏儒王的身影浮现。
援军,到来!
蠕动的披狼皮者呆滞一瞬,旋即狂喜,大笑,眼泪都流了出来。
“救我,救我啊焚窟主!”
他嘶哑的呐喊:“杀了他!!!”
于是,巨兽的后背之上,肃然的侏儒王再度挽弓,毫不犹豫的,射出一箭!
烈风呼啸收束,风暴已经随箭而至。
向着……
披狼皮者的面孔!
崩!
漆黑的箭矢在槐诗的手中停滞,停在了披狼皮者的眼前,令那一张狂喜的笑容,陷入了呆滞。
然后,才察觉到,那一双燃烧眼瞳之中的轻蔑和漠然。
仿若俯视尘埃。
败军之将,何以独生?
披狼皮者呆滞着,嘴唇颤动,神情不断的变化着,之听见了身后遗憾的轻叹:
“看来,游戏时间到此为止了。”
焚窟主三度挽弓的时候,槐诗抬起脚,踩住了面前的尸骸,端详着那独特的脖颈,忽然问:“还有什么遗言么?”
“等一下,等等,槐诗,饶过我!”披狼皮者艰难的扭头,终于下定决心:“我可以给现境卖命……我可以做……”
“嗯,好的。”
槐诗漫不经心的点头,端详着它的脖颈,寻找着最佳的角度:“我回去写报告的时候一定帮你转达,还有吗?”
那一张扭曲的面孔骤然僵硬起来,渐渐垮塌:“我……我……”
“别慌,教你一个现境小传统。”
槐诗抬起了七海之剑,专心致志的调整姿势,柔声宽慰:“如果你一把排位打完了,输的很惨,又不知道说点什么,你就可以表现出一些风度,夸赞一下大家一起完成的这个过程,充分的享受这个体验——”
他想了一下,点头道别:
“——goodgame。”
啪!
那一瞬间,庄严而高远的铁光升腾而起,又宛若飞鸟那样,掠过尘世,向着天空升起。
仿若世间所有惊鸿一瞥的美那样。
消失不见。
却留下了令灵魂为之慑服的震撼和完美。
寂静之中,槐诗手中不染丝毫血色的铁光消散。
他最后抬头,看了一眼远方的焚窟主,礼貌的颔首道别。
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而随着那身影的离去,一颗破碎的头颅,就仿佛瓜熟蒂落一般,从统治者的肩头落下,翻滚在尘埃之中。
空洞的眼瞳倒映着燃烧的天穹。
游戏结束。
标题里带着寄,内容里带着寄。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大概也能算得上是一张请假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