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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洪林不敢再沿着张守正、庞一萍夫妻的话题说下去,连忙报告关于钱崇文的消息。
“明天?没有具体时间?”林创问道。
“没有。不过,听那意思应该是上午,因为若是下午,张守正完全可以在家收拾收拾,搬家不是小事。”李洪林道。
“嗯,有道理,时间太紧了。”林创道。
是啊,时间太紧。
本来他和吕泽约定,自己只要弄到钱崇文的情报,或者将他诱出领事馆,剩下的事交给吕泽去办。
因为发生了张守正之事,吕泽不敢住在城里,而是宿在了曲清会的船上。
二人约定,有情报可以去城北的菜市找一姓王的鱼贩子,另外吕泽还交代了联络暗号。
菜市每天早上八点之后才能营业,现在这情报送给谁?
如果钱崇文八点之前就出发,就算送出去,过时的情报有什么用?
更何况,钱崇文作为第一位叛逃的国府大员,日本人一定保卫森严,要暗杀他,必须制定严密的行动方案。
这可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决定的,也不是弄个枪手到大街上一站,看到钱崇文的车队过来就开枪那么简单。
林创想到这些,不禁有些脑仁疼。
因为中野云子的事,林创本就对李春风的无情有些怨气。原想着,弄到情报交给吕泽就完事,自己马上开溜,管你刺杀成功不成功呢。
可现在怎么办?
不管?眼睁睁地看着钱崇文到寒山寺潇洒一游?
不行,汉奸可恨,其心可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必须干掉他!
想到这里,林创下定了决心,暂时收起个人怨气,开始筹划如何干掉钱崇文。
寒山寺在城外,出南门往西即是。
林创觉得,钱崇文这是找死。
因为要干掉钱崇文并顺利脱险,最佳刺杀地点必须在城外,而寒山寺正好符合这一点。
日本特务机关之所以同意钱崇文去寒山寺,估计是因为寒山寺内驻有日军,安全难够保障。
也正是因为这样,让林创感觉刺杀的难度极大。
第一,刺杀时机不好选。
刺杀行动必须在钱崇文的车队出南门到寒山寺之间进行,只要让他进了寒山寺,刺杀行动基本就无法进行了。
寒山寺因为驻有日军,所以没有游客,即使有游客,林创等人也可以扮作游客混进去并成功实施刺杀,脱身也是千难万难。
林创不会为了刺杀一个钱崇文而牺牲自己,当然也不能牺牲“盗贼三人组”,哪一个也不行。
所以,刺杀时机最好是在钱崇文在寺前下车到进入寺门,或者出寺之后到上车这两个短暂的时刻。
第二,近距离刺杀不可行。
钱崇文身边必然前呼后拥,护卫众多,近距离刺杀根本跑不掉。
第三,没有枪械。
远距离刺杀只有用狙击枪。
狙击枪倒有,被刘二猛带到上海去了,这次因为怕路上盘查,可没敢带来。别说狙击枪没有带来,手枪也没有带。
第四,最关键的是,没人认识钱崇文。
要克服这四个困难,谈何容易啊。
林创站起来,习惯性地在屋里来回踱步。
“先生,你有必要这么费心思吗?”李洪林见状,知道自家先生为难了,连忙问道。
“哦?你有好办法?”林创问道。
“我去搞支长枪来,今天夜里就潜伏到寒山上去,钱崇文一下车,远远给他一枪,然后往山里一藏,哪里找去?”李洪林道。
“是个好办法。”易莲花闻言说道。
刘二猛也点了点头,并补充了一句:“狙击枪。”
“哈哈哈,你们呀,太想当然了。寒山寺在山上吗?”林创不由笑了。
“不在山上叫寒山寺啊?”李洪林问道。
“寒山寺不在山上,就在平地上,寺周围除了河汊,没有别的。”林创道。
“啊?我以为在山上呢。”李洪林道。
无奈,林创还得给这三位“大侠”普及历史知识。
他让易莲花取出纸笔,一边在纸上画寒山寺的平面图,一边解释道:
“寒山寺始建于梁代,一个名叫寒山的人建的,所以叫寒山寺,并不是因为建于寒山之上而得名。
寒山寺之所以扬名天下,是因为唐代有位诗人张继写的一首《枫桥夜泊》诗,诗曰:‘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哦,原来如此啊。”李洪林道。
“这诗听着就好听。”易莲花道。
“所以,因为这首诗脍炙人口,寒山寺才扬名天下。不仅寒山寺,另外枫桥、夜泊处、铁铃关都成了名胜……。”说到这里,林创忽地顿住了。
易莲花、李洪林和刘二猛看自家先生刚才还滔滔不绝地卖弄知识呢,怎么定住了?
李洪林刚想开口问,被易莲花一个眼色给制止了。
她自然知道,自家先生这是有了奇思妙想,不能打扰。
果然,只见林创顿了一顿,在纸上画了两个圆圈,分别在圈内填上“枫桥”和“铁铃关”,再画了一条河,在河的另一边写了一个“车”字,继而把笔一放,道:“有了!”
易莲花见林创喜上眉梢,连忙问道:“先生,有方案了?”
“有了,你们听我说。”林创指点着图画道:“钱崇文是书法家,政论家,骨子里是个文人,他去寒山寺,不可能不到枫桥和夜泊处凭吊古人,而枫桥正和铁铃关相连,咱们就选在此处下手。”
“如果他就是不去呢?”李洪林抬杠道。
“你不懂文人的心思,他们喜欢身临其境感悟古人当时所思所想,张继在夜泊处写出这首名诗,钱崇文既然到了寒山寺,不可能不去枫桥体会一下张继当时的心情心境。”林创道。
“不见得。”李洪林摇了摇头:“如果他为了安全考虑,就不去枫桥怎么办?再说了,他是书法家,又不是诗人,去观瞻碑廊的心情倒是可以理解,去体会古人写诗时的心情,有必要吗?反正如果是我,我就不去。”
“是啊,师兄说得有理。先生,你这个判断虽然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可师兄说的也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啊。如果他就是不去,咱们不是抓瞎吗?”易莲花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