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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围在车边的大臣们都听见了,一句话也就定了张德钧的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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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普叹了口气,说道:“不要耽搁了吉时,赶紧动身吧。至于张中官,该由官家来发落。”
赵光义看了一眼昏迷的张德钧,又看了一眼“纯真无邪”的赵德昭,心里也不知道该是喜是怒。
对赵德昭发火吗?这根本不符合他的人设啊!
可是他又怎么甘心让这个小子跟一国之君坐在车里,他这个大功臣却跟随在车边护驾!
但是这个时候他实在不好插手,只能不去看赵德昭,吩咐随从道:“将张中官护送到一旁,细心诊治,回头让官家发落。”
车队启程,坐在车里的赵德昭心里美滋滋的。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穿越来的第一天,就去掉了一个跟赵光义勾结的“赵高”。
即便是赵匡胤最后从轻发落,最多留他一条命去守皇陵。
宫内的大权,绝对不会让他继续掌控。
因为丑事不仅曝光了,还跟赵德昭这个皇子不合。
一个太监和一个皇子,赵匡胤当然知道该怎么选择。
如果不是他封锁皇宫,赵光义杀兄就会暴露,更不会直接让赵光义坐稳皇帝宝座。
没有了这个“赵高”,赵光义该发愁怎么布置眼线了吧。
赵普坐在紧跟着王驾辇车的车队中,车里还有几位台省官员,此时正在讨论前车的赵德昭。
皇子今年才十四岁,以前从来没有出来发声过,今日可以称得上是一鸣惊人,在百官面前大大涨了一次脸。
这当然不足以让所有人认为他就能指望,但是最少,让所有人知道了他,不再是个透明人。
而在车队还没有返回开封城内的时候,皇宫里的赵匡胤,就已经得到了通报。
张德钧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不管是他授意也好,还是他索贿也罢。这件事被当面揭开,他就只能背这个黑锅。
替他背黑锅,也不委屈他。
所以,他只是吩咐道:“着太医院为张德钧诊治,伤好以后,往永安陵养老。”
张德钧虽然从后周时期就在宫中,但是年龄不过二十出头,这个年纪就去养老,说明也失了圣心。
永安陵是赵匡胤其父赵弘殷之墓,位于西京巩义城南,距离东京数百里,去了永安陵,也代表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
他在乎赵德昭这个儿子的争……
在他看来,这个儿子有些愚钝,向来都是一根直肠子。
他跟自己一样,凡事都会让着他人,从来不争。
除了喜欢练武这一点随了自己,性格也随自己,却没有让赵匡胤开心。
因为他很清楚,凡事不出头,不争,能当一个好人,不能当一个好皇帝。
今日何故就能揣测人心,坚持要跟孟昶一起并坐呢?
到底是有所预谋,还是错打正着?
而裴大姐这边,因为被皇子撞破了头,没有能坚持到大队归来,刚被太医上了药,包扎了脑袋就被两个哥哥架回了后马桥。
除了因为这个妹妹受伤,也因为他们得了皇子的侍从赠送的五贯铁钱。
裴家先人是匠户,裴大姐的父亲裴甲一直是禁军的铁匠,在军中负责修理兵器。
如今两个大儿子也已经成丁,跟他一起做工,一家有三口赚钱,日子过得还算优越,最少比起农户的日子要好过多了。
不过,好日子最多也就这几年,因为孩子多,老大,老二已经成年,马上就要娶亲,分家单过。
下面还有四个小的,以后还是要靠他一个人。
如今的大宋虽然生活稳定,可是不管是朝廷,还是百姓,都缺钱。
从唐朝以后,中原地带没有矿产,铜钱越来越少,朝廷只能用铁钱充当货币。
铁当然比不上铜贵重,所以铁钱就要比铜钱重五倍,才能算一个铜钱的价。
五贯钱,即使是铜钱也有二十斤,换成铁钱,就有一百斤。
不过裴风,裴云一点也不嫌重,两个人美滋滋地背着钱往回走。
不过裴大姐这个伤员就遭罪了,三四里地,只能一步步向回挪。
难受的不是头,也不是腿,而是胃。
这个时代一日只有两餐,还都是清汤寡水。
而这个时代也没有娱乐,裴大姐长到九岁,除了跟父兄进城了几次,平日就在后马桥庄子里生活,极少出门。
昨日缠了两个哥哥今日一起来看热闹,今日一早没吃饭就出来了。
现在又受了伤,感觉胃里饿的疼。
裴大姐在现代那是锦衣玉食,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如今穿越成这个小丫头,只感觉日子没有过头。
她现在只希望自己的老公赶紧忙完,快点接了自己去享福。
她觉得老天不公平,为什么老公就能穿越成王子,而她却穿越成了一个土妞。
身上的麻衣毛刺扎人,她都恨不得赶紧脱下来。
但是她记忆里也很清楚,她们家的日子过的还算是好的,在后马桥,她的日子大部分同伴都羡慕。
她还有麻衣穿,但是大部分孩子连衣裳都没有穿的,七八岁的男孩,五六岁的女孩,光着屁股都是常事。
许多家庭,就只有一床被子,到了冬天,大部分人连门都不出,因为没有衣服穿。
而她们一家日子还算宽绰,两个哥哥性格又好,待弟妹亲近,很多人都羡慕她。
她前世是个西班牙小妞,对中国的历史不熟悉,也不知道是哪个时代。
只知道现在是乾德年间,鬼知道这是哪一年哦!
话说,老公既然是皇子,以后应该是皇帝吧?
来这个时代,当个皇后也不错呢。
可是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想到再也见不到他们,她忍不住悲从心来。
大哥裴风心细,好久没有听见妹妹的声音,回过头来,却发现妹妹哭成了泪人。
他立即站住了脚步,温柔问道:“大姐可是头疼的厉害?”
裴大姐想要摇头,却扯到了伤口,想到自己是伤员,干脆应了一声。
裴风立即将自己背的三串钱取了一串给裴云背上,然后背对她蹲下了身子。“来,我背你。”
裴云也不嫌重,嘿嘿笑道:“大姐今日可是功臣,不可怠慢。”
裴大姐白了他一眼,说:“二哥总是油嘴滑舌,以后找个厉害嫂子管你。”
裴云扬了扬自己打铁的壮臂。“想要管我,看我不大嘴巴子伺候。”
裴大姐还想要打趣两句,却又想到这个时代女人地位低下,连名字都不配有。
裴云说大嘴巴子伺候是玩笑话,可是这个时代,老公闲了没事打老婆,打孩子,可真是家常便饭啊!
想到要在这个时代生活,忍不住又悲从心来。
裴风背着妹妹,感觉到肩膀都被哭湿了,忍不住笑道:“大姐不哭,回家让娘给你做汤饼。”
说着,他还咽了一口口水,显然是被汤饼馋的。
大部分家庭都过的苦,平日有麦粒饭,能吃饱就是好日子了。
汤饼是用细面做的,再加一点动物油,在寻常人家就是美食。
后马桥距离城门不过三里,在汴河的西侧,对面就是皇家的园地。
他们一进村,就吸引住了不少人的目光,五贯钱背在身上,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
不一会,他们的身后就跟了一大群孩子,就连不少大人也都跟了过来。
裴风裴云两兄弟不厌其烦地跟每个人介绍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将妹妹大姐当成了功臣。
跟皇子相撞,还得了这么多的钱,吸引了一大群人的羡慕。
还没有到家,得了消息的裴母和三个小家伙就跑出来迎接。
裴母是个性格软的,看到女儿受伤,就心疼流泪,但是看到五大贯钱,又忍不住笑。
“这下好了,原本给你们定亲还差两匹布来做新衣,这一下不愁了。”
裴云说道:“娘,这是大姐的钱,给她留着当嫁妆。”
裴大姐虽然对这种穷苦的生活有些不习惯,但是也感受到了两个哥哥的照顾。
她以后有老公指望,老公还是个王子,根本不在乎这个。“我才不要,还是先给你们娶亲。”
裴家有一个院子,原本是正房三间,坐北朝南,东侧还有两间房,一间是厨房,一间是杂物房。
因为老大老二都要娶亲,裴甲已经挨着正房两头各又起了两间房,给两个儿子。
反正他们是匠户,成丁了就要在军中服役,也不没人管他们分家。
裴风一直把妹妹背进了屋,这才放了下来。“娘,大姐今日伤了头,流了不少血,不如杀只鸡补补吧。”
裴母被五贯钱乐的合不拢嘴,摸着裴大姐的脑袋仔细瞧了瞧。
头上已经被太医包扎,根本看不到什么,但是她就是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爱。
“好。晌午天热,后晌再杀。再去打五斤酒,等你爹下工回来,好好喝两杯。大姐,头还疼不?”
裴大姐一把将跟自己逗着玩的弟弟推开,抱住了母亲的手臂。“娘,头疼,但是肚子更饿。”
裴母立即说道:“好,你等着,我去给你煮碗汤饼。”
裴风裴云立即叫道:“娘,我们也要吃。”
几个小家伙更是不遑人后,吵着要吃。看到他们,裴大姐想着自己的孩子,忍不住又想哭了。
既然已经变成了裴大姐,他们一家又对她都好,那就带他们过上好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