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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着话,吴良已经进了后院那个关押方琼的小屋。
此前吴良已经分别诈过其余几个被他带回来的红人,确定这些红人都是自方琼被抓来品香阁之后才与其结识,因此也只知道后来的事情,并且知道的细节还很非常有限。
所以吴良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在那些红人身上下功夫,重点还是要放在方琼身上。
屋子内。
“啊!”
方琼披头散发的缩在角落,才听到吴良推门进来的声音,便吓得立刻发出一声惊叫,而后浑身颤抖着继续向墙角缩动,恨不得将自己缩入墙内。
此刻的方琼哪里还有此前在品香阁初见时的明艳。
除了脸上的部分淤青之外,脑袋上还有一个依旧肿胀的伤口,好在已经戒了血痂不再出血,如此形象甚至不如那些四处逃难的流民,唯一还值得一看的,恐怕便也只有她那颇为标致的身段了。
“方琼。”
吴良向前走了两步。
“莫要过来!莫要过来!”
方琼立刻变得激动一起,一边疯狂的摇着头,一边更加拼命的向墙角里缩动。
这个过程中她亦是不敢抬头,只是用余光瞟着吴良,眼中的惊惧之色溢于言表,仿佛吴良便是真的“阿苏拉”降世一般。
吴良自然不会轻易放弃,继续向前走。
“莫要再过来!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愿对天起誓,永世不再回到这里,也永远不会将奴婢看到的事情说与旁人!求求你了,莫要再过来,奴婢知错了!”
方琼随即更加惊恐的尖叫着,两只脚拼命在地上搓动,身子则背过去尽可能的继续向墙角里钻,就像一只惊慌失措的狍子。
“想活命就看着我,看清楚我是谁!”
吴良终于停下脚步,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方琼,沉声喝道。
“?”
听到这话,方琼的情绪终于略微镇静了一些,身子微微颤抖着缓缓转过头来看向吴良。
但下一秒,她眼中便又立刻浮现出极为强烈的惊惧之色,连忙跪向吴良不停的磕着响头,声音颤抖着苦苦哀求起来:“奴婢知错了,奴婢什么都没有看到,奴婢再也不敢了!”
“咚!咚!咚!”……
这响头可做不得假,非但很是用力,每次还都磕在了她头上那个依旧肿胀的伤口上,才磕了几下那好不容易结的血痂便已崩裂,鲜血再一次顺着她的脑门淌了下来。
“……”
吴良看着都疼,但却依旧不会轻易相信方琼。
况且就算她是真的疯癫,看起来似乎也是将他当做了别的什么人,而她口中所说的话也依旧存在一些值得深挖的东西,于是吴良便又顺势冷声说道:“若想要我饶恕你,便将你看见的都说出来!”
“奴婢不敢!奴婢什么也没看见,奴婢真的什么也没看见,真的什么也没看见……”
方琼闻言却更加奋力磕着响头,只是这次却已是死死的闭着眼睛,连一眼都不敢再看吴良,仿佛他便是某种不能触犯的禁忌一般。
“睁开眼睛看着我,说!”
吴良又加重了语气,厉声喝道。
“奴婢不敢!奴婢知错了……”
方琼的身子随之巨颤了一下,终于不再磕头,但当她抬起头来时却非但没有将眼睛睁开,反倒闭得更紧,以至于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下一刻。
“唰!”
方琼竟忽然抬起手来,两根手指弯作钩状向自己眼睛狠狠挖去!
“?!”
好在经历了上次方琼忽然自尽的事情,吴良早就有所准备,眼见方琼竟又打算自残,立刻一脚踢向方琼的胳膊再向上一挑,这才使其手臂的动作发生些许偏移,没有教她挖瞎了自己的眼睛。
“典韦!”
吴良顺势上前按住方琼,大喝一声。
典韦听到动静连忙冲进来,已是看到方琼再一次头破血流,还在受了惊一般的拼命扭动挣扎,而吴良则死死的压在她身上使其动弹不得。
“公子,这是……”
典韦连忙问道。
“再找根绳索来将她的手臂固定,防止她自挖双目!”
吴良说道,其实现在方琼就被困着,只不过只是仿佛手铐脚铐一般捆住了手脚,依旧能够做一些幅度不是很大的动作,比如自挖双目。
“诺!”
典韦应了一声连忙照办。
片刻之后。
两人合力将还在拼命挣扎的方琼捆的不能再有什么自残行为,吴良才又对疯疯癫癫的方琼说道:“看来你很想死啊,我给你个机会,你若是不想说我也可以不再逼迫于你,只要你能带我们找到那些木桩圆阵,我便给你一个痛快。”
“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敢了,奴婢愿对天起誓,永世不再回到这里,也永远不会将奴婢看到的事情说与旁人……”
然而方琼却仿佛没有听到吴良的话一般,依旧一脸惊惧的不停颤抖,重复着之前说过的话,絮絮叨叨念个不停。
“……”
作为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老戏精,吴良从头到尾都没有从方琼身上看出丝毫的表演痕迹。
要么是她的演技已臻化境,完全骗过了吴良的眼睛;
要么便是她确实因为那次撞击陷入了疯癫。
如此沉吟了片刻,吴良回头又叫了一声:“菁菁,你也进来吧。”
白菁菁果然又在外面偷听,听到吴良的呼唤便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跑了进来:“又叫我做甚么?”
“劳烦你再给她处理一下伤口。”
吴良指了指角落里的方琼说道。
“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她怎滴又要寻死?”
白菁菁这才注意到头破血流的方琼,蹙起眉头问道。
“只是问了几个问题。”
吴良摇头说道。
白菁菁自然相信吴良,她方才可在外面偷听着呢。
不过比较奇怪的是,这次白菁菁上前为方琼擦拭脸上的鲜血时,方琼回头看了白菁菁一眼,却并未像之前那样惊恐的大喊大叫,反倒颇为平静而又麻木的靠在墙上一动不动,任凭白菁菁摆弄亦是毫无反应。
“菁菁,你不是说她见了你亦是十分惊恐么?”
吴良立刻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奇怪问道。
“是啊,方才你回来之前她还不教我靠近,现在却又如此温顺,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你那面相太凶恶了,她便觉得我好了?”
经吴良这么一问,白菁菁亦是面露不解之色。
“……”
吴良懒的与白菁菁拌嘴,继续观察着方琼。
这姑娘此刻眼神既无焦又无神,虽然不是死人,但看起来也好似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没有任何的生气。
“我说吴有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白菁菁为方琼擦拭着头上再次破开的伤口,终是又有些不忍的道,“她害了人被你捉了,你若要杀她亦是她罪有应得,我自然不会为她求情,不过却也没有必要如此折磨于她,不如给她一个痛快算了。”
“折磨她的不是我,而是藏在她心里的东西。”
吴良摇头说道。
“你若不逼问不就没事了么?”
白菁菁又道,“以你的本事,就算她什么都不肯说,你若真想找到那个什么劳什子‘木桩圆阵’,费些功夫也八成能够找到,何必非要从她口中问出。”
“这只是其中的一方面罢了,其实我现在更关心的是找到之后的事情。”
吴良继续摇头说道,“她的种种表现已经教我对那个地方越来越敬畏,当然,也越来越好奇,越来越向往,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亦是越来越觉得有必要提前知道到了那里将会遭遇什么,如此方可提前进行准备,从而降低此行的风险,保证我们每一个人都平平安安的回来,至于旁人的死活……我只是一个人,实在管不了那么多,更何况我还不是什么好人。”
“……”
白菁菁哑然失声,吴良极少像今天一样袒露心声。
就在这时。
“自己……”
斜倚在墙上的方琼却又忽然开了口。
此刻她的眼睛依旧无神而又无焦,仿佛只是条件反射一般的说着无意识的呓语。
“她说什么?”
吴良没有听清楚,立刻向距离最近、听力也最佳的白菁菁询问。
“她只说了两个字,‘自己’,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白菁菁有些迷茫的说道。
话音刚落,却听方琼忽然又发出了微弱而又沙哑的声音:“自己,只有杀死自己……才能活着从那里走出来……杀死自己……自己……”
“……”
这次吴良终于听清楚了,但心中却是更加迷惑。
杀死自己?
才能活着从那里走出来?
这完全是一个自相矛盾的伪命题,既然杀死了自己,又怎么还能够活着离开,怎么分析都不可能合乎常理。
所以。
这到底是方琼无意识也无意义的爽言爽语,还是潜意识中在向吴良透露什么重要的信息?
“你说清楚一些。”
吴良连忙追问道,难得方琼现在还算是平静,或许真能再有所收获。、
然而下一秒。
“啊!”
方琼却忽然又发出一声惊叫,浑身颤抖着拼命向墙角里缩去,口中再次重复起了之前的言语,“莫要再过来!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知错了……”
……
最终吴良也没能再从方琼口中问出那番话的具体意思。
她好像确实是疯了,但却又没有完全疯掉,最起码脑中还有一些残存的记忆,而且是与太阳墓有关的最深层的记忆。
吴良决定不再逼她,只是安排白菁菁每天来与方琼说说话。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白菁菁应该是唯一一个能够接近方琼的人,或许在交流的过程中,方琼还能够说出一些有意义的只言片语来,如此便也不算是毫无收获。
如果实在不行。
他或许还会冒险带上方琼一同出行,或许到了鄯善国,看到那些熟悉的事物,也同样能够对她产生一些刺激,从而说出一些对他们更有帮助的信息来。
次日。
曹老板又特意召见吴良,带着已经恢复差不多的曹昂与曹禀宴请吴良表示感谢之后,便率人离开了陈留,返回鄄城准备东征事宜。
吴良也顺势命人将自己的家眷从雍丘驻地接回了陈留宅子。
上巳节很快就要到了,白菁菁也已经将小美人们的笄礼事宜办了个差不多,就等着到了良辰吉日举办仪式。
其实这个时代的笄礼并不怎么隆重,就是一个极小型的家庭仪式而已,不需要宴请宾客。
而主持与操办笄礼的人,也主要是家中德才兼备的女性长辈,布置好场地,进行一番颇有仪式感的舆洗,而后为小辈梳起发髻,戴上准备好的发簪便可算作礼成。
这些小美人们哪里来的长辈,就更不要说女性长辈了。
所以吴良临时改了一下,教白菁菁这个“夫人”来主持仪式。
瓬人军骨干来担任观礼嘉宾。
而吴良则负责亲手为小美人们带上发簪,也不枉有人时不时叫他一声“爹”,总是令他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结果如此到了上巳节前夜,吴良却被一片哭声扰了清静。
推门出来,吴良赫然看到十个小美人竟齐刷刷的在他门前跪成了一排,一个个梨花带雨抽噎个不停,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
“你们……这是怎么了?”
吴良心中自是十分奇怪。
“家主,婢子们不想行笄礼,请家主开恩免去明日的笄礼吧。”
美人们顿时哭得更加伤心,一个个伏倒在地苦苦祈求。
“这是为何?”
吴良心中更加奇怪,“行过笄礼便表示你们已经成人,我就可以……呃,总之这可是好事,你们为何不想行笄礼?”
“嘤嘤嘤……”
美人们伏的更低,却又不敢回答吴良的问题。
“柔儿,你来说。”
吴良将这些美人中年纪最大的鲍柔点了出来,这姑娘如今已经年满十八周岁,而且已经过了两月,正是吴良期待的*****。
“家主……婢子此生只愿服侍家主一人,若家主给婢子们行过笄礼是要命婢子们嫁人,便请家主赐婢子一死吧。”
鲍柔抹了把眼泪抬起头来,眼泪却又立刻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