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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皎久居夏口，自然熟悉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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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虞翻对他的了解，孙皎绝对不会在枯水期冒险进入夏口强攻江陵。
再说以逸待劳是最简单的兵法，孙皎只要守住沔阳，最着急的肯定是刘禅和诸葛乔。
这种情况，真是傻子才会来主动进攻江陵坚城。
但虞翻毕竟在江陵呆了太久，摸不清吴军现在面对的情况。
孙皎也不傻，但正因为他不傻，才必须在枯水期贸然行船，对刘禅的驻地江陵发动进攻。
原因很简单——孙权那边出了点小问题。
之前按照诸葛恪的谋划，孙权大军兵临襄阳，关羽的水军肯定全无办法。
而在襄阳城下对峙了几天，关羽这会儿肯定已经接到刘禅在油江口遭到围攻的消息——
刘备的继承人被吴军的主力包围，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关羽应该立刻全军南下，走陆路仓皇撤退，去支援刘禅。
关羽撤退，北岸的曹军又没有船，这样襄阳险要肯定会轻易落在孙权的手里。
坐拥油江口、襄阳、夏口三座重镇，孙权军进可吞没整个荆州，退也可以跟关羽和曹操两头讲条件。
怎么看都不亏。
一开始事情的发展确实如孙权预料一般。
关羽蓦然遭到孙权军的猛攻，大惊之下，立刻让水军向西撤退，再派出使者跟孙权谈判，诘问孙权为何要偷袭襄阳。
孙权振振有词，表示这都是报复刘禅偷袭巴丘的无奈之举。
“刘阿斗先前偷袭巴丘，杀伤我军将军周泰之子，实在是罪在不赦。
现在我军挥军四万，进击油江口，誓要讨平荆州，擒拿刘禅。
关将军做长辈的，还得好好管教一番这黄口孺子才是。”
听到使者带回来的消息，关羽一时说不出话来。
耿直的廖化听得目瞪口呆，第一反应就是破口大骂：
“诬陷，绝对是诬陷！”
“世子有多少水军？怎么敢去偷袭他们的水军大营？
扯谎也得好好扯！”
关平紧蹙眉头，也是一脸苦色。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吴狗早就觊觎江陵。
前次吕蒙偷袭三郡，此番倾国而来，父亲不可小视啊。”
见关羽一言不发，关平还以为关羽在担心刘禅。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父亲，阿斗之前说的对，吴狗果然狼子野心。
现在汉水被截断，好在我军占据襄阳，还能从中庐撤退。
路上虽然艰险些，但想来孙权也不敢深追。”
关平和廖化已经在讨论退兵之策，许久，头发花白的关羽才缓缓抬起头。
他先瞪了关平一眼，又转头望向廖化，沉声道：
“我军的军粮，可支几日？”
“回将军，足可支撑两月有余。”
襄阳本来是没有多少存粮的，可之前刘禅抢了大户，糜芳很大方地给关羽调拨了大量的军粮。
再加上梅敷这货为了巴结关羽，自告奋勇从柤中搬运来了大量的军粮，现在关羽在襄阳的储粮还是颇为可观。
听到军粮足以支撑两个月，关羽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他长身而起，冷哼道：
“孙权小儿安敢欺我。
几年前大哥远征益州，我军又在准备北伐，无力和他们翻脸，这才让吕蒙占了三郡。”
“我原以为得了三郡，这些吴狗应该心满意足，与我等兵力北进。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们打不动张文远、臧宣高，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本将的头上。”
“看来是小觑本将了。”
关平和廖化面面相觑，心道关羽的口气如此不善，显然此事无法善了。
果然，关羽提起一旁的消防斧，在手上掂了掂：
“开城门，我要把那些吴狗通通赶下汉水！”
完蛋，关羽的脾气上来了。
虽然知道关羽确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但关平还是硬着头皮道：
“父亲三思。
吴狗大军来袭，若是阿斗真被困在油江口，那必定凶险非常。”
关平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的缩着脖子闭上眼睛，等着关羽一耳光打过来。
可没想到关羽居然哈哈大笑，脸上竟没有丝毫的不快之色。
“平儿，汝这是小儿之见了！”
他让关平走到地图前，笑呵呵地道：
“你说说，是油江口好守，还是江陵好守啊？”
关平毫不犹豫地答道：
“自然是江陵好守。
江陵城高池深，粮草充足，吴狗便是拼了命，也难以动摇分毫！”
关羽冷笑道：
“是啊，汝都知道此事，莫非阿斗不知？”
“这……”
“阿斗离开益州以来，这一路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取。
那于禁、庞德、常雕哪个不是曹魏的宿将名臣，成名之时阿斗还没有出生。”
“可这些名将，还不是被阿斗信手擒拿，如擒婴童。”
“之前阿斗曾断言那东吴陆议狼子野心，必趁我等北伐来袭，早早率领众军回防江陵，显然是早有谋划。”
“我猜，他在成都时便和军师定下妙计，这才突然轻装而来。”
“他们谋划了这么久，自然有应付之策，
难道还会被包围在油江口这小城，与吴狗主力死斗不成？”
“呃……”
关平和廖化这才恍然大悟。
关羽说的不错。
刘禅本来在益州逍遥快活，却临时起意，在刘备没有回来的情况下就急匆匆的率军赶到荆州，本来就显得不太对劲。
直到现在，关平和廖化才明白，刘禅这次不是来教关羽打仗。
而是帮关羽小心提防后方吴军的偷袭。
既然如此，说明刘禅早有预谋，自然不会被包围在油江口。
“那父亲的意思是……”关平惊喜地道。
关羽冷笑道：
“孙权的战法无非是以大军进攻江陵，然后他率偏师水军堵截汉水，让我等被迫弃船走中庐去支援阿斗。”
“如此一来，这襄阳自然就落到了他的手里。”
“嘿，他既然这么想，我就偏偏不让他如意。
开门便是，我今天便绝了他们的念头！”
·
关羽军刚刚把曹军围在樊城打了几个月。
这会儿他们士气高涨，听关羽说要出兵，都嗷嗷叫着要揍吴军。
城外的吴军将襄阳城门大开，还以为关羽这是想通了准备突围。
蒋钦甚至还特意令部队稍稍后退，若是关羽要走，就让他抓紧滚蛋，追追他们的后队就行。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关羽居然丝毫没有突围的意思。
他叫廖化挥动令旗，自己一马当先，带着关平和手下的大军在襄阳城北的江滩上掏出祖传一字长蛇阵，如滔天巨浪一般朝蒋钦杀来。
蒋钦大惊失色，赶紧组织吴军抵抗。
他手下的士卒虽然都是吴军的精锐，但他们这支部队毕竟是为了牵制关羽派出的偏师，
之前分兵给孙贲一部分，又分兵给孙皎一部分。
蒋钦虽然有心和关羽掰掰腕子，却也是有心无力。
一个时辰的大战，蒋钦本人在手下士兵的掩护下仓皇逃回船上，留下来殿后的士兵几乎尽数倒在关羽的消防斧之下。
好在在远处摸鱼的孙桓见势不妙，赶紧率军上岸，大呼自己的名号吸引了关羽军的一部分注意力。
不然以关羽这种不要命的猛攻，只怕蒋钦全军都要被赶下水去了。
孙权正在船上饮宴，听说关羽不仅不跑，还朝蒋钦部发动猛攻，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
关羽连刘禅的死活都不顾了？
“关羽这匹夫！若是刘禅死了，我看他如何去见刘备！”
其实在诸葛恪之前的预案中，也考虑到关羽的牛脾气上来，硬是死守襄阳，不管刘禅死活的情况。
可这种情况是吴军当时最乐于看到的情况。
他不去支援刘禅，诸葛瑾那一边就可以从容进攻江陵，
孙权这边，也可以慢慢包围消耗襄阳。
只要后勤通畅，他们就是无敌的。
说不定上游的刘备听说结拜兄弟和儿子都被围困，会不管不顾前来营救。
到时候战果就能进一步扩大了。
可让孙权万万没想到，他们刚跟关羽展开对峙，后路夏口居然就被人切断。
虽然派孙皎去征讨，但夏口的坚固孙权也知晓。
这寒冬以至，时疫渐起，孙皎还真不一定能很快把夏口给打下来。
“至尊，不对劲啊。”
孙权的重要参谋、吴郡人徐详目睹了关羽的军气势如虹的进攻之后，向孙权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他认为关羽军今天的进攻猛烈且有章法，绝不是困兽之斗。
很显然，关羽根本没有回援刘禅的念头。
起码暂时没有。
“刘备和关羽乃生死之交，刘备伪称汉中王，立刘禅为世子，关羽岂会做事其被围攻而不救？”
“卑下以为，刘禅用兵颇有章法，进退有大将之风。
吕将军尚在陆口时，此人便料到吕将军要攻江陵，早早做了布置，所以关羽才占据险要，死守不退。”
“若果真如此，我军危矣！”
孙权也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不好，你的意思是，刘禅堵住夏口，乃……”
“若是卑下预料不错，刘禅定有击退诸葛子瑜之法。
这刘禅胃口不小，竟准备以夏口一处，围困我两路大军，这手段堪称国手。
若是真如此人设计，眼下天气日寒，怕是困也能把我军困死在江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