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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并非所有的吹牛逼都是胡吹,反正在王角眼中,钱老汉吹牛逼还是有些斤两的,绝对不是乱吹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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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看到钱老汉的道歉信,王角一脸懵逼,并且觉得这死老头子早点死也算是给自己做贡献了。
“艹尼玛‘狮驼岭’那群沙雕让我受他们统一指挥?这他娘的真当自个儿是风流人物、中流砥柱呢。沙雕玩意儿。”
骂骂咧咧一通,任由不解气,王角灌了两大缸凉茶之后,便是重新审视着钱老汉给他的道歉信。
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钱老汉还是支持自己的。
但是,钱老汉对“狮驼岭”应该是失去了影响力,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王角无从得知。
横竖他也是现在才大概琢磨出来“狮驼岭”的基本轮廓,那地方,应该就是革命党的一个大本营。
“狮驼岭”中有着成建制的“正规军”,水陆都有,算得上反唐主力。
早先王角以为钱老汉的定税有功,应该是只是将“狮驼岭”变成马甲,“星星之火”想要燎原,“狮驼岭”这一把火,绝对够给力。
时代在发展,中央帝国出现了前所未见的大问题,这是远超第二次内战的大问题。
这不是豪门巨头瓜分世界,排排坐分果果能够解决的。
在现有的生产力条件下,已经到了极限,而帝国的最上层,却压根没有考虑什么发展生产力,本该十年革新的技术,抠抠搜搜拖拖拉拉变成一辈子,百年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轻轻松松就过去了。
此时再回过头去,去回想刘澈对那台蒸汽摩托的吐槽,才陡然明白,学而有成的知识分子并非不懂,正因为太懂了,所以才只有吐槽。
帝国未来,朝廷栋梁……
你说你就对,你说我就信。
无非如此。
而现在,躁动的心已经不可抑制,“狮驼岭”到底压抑、积蓄了多少力量,王角不知道,但从钱老汉动不动就能掏钱,且跟会稽钱氏关系不大,大概也能看出来。
这是一个积累了丰富经验还有一定实力的组织,且已经颇具集体意识。
因为,他们将钱老汉一脚踢开,想着最大化地拉拢志同道合之辈,然后,推翻现有的大唐帝国。
一场革命,总有启蒙者、发起者、领导者……
“狮驼岭”之中到底藏着什么样的革命党、乱党,在百几十年的历史中,到底有多少被镇压的反抗分子被隐匿其中,没人知道。
王角也不知道。
未知是无法让人放心的,而这正是王角嗤之以鼻的。
你可以隐藏你的行动,但却不能隐藏行动的目的。
“狮驼岭”的人,如果他们是革命党,他们的革命理念是什么?没人知道。
行动纲领是什么?无人知晓。
革命的最终目的,是推翻大唐帝国?是要建立一个新的国家,这个国家,还会是帝国吗?
如果不是帝国,是共和国?是松散联盟?
王角对此一无所知,所有的信息,都是从钱老汉的行动、书信中,然后根据南海的大海贼、革命党种种行为,总结出来的。
钱镖对“狮驼岭”保护得太好了,所有人眼中,“狮驼岭”只怕就是个冒险家乐园,一夜暴富的奇迹之地。
再好一点,大约就是做生意很稳,因为离“天竺次大陆”很近,亦或是南海北部航道的交通要道,一片大海的“津渡关卡大使”,必然是遍地黄金。
可仿佛,就到此为止。
那些世面上的大海贼,跟“狮驼岭”有没有关系?那些突然蹦跶出来的乱党、革命党,有没有在此休整?
王角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近卫军上刺刀”,这些英雄好汉,是不是曾经去过那里?或者就是在那里受训的?
什么都不知道,然后突然蹦跶出来,通过钱镖,告诉他王角,他们很强,他们有实力,他们将领导全世界的革命者,打倒这个大唐帝国。
除非王角是二傻子。
钱镖的道歉,便在于此,他自然是不可能去做那个说客,让王角真就莫名其妙地去听从“狮驼岭”的人领导。
自己这个学生,压根就瞧不上自己的理念,这一点,钱镖自己,还是心中有数的。
那种“神秘主义”一般的弱智操作,搞成了“里世界”中的秘密集会,这种手段,真不是王角硬要瞧不起,而是就这点本事,几百年前的张角就会整了。
而且搞得很好,“大贤良师”人人称赞。
是个人都知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我要造反了,我怎么造反,我什么时候造反,我通过谁来造反……
张角这个道士都能做到的事情,贞观三百零二年的人,却大搞秘密结社,通过堆砌时间来积攒力量。
可以说,硬要给无能一个具体的描述,这大抵上,就是如此。
反正王角翻开史书,没见过这么扯淡上位的。
“圣人可汗”杨坚要抢外孙的皇位,都是拉开了阵仗,摆明了车马,不然小弟们谁知道你的野心是啥?
万一你只是想要“含饴弄孙”呢?
那老子劝你上位,岂不是破坏和谐的“祖孙亲情”?
那老子岂不是罪该万死?
所以,钱老汉的道歉,大抵上除了是道歉之外,也是一颗定心丸,让王角放心,“狮驼岭”尽管脱离了他的绝对影响,但不会支持“狮驼岭”毫无缘由地跑来自命不凡、自以为上。
“糟老头子也真是不容易,都这个岁数了,年轻时候折腾下来的人情关系,居然要变成一个屁。”
有一黑一,从能力上而言,钱镖连钱镠的十分之一都没有,纯粹被摁在地上摩擦,还毫无反抗之力。
唯一能够拉平双方不对等差距的,大概就是钱老汉的坚持,从未动摇过。
当然,王角也得承认,有些时候,坚持其实比能力更加重要,且可贵。
“他妈的,我可以拿糟老头子吐槽,什么时候,这群躲躲藏藏的不敢真面目见人的家伙,也敢有这种放肆的行为了?”
王角有点不爽。
不过不爽归不爽,还是把念头压了下去。
同行者多一点,总归比少一点,要好得多。
再者,从“狮驼岭”过来的会计并不上,这些家伙对义勇军的认可度、归属感,是与日俱增的。
“狮驼岭”……
那是什么?!
“看来,这‘狮驼岭’是真的要搞点什么事情出来。”
原本以为“狮驼岭”这个名字是搞笑的。
现在一看,跟西游记还真是一模一样。
得亏自己不路过那地方,也不需要家庭事业两开花。
“你说你个糟老头子,最终活成了菩萨模样,真是可悲。”
“现在好了吧,坐骑称大王。”
吐槽了一会儿,王角自己都觉得怪怪的,自己跟钱镖,这年龄颠倒一下,原本才应该合适一些。
却没曾想,在理想这件事情上,钱老汉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理想……
男人至死是少年,这话也就听着好听。
“他妈的……”
又骂了一声,王角想了想,做回了桌子,给钱镖写了一封回信。
大抵上,就是直截了当地告诉钱镖,他过去到现在,就是指着先生您老人家的那点遗产,这个遗产,是很纯粹的物质遗产。
至于说革命遗产、精神遗产……
对不起,他穿越前的红领巾就很鲜艳,长期是一个优秀的少先队员。
此时,从湖南发信去北苍省,反而快了许多。
曾经需要一个月、三个月甚至半年的邮件,现在在铁道专线上,最快可以四天送达,当然,其中肯定会有不少摇车的猛男双臂酸软。
慢一点,走三不管的“武广线”,然后再转“广交线”,十天也到了。
这时候的铁道运输,基本看不到民间散单,都是大宗交易,还有大规模的武装人员调动。
至少从表面上看,义勇军跟靖难军一样,都是相当爱国的。
冯大老板搞这委员会搞那个委员会,兴许初衷也和“护国委员会”一样呢?
爱国光荣,护国更光荣。
越护越光荣。
九月十四日,钱镖在北苍省教育厅的办公室中看着学生的来信,心情有些复杂。
一把年纪了,他竟然有些恼怒,或者更直接一点,恼羞成怒。
再一次,他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先生,曾经的杀龙港第一工读学校校长,被自己的“爱徒”,在精神上、思想上全面鄙夷了。
王角回信虽然只是一个劲地谈钱,但双方都不是特别傻,正相反,在人情世故上,钱镖甩王角三条街。
可惜,人情世故用在这对师生之间,完全没意义。
翻着王角的回信,而一旁客座上,纪天霞正在抽着“思咖烟”,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放松,但是眉目之间的烦躁,却是如何都没有遮掩。
“信……你都看了,阿角的说法,你怎么看?”
“钱先生,我认为小王的判断很对。‘狮驼岭’方面……说实话,我不熟。但如果正如钱先生所说,近几十年中的乱党起事,之后‘狮驼岭’都有联系,那么这时候的‘狮驼岭’,肯定会有‘正统’‘正朔’的念头。这是人之常情。”
“解决的办法呢?”
“解决什么?需要解决什么吗?钱先生,现在小王独成一体,跟‘狮驼岭’最大的联系,无非就是钱先生您一人而已。至于那些扔过去历练的年轻后辈,呵呵。”
轻笑一声,纪天霞的嘲讽,根本不加以掩饰,他手指夹着烟,点了点,然后眼神毫无焦点地看着天花板,“钱先生,你最好就老老实实做个江湖老前辈吧。小王人在湖南,那里的情况,要比我们分析情报来得更加真实。他拿到的,才是真实的第一手资料,自己反馈。”
言罢,纪天霞郑重道:“小王显然是没有去指望过‘狮驼岭’,甚至那些有名没名的乱党、革命党,他也没有指望过。所以,如果小王没有跟‘狮驼岭’打交道的念头,接下来‘狮驼岭’或许会为了抓紧时间在‘中央核心区’制造影响,会提前做出一些名动一方的是事情来。”
说到这里,纪天霞顿了顿,看着钱镖:“比如正式将‘大唐统一党’这个组织,光明正大地,推到六都名流的面前。”
“结果呢?”
“革命正统,那是说的好听。本质是什么,钱先生,您是清楚的,小王也是清楚的,只是他懒得理会这些,专注眼前的事情罢了。”
“会不会出现逼迫阿角受‘狮驼岭’领导的舆情?毕竟,帝国的力量,还是最强。”
“或许会,但那又如何?谁领导革命,最终不是靠说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我就不相信,小王手底下的几万条大铳,干不死‘狮驼岭’那些空想家?”
“……”
“抱歉,钱先生,我没别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