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冠井的井水!
  朱葳蕤嘴里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在率性堂学子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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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子们纷纷扭头看去。
  鱼怀瑾表情微微一动,不禁侧目。
  吴佩良眼睛一睁,猛抬头。
  李雪幼小嘴微张,萧红鱼腰杆一直。
  范玉树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众学子的目光全部锁在了漆红长桌的桌头,那只翠绿小竹筒之上。
  普普通通的竹筒,却是全场的焦点。
  只不过,某个人似乎是例外。
  赵戎原本在低头精读一本新的经义,在听到朱葳蕤说这个课堂练习有彩头时,他抬头眉毛一挑。
  可是在看见她就掏出一只小竹筒说是什么井水后,赵戎转瞬低头,继续攻读起儒经来。
  范玉树握拳捶掌。
  “子瑜子瑜,竟然是正冠井的井水,这可是要成为书院先生或是读书种子才有机会喝到的水!我说我今早起来为何左眼皮一直跳,本以为是因为能看见你一副肾虚模样,昨日不讲义气罪有应得,结果没想到竟然是能有机会能在朱先生这儿喝到正冠井的井水!”
  赵戎撇嘴,没有理会范玉树后面的话,而是头也不抬的随口道:
  “那不还是水吗,之前路过那口井的时候,听你们说这井水也就是煮茶好喝些,难不成还有其他什么神异之处?”
  他最后的语气带着些期待。
  范玉树一怔,“额,神异之处,这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也不知有没有,只是听他们说正冠井的井水味寒,有香烈之感,是煮茗自饮的神物。”
  “哦。”赵戎应了声。
  范玉树挺直了腰杆看着远处的那只全场关注的小竹筒,“子瑜,神不神异这不是关键,好不好喝也只是在其次,重要的是这正冠井井水的象征意义!”
  “哎,怎么跟你说呢……”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此物,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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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书院只有山长老夫子才能汲取正冠井的井水,而刚入书院的新来的先生才能得到一份不多的井水,我们这些学子、士子想要获得这井水,除了为书院作出天大的贡献被奖励一小份外,就只能是评定为书院的读书种子才行,读书种子啊,我现在都还没见过传闻中的那几位师兄师姐呢,名字都不知道几个,听说有个姓司马……”
  正在低头粹读的赵戎食指一挑,翻了页书,他嘴里念了念,“读书种子……”
  范玉树点了点头。
  “这是咱们书院内学子、士子之中最高的荣誉,甚至可以与书院先生们平起平坐,在某些方面地位相当,他们都是咱们林麓书院重点培养的对象,所获得的资源与人脉不可想象,而且相当于山长候选人,未来的新山长就是在他们之中产生,只是,这个头衔获得的难度……”
  “有时候连续几届学子也不会出一个,不过咱们这一届出了个鱼怀瑾,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拿。”
  赵戎轻轻点头,若有所思。
  范玉树也跟着他一起点头,顺便还拍了拍赵戎的肩膀。
  “好了,子瑜,读书种子这个身份有多厉害,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可以拿去做个美梦了,至于获得的条件就先不告诉你了,其实是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是别知道为好,会影响你美梦的带入感的,得不偿失,不过为兄只希望你在美梦里能带上我,我们一起成为林麓书院的读书种子。”
  赵戎闻言,将书页折了一角,旋即书本一合,他转头看着范玉树,颔首抱拳,“真是多谢玉树兄了,只是,梦里若是梦到你也和我一样成了读书种子,会影响小弟的美梦的,这个头衔顿时就没意思了。”
  范玉树:“…………”
  他眨眼端详着赵戎的诚恳表情,有点手痒。
  范玉树没好气道:
  “不扯了,又被你带跑题了……子瑜,你只要知道,这正冠井的井水,在咱们书院内意义非凡,你若是今天能喝到一口这井水,第二天……不用第二天,下午就行,马上就能穿遍整个墨池学馆,连外面的士子师兄们都能耳闻你的名字,对你很是艳羡。”
  赵戎认真道:“那不还是一口水吗,只是个虚名。”
  他一顿,想了想,“送到我嘴边我都不一定喝,毕竟这天气喝凉水,有些塞牙。”
  话落,周围不少学子纷纷侧目。
  范玉树感叹道:“子瑜果然高风亮节,是我们庸俗了,惭愧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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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戎眨了眨眼,冲他抱了抱拳回礼。
  范玉树试探道:“那么子瑜,要不你和我都写一副字上去,我平日里看你字写的挺奇整的,说不定朱先生正好喜欢,有些合眼缘呢,咱俩一起碰碰,万一我没中,子瑜却中了,依照你高风亮节的性子,就让给我喝吧,让为兄庸俗一回?”
  赵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旋即果断道:“不行。”
  范玉树一呛,瞪了眼他,随后,赶忙低头开始认真写字,一炷香的时间并不算长。
  赵戎脸上挂着些笑意,瞧了眼聚精会神的范玉树,头一回见这家伙态度这么端正,他失笑摇头,也不再耽搁想要夺彩头的好友。
  赵戎微微抬目,瞧了眼前方那个嘴角写着笑意的儒衫女子,旋即低头,继续读书。
  朱葳蕤正背手身后,站在漆红长桌后,下巴轻扬,唇角噙笑的看着台下学子们被挑起积极性后认真忙碌的模样,她余光左悄悄一偏,下一秒便看见了静坐不动、悠哉看书的赵戎。
  “嗯?”
  朱葳蕤鼻音很轻,她凝眸端详了会儿埋头读书的赵戎,他与忙的热火朝天的空地上的学子们格格不入,丝毫没有动笔的意思。
  这个儒衫女子双眉轻蹙。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
  期间并没有学子提前交卷,毕竟是选一副写的最好的字上去,尽量多写一些挑出一份最好的上交总不会有差。
  学子们相续起身交卷。
  范玉树眉头一松,吐了口气,放下笔后,小心的捏起一份墨水未干的花帘纸,吹了吹。
  他转头一看,发现赵戎只字未动,在低头翻书。
  范玉树也没再多看,拿起这张他最满意的字,兴致冲冲的上前交卷。
  儒家极其重视尊师重道,书院先生们在课堂上道任何杂事,几乎都有学生代劳。
  眼下兰舟渡上学子们的交卷便是如此。
  一炷香的时间到后,早已提前写完的鱼怀瑾,拿着她的宣纸直接走到了漆红桌案前,收起了学子们的宣纸。
  众学子们井然有序,静默无声的排着队,上交着宣纸。
  吴佩良是最早起身去交卷子的。
  他这段时日以来一直在苦练书法,一有闲暇便临摹家里收集来的山下名帖。
  吴佩良七门艺学的成绩位列率性堂前茅,上一次月中大考的排名为率性堂第四,只是他自觉前面几位想要超越有些困难,而书艺一门,上次月中考核,众人的成绩都是相差不大。
  这让吴佩良看见了机会,超越的机会,因此书艺是他必争的一门,为此吴佩良也是下足了功夫。
  而眼下率性堂内在书艺上,唯一被他正视为对手的,便是鱼怀瑾。
  上一次月中考核,她的书艺虽然也是率性堂第一,但是与后来者的差距却是极小,不像其他六门艺学那样,有几门甚至被先生们给予了满分,让率性堂学子们难以望其项背。
  吴佩良上一回在书艺上的差距便离鱼怀瑾很近,并且他心里一直认为鱼怀瑾只是在这门新艺学上占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
  毕竟之前众人都不熟悉书艺,而鱼怀瑾却是尾随着朱先生一起来林麓书院的,二人私下里的亲密师生关系,在墨池学馆内几乎是众所周知之事。
  吴佩良手里拿着书法宣纸,特意快出一步,第一个上前去交卷,走在最前方。
  他来到鱼怀瑾跟前,眼珠子下瞥,瞧了眼鱼怀瑾第一个率先放在桌子上的一副字。
  吴佩良将手上的字递去,笑着行礼道:“有劳鱼学长了。”
  鱼怀瑾轻轻点头,收起了他的字,叠在了她自己的字上,只是全程中,鱼怀瑾并没有低头去看吴佩良的字。
  吴佩良转身离去,脑海里闪过刚刚映入眼帘的端正秀气的字。
  他吸了口气,想了想,心在中与自己的那一副对比了一下。
  不多时,吴佩良便轻轻点头,嘴角微翘的走了,脚步轻快。
  应当可以胜之。
  至于后面那些同窗们交上去的字,他并没有多少担心,按照以往几次书艺课上考核的经验,其他同窗顶多夺过一次彩头,一看便是运气的成分比较大,而就数他和鱼怀瑾获得过好几次魁首,只是鱼怀瑾稍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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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一次吴佩良课后做足了准备……
  率性堂学子们相续交着卷,鱼怀瑾一份份的收着,记录着姓名顺序,方便等会儿朱葳蕤批改。
  萧红鱼和李雪幼正排着队。
  李雪幼手上空空,因为被萧红鱼抢了去看。
  萧红鱼咬唇看了看好友清秀平和的小楷,又看了看她自己的字。
  萧红鱼肩膀一垮,将李雪幼的字递回,表情佯装哀怨道:
  “哎,雪幼,你是不是背着我练过,写的这么好,估计都快追上怀瑾了,哼,你们两个也不教教我,以后不和你们玩了,都是我垫底。”
  李雪幼抿唇一笑,知道好友在开玩笑,不过她还是两手拉着萧红鱼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颜。
  萧红鱼憋不住了,噗嗤一笑,她看了看前方的鱼怀瑾,“雪幼,你说今日是谁能夺魁,喝到那口珍贵的井水?”
  李雪幼想了想,摇了摇头。
  萧红鱼一叹,“我觉得应该要不是怀瑾,要不就是吴兄,最近几次都是他们二人轮流胜出,最开先那种能靠运气夺魁的情况也来越少了。”
  她转头瞧了眼吴佩良的背影,有些感叹,“吴兄正厉害啊,竟然能赶上怀瑾。”
  “嗯嗯。”李雪幼点头。
  不多时,交卷的学子都已下去,已经无人上前。
  鱼怀瑾低头数着卷子。
  全场安静的看着她和朱葳蕤。
  鱼怀瑾突然皱眉,盯着手上的数目不对的一叠卷子,沉默了会儿,她抬头直接看向赵戎的方向。
  下一秒,她身形一动,端着手向赵戎走去。
  “玄机,回来。”
  鱼怀瑾停步。
  朱葳蕤起身,走向赵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