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小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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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灵妃一只脚落在门内,一只脚在门外,转头看向了房门紧闭的北屋。
贾腾鹰和范玉树被她挡在了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十分尴尬。
二人对视一眼,有一种果然玩砸了的宿命感。
每次都这么惊险,子瑜,你不凉谁凉。
说时迟,那时快,刹那之间,他们已经认命了,考虑如何坦白从宽,下意识的挽回赵仙子很可能情转急下的印象……
下一秒,赵灵妃门外顿住的另一只玉足轻抬,步入了门内,然后忽地回首。
“玉树,腾鹰,你们帮我收起来了?”
赵灵妃语气半疑惑半释然道。
贾腾鹰和范玉树纷纷一怔。
前者本来就是那闷葫芦似的呆样,倒也看不出什么前后不同。
而后者只怔住了一瞬,很快机灵的反应过来。
范玉树脑海一句‘这她娘的也行’的感叹刚刚升起,他嘴里就已经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啊?嗯嗯,见…见你一直不来,就,就帮忙收了,昨天傍晚收的。”
“谢谢了。”赵灵妃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没事没事,举手之劳而已,弟妹这是见外了。”
范玉树随机应变,此时也稳住了阵脚,主动出击一次。
“不过。”他徉叹道:“下次弟妹要记得了,太阳下山前就要收取被褥,与平日里的衣物不一样,被褥是不能在外面晾过夜的,否则凌晨朝露虫萤太多,又潮又脏,那便又是白洗了。”
似乎差点犯错了……赵灵妃下意识的想吐小香舌,不过及时止住了,眼前是夫君的好友,她要端庄贤惠,举止有节,又不是在夫君和芊儿面前,可以随心所欲的俏皮。
不过眼下,赵灵妃觉得她端庄大妇的人设似乎收到了点挑战,有点绷不住了,晒被子的细节处暴露了她在家务事上也是个小迷糊……
秋眸女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不去看范玉树的无奈笑容,只是下一刻,她的余光正好瞥到了某个事物。
“咦,这衣服。”
赵灵妃注意力骤然转移,莲步轻移,走到了晾衣架下,指着某只小狐妖的粉色衣物道:“这是谁的衣物,为何晾在这里?”
范玉树刚为他的机智点了个赞,但此时脸上刚升起的笑容又立马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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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硬着头皮,笑道:“我…我的,哈哈,弟妹,我那院子靠近山脚背阴,拿到你们院子里晒一晒,你应该不会介意吧,哈哈哈。”
只是范玉树笑着笑着便尬住了,因为眼前这个神女似的秋眸女子,正轻眯这眼眸,瞧着他,略微带着打量之色。
他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不好糊弄啊……范玉树心里暗急。
三人间的气氛顿时沉寂下来,一时间没人说话,范玉树和贾腾鹰都在小心翼翼的瞧着赵灵妃玉容上的神情。
“哦,是吗?”此时,赵灵妃瞧着范玉树敷粉的小白脸,闻道了些他身上的些许香料味,轻轻点头,“玉树还喜欢穿粉色的衣服……”
她清脆的话音微顿,转头看向身前这件粉色男装,若有所思:“倒是少见。玉树的口味……挺别致的。”
“…………”范玉树。
某人感觉到了这个世界满满的恶意。
喂喂喂,能别这样瞅着我吗?男孩子在意些形象,敷粉打扮打扮有什么错?谁说只是女孩子的专利,谁说就是娘炮了……他对这世俗偏见心中悲愤,气抖冷。
不过范玉树转念一想,幸好那位突然冒出来的苏弟妹穿的是粉色男装,男子穿粉……骚气就骚气吧,谢天谢地,还好苏弟妹没有把女儿装或某些特殊小衣挂出来晾毕竟院子里还有其他男子否则范玉树此时要社死了,不,是死也不会站出来顶锅了,爱谁谁,某渣男现行,管他屁事……
此时,又背负一项古怪癖好的范玉树,强颜欢笑,“弟妹见笑了。”
赵灵妃轻轻一笑,转身向院门走去,离那间紧闭的屋子,越来越远。
范玉树和贾腾鹰忍不住微微松气,互相对视一眼。
赵灵妃转瞬间回头,面色平静的扫过了正在释然对视的二人表情。
他们身子吓的赶紧转过头来,范玉树朝赵灵妃讪笑,“弟妹,怎么了。”
赵灵妃没有说话,眸子清幽,如一潭碧水,倒映着夫君这两位好友的面容,不知潭水深浅。
她转头又看了眼那件挂着的粉色男子装,它腰围纤细,似乎适合娇小身躯。
赵灵妃二话不说,脚步一转,朝北屋走去。
范玉树和贾腾鹰一惊,可是已经为时已晚,视野里,赵仙子已经头不会的走到了门前,伸手略微一推。
吱呀!
北屋熟悉的开门时响彻在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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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未锁。
她推门而入。
赵灵妃站在空荡荡却整洁无尘的房间中央,眸光扫过轻掩的西窗,干净的书架,似乎是被范玉树和贾腾鹰整理好的床榻,静静摆放在八仙桌下面的四个椅子……
这一切,似乎如旧,只是昨日她晒的被褥被别人收起了。
另外,空气中,似乎有淡淡的香味,有些像……范玉树身上的香料?
泪痣女子轻眯秋眸,扫视一圈,琼鼻轻嗅,微微皱眉。
此时,她身后的门槛处,也探进了两个脑袋,目光略微复杂的在屋内扫呀扫,似乎也在搜寻着什么。
范玉树正容,“咳,弟妹有什么要帮忙的吗?床被……我们已经帮你收拾好了,可还满意。”
他突然面色恍然的补充了句,“哦,对了,昨日傍晚,鱼学长和她侍女也在,我们来收拾子瑜床被的时候,她们也跟着进了房间,可能会被翻动了些东西。弟妹,话说……子瑜房里应该没少东西吧,鱼学长她们不像那样的人,嗯,不过倒也可能顺走一副字去给朱先生也说不定,哈哈。”
“那位鱼学长吗……还有她侍女……”赵灵妃无声唇语了一句,眉头渐松,摇头道:“无事了,多谢玉树和腾鹰帮忙。”
随后,赵灵妃又瞧了几眼屋内,带着范玉树和贾腾鹰,一起离开了北屋,这一次,她取出了一枚小小的钥匙。
赵灵妃一边锁上房门,一边低头垂眸道:“腾鹰,你那里应该也有一根北屋的钥匙吧?”
贾腾鹰点头,“嗯,子瑜让我留了一根。”
赵灵妃安静了会儿,锁好了只该属于她与戎儿哥二人世界的北屋房门后,高挑身子轻盈一转,绝美面容上的朱唇,唇角轻浅一弯,在上午阳光的映照下,十分好看,但是言语却是颇为冷清客气。
“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以后还是勿要打开房门,带其他人进屋,夫君…不喜欢别人翻他东西的,不过这次是灵妃的错,下次不会了,谢谢腾鹰玉树。”
她嘴里对二人的称呼颇为亲昵,不是因为关系近,其实也没见过几面,而是她对于夫君的朋友,是要跟随夫君的称呼的。
范玉树和贾腾鹰闻言,没有绝对这言语中的距离感有何不妥,眼前这赵仙子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美的可远观不可亵玩,天然的生人勿进,能对他们细声浅笑,也是因为某人的因素,言语客气很正常。
所以此时,二人是有些心虚的,因为某只不知道去哪了的小狐妖……
“一定,弟妹。”
他们点头如捣蒜。
赵灵妃颔首,看了眼天际的白云,转身离去了。
……
院子里。
明明是站在灿烂的秋阳下,但是贾腾鹰和范玉树却是有些愁眉苦脸,二人只之间,气氛陷入了沉默。
贾腾鹰皱着眉头,挠挠脑袋,语气严肃道:“在这样下去,肯定要出事的。”
范玉树点头赞同,“子瑜啊子瑜,迟早要完。不过……等事发后,弟妹只要稍稍一想,肯定会后知后觉的发现咱们的不对劲,哎,到时候咱们怎么见她,估计再也不信咱们了。”
他又叹息一声。
贾腾鹰摇摇头,不说话。
范玉树看了眼被锁上的房门,好奇道:“苏弟妹去哪了,竟然不在,我还以为她要被赵弟妹‘捉奸在床’呢。”
“不知道。”贾腾鹰想了想,“可能是比我起的还要早,就出门去了;或者是咱门们去文庙的时候,她中途出去的。”
范玉树感慨道:“算了,我再也不管这事了,打一次掩护,就要用无数次掩护来填补,没完没了了都……这几天回我院子读书去,不在这儿待了,突然发现读书还是挺有意思的。”
你是换个地方摸鱼吧?贾腾鹰无语的看了看身前的同窗,总觉得他是把读书和摸鱼划上等号了。
“等等我,我也去。”不过,老实人贾腾鹰也决定开溜。
这东篱小筑随时可能变为‘案发现场’,在这儿呆着简直太高危了,随时可能成为渣男帮凶。
那两个弟妹,到现在还没碰上,子瑜也真是鸿福滔天,不过这样下去,再鸿福滔天,也吃枣药丸。特别是赵仙子,哪里是傻子,刚刚扫过的审视目光,现在还让二人有些头皮发麻。
饶命现在都还怀疑,赵灵妃是不是嘴里说走,其实是在院子门口埋伏着的……嗯,很有可能。
两个学子后颈部一凉,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向院门处,正在这时,院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推,大刺刺敞开。
二人吓的惊呼出声,身子往后一仰。
只见门外……跳进来一道娇小红火的身影。
一双大大的狐狸眼,灵动可爱,今日是一身红衣裳。
“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苏小小歪头瞧着范玉树和贾腾鹰。
二人瞪大眼,踮脚看了看她身后,门外空无一人的巷子。
“没……没事。”范玉树咳嗽两声,忍不住上前一步道:“苏弟妹,你这是去哪了?”
苏小小笑语:“去那位前辈那里,吃了顿早点,聊了聊天,就回来了。”
她背着小手,一边说着,一边经过二人身旁,来到北屋门前,“咦,门怎么锁上了,我还没走呢。”
范玉树和贾腾鹰对视一眼。
前者轻轻一叹,后者闷着头上前,取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又想了想,把钥匙直接递给苏小小了。
穿红衣裳的狐眼少女开心的道了声谢,蹦跳进了情郎屋里。
范玉树和贾腾鹰扭头就走,十分默契,去往其他小筑避避风头……
临走前,范玉树仗义的丢下了一句话。
“苏弟妹,保重。”
“啊?唔唔……”他们走后不久,苏小小抱着一大团床单被褥走了出来,床单被褥高的遮住了她的头,小狐妖斜着头,有点小迷糊的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唔,怎么没人了。”
她没在意,摇了摇小脑袋,嘴里习惯性的哼着:
“辰时三刻啦,晒被子先啦!”
苏小小和在太清府住处每日定点跑出来晒小被子一样,把赵戎的被褥抱去了院子东角的晾衣架处,又重新铺了上去。
她拍了拍小手,满意的飞速的跑回了北屋。
苏小小探头瞧了眼无人的院子,像做贼似的重新关上了房门,来到书桌书架前,踮着脚尖,探索起了赵郎的书架。
除了正经书外,什么故事书都爱看的小狐妖,就是对赵郎满书架的正经书感兴趣。
她每翻完一本,就原封不动的盖好,放回去,嗯,可不能让赵郎发现了她偷看……
上午的时光,在小狐妖不时的偷笑间,悄悄的流淌。
只是某一刻,她突然翻到了一本杂书,里面滑落出一份带香味的信。
苏小小脸色顿时煞白。
……
上午的秋风在秋阳中暖暖烘烘。
但是某个秋眸女子却似乎没有在意这些,笔直的行走在背阴处,没有看路。
她安静的走在返回太清府的路上。
只是某一刻。
这个秋眸女子脚步忽停,顿了片刻,转身原路返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