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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儿,你回来得正好…”
黄贵阴沉着脸向儿子介绍了一遍,他相信儿子应该能听出其中的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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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远也确实听出来了父亲他们要干什么,但他却知道今天若真的将这寡妇母子俩处死,他黄家说不定要被那新任法官作为典型来开刀立威。
而这名许氏镇长若有个意外,他们黄家满门绝对都得完蛋。
这几天他在夷陵城内可打听到了不少消息,这些妇人虽然是那知州任命的,实则却是那华王的心腹,就连那知州也只能明面上管辖她们,而不能罢免。
“父亲,此事还需慎之,还是交由我来处理吧!”
“好吧!”
黄贵皱了皱眉头,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对自家儿子的本事和见识,他再清楚不过。
黄远这才来到许氏面前一拱手道:“许镇长,此事恐怕其中有着什么误会,不如暂时将人先关起来,再从长计议如何?”
“就依黄公子所言,不过看押期间不能动私刑,我要派人一起看守,直到衙门来人。”许氏点点头,自然看得出来,这黄公子是在给大家找台阶下。
“这是自然。”
黄远见许氏没有要求当场就放人,倒也松了口气,不然他黄家也下不来台,于是招呼道:“将两人先押到镇上关起来。”
几名黄家家丁见大公子发话了,赶忙上前将王寡妇从猪笼中放了出来,又将他儿子从木桩上解下,然后押了下去。
许氏则是朝那名女兵点了点头,女兵也将剑和火铳收了起来,然后跟了上去。
黄老爷皱着眉头,想要开口,却被儿子拦住了,也只得先返回宅中,许氏也带着丫鬟离开了。
村民们见状也纷纷各回各家,一路上都在互相议论着今天的事儿。
……
“远儿,刚才为何要拦着为父?”
一回到宅子,黄贵就一拍桌子质问道,脸上一片铁青,毕竟没将两人当场处死,他黄家的权威已经受到了打击。
“父亲,此事你太鲁莽了,那女人的身份不简单,而且外面如今也变了天,大明恐怕是真的要亡了,此时和这大秦国对着干,实为不智!”
黄远叹了口气,将如今天下大势,和最近夷陵城中发生的事给父亲介绍了一遍。
“可是那女人明显是来断咱们根的,难道就这样任由她施为下去?”
黄贵听完后,虽然有些震惊,但土皇帝做久了,一时间仍然有些接受不了。
“不然还能怎样?胳膊难道还能拧着过大腿?那赵家也算得上我夷陵数一数二的大户,可说抄就抄了,就在昨日,一家几十口男女老弱全部被砍了头。”
黄远说完,脸上仍带着一抹惊惧,显然昨天被邀请去观刑了。
“岂有此理,如此滥杀无辜,难道…难道大家就这样坐视不理,任由赵家满门被杀?”
“哼,都是各扫门前雪,谁还管得了别家的死活?何况就算大家联合起来反抗,又能怎样?朝廷大势已去,最后惹来华军,恐怕一家都跑不掉。”
黄远摇了摇头,华军如今兵锋正盛,那小华王又嗜杀成性,最喜大户妻女,强行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给他借口屠杀。
“天高皇帝远,我就不信他华军真会派兵马来攻打一个小小的白岩镇。”黄贵强撑道。
“就算现在不来,将来待他们得了天下,也是必定会秋后算账的,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父亲,难道你真甘心咱们黄家最后去当山代王?”
“何况只要土地还在咱们手中,终有一天,这白岩镇还得由咱们黄家人说了算,那些泥腿子是翻不了天的,这天下也终归要文人来治理,又何必现在与那些妇人斤斤计较?白白做了出头鸟?”
“可怕就怕他们最后连咱们的田地也要夺去啊,哼,与其这样还不如拼一把!”
“这点父亲可以放心,田地是绝对不会动的,也不敢动,不然天下士绅何其之多,又何须咱们来反抗?不过据这几日传出的消息,收些税恐怕是无法避免了,但终归比抄家灭门要好。”
黄远摆摆手,显然能考中秀才,见识确实不是他老爹这个山沟沟里的土财主能比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忍,什么时候不该忍。
“只要能保住田地,其他的倒也能接受,只是那女人要给那王寡妇借钱开商铺,此事一旦做成对我黄家的损失也不小呀!”
黄贵也知道,儿子竟然说出这种话,那就说明整个夷陵的士绅地主都选择了妥协,凭他黄家一家是翻不了天的,可一想到生意也要受影响,就有些肉痛。
“这样好了,据说那大秦商行在每个镇都要找两家代理商,索性咱们也代理一家,难道做生意父亲还怕做不赢一个寡妇?”
“哼,笑话,为父只是担心那许氏会从中作梗,此女胆识和谋略当真不可小觑。”
“这点父亲尽管放心,据孩儿了解,商业方面的事,那许氏多半是插不上手的,直接归城里的商行掌柜负责,父亲不必和她硬着来,到时那十个寨子的刁民,自会让她头痛。”
“嗯!”
“那你今后有何打算?是去南京参加乡试?还是?”
黄贵终究还是心忧自己儿子的前程,他们黄家三代也才出这么个秀才,好不容易有了个奔头,谁曾想短短一年多局势居然坏到这种程度。
“去南京参加乡试,就算考中了举人,还得进京去参加会试,先不说能不能中,就算能高中,如今这种乱世,呆在京城又有什么作为?
所以孩儿打算去武昌,那小华王前阵子不是发布檄文,说要科举取士吗?
那新任知州不过是个老秀才,无非就是投奔的早一些,要论学识和见识,孩儿自认为不会比他差半点。”
黄远说到最后信心十足,显然寒窗苦读十多载,并不甘心只做个山沟沟里的土财主,而是想要有一番作为。
“难道大明就真的…?”见儿子竟然要放弃去南京乡试,而选择去武昌,这让做了几十年大明乡绅的黄贵,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抵触的。
“那小华王乃不世枭雄,这次在河南大败闯王,在湖广又大败楚王和卢象升,望眼天下当真是没有多少对手了,依孩儿看最多一年,华军恐怕就会南下攻取整个湖广,三五年后,江南也必将不保,不出意外,十年或许就能平定天下!所以时不我待呀!”
“也罢,你既然有心做出一番事业出来,为父终究是不能托你后腿的,王寡妇之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这个好办,好在那许氏没受伤,十岁黄口小儿满嘴胡言,今后多加管教就是!”
黄远摆摆手,对父亲找个孩童做证人,他还是很满意的,也就意味着这件事可大可小,他相信那许氏如果是聪明人,就不会真的将这件事捅到州衙去。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黄远表示此事完全是那孩童胡说八道,黄管家一时不查,信以为真,这才闹出这种天大的笑话时,许氏也没说什么,只要求将人放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