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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成明报出了沈福屯化工厂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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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通这样的市领导自然是一脸懵圈,以他的层级,当然没听说过沈福屯化工厂这种村办企业。
韩国浩却微微一惊,他可是很熟悉这个名称。
能够从第二化工厂里抢走订单,而且在遭遇第二化工厂的封杀还能从外省找到生意,这个沈福屯化工绝对不一般。
魏建林也觉得这个名称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魏建林仔细回忆了一番,终于想起来这个沈福屯化工厂,曾经来市毛毯厂这里推销过产品,当时魏建林嫌弃对方是个村办企业,见都没见便把对方给打发走了。
想到这里,魏建林马上说道:“各位领导,赵厂长完全是在信口雌黄!什么沈福屯化工厂,从哪冒出来的,完全没听说过!
这沈福屯我倒是知道,只是一个村子吧?那么这个所谓的沈福屯化工厂,顶多就是个村办企业。区区一个村办企业,产品质量可想而知!
退一步讲,就算是这个村办企业真的能够生产纺织制剂,产品质量也不如第二化工厂这种大国企。丰收厂用一个村办企业的纺织制剂,生产出来的品质怎么可能比我们市毛毯厂的更好!”
“魏厂长,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有人突然站出来,正是李卫东。
只听李卫东开口说道:“魏厂长凭什么觉得,沈福屯化工厂的产品,就不如第二个化工厂?”
魏建林看了李卫东一眼,他觉得李卫东很年轻,肯定不是什么领导,于是开口问道;“你是谁?”
“我就是沈福屯化工厂的副厂长。”李卫东开口答道。
刘通不由自主的瞪了李卫东一眼,心说这李卫东不好好的在服装厂待着,怎么又成了化工厂的副厂长了?
韩国浩也是认识李卫东的,不过韩国浩也只是知道,李卫东是服装厂的厂长。
此时当李卫东自报了另一个身份,韩国浩瞬间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我说沈福屯那个村办企业,怎么会突然生产柔软剂了,果然是李卫东这家伙搞的鬼!”韩国浩心中暗道。
魏建林却是不屑的笑了笑,一脸嘲讽表情的说道:“你们沈福屯化工厂有多少员工?有几台设备?才成立了几年?有多大规模?还敢跟第二化工厂比较!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吧。”
“魏厂长,衡量产品质量的标准,什么时候变成了看这个厂家有多少员工?有多少设备?有多大规模?成立了多少年?”
李卫东冷哼一声,接着说道;“欧美日有很多纺织厂,工人、设备、规模,都比你们少,但他们的产品质量,可比你们毛毯厂好多了。陈先生,你见多识广,我说的没错吧?”
李卫东说着转头望向了港商陈嘉德。
陈嘉德点了点头,对魏建林说道:“这位先生说的没错,我参观过日本的纺织工厂,他们的规模的确不如贵厂大,员工和设备也没有贵厂多,但他们的产品质量,的确远超贵厂。”
二十一世纪以前的中国企业,还处于拼规模的年代,无论是国企还是民营企业,走的都是一条盲目扩张的道路,很多民族品牌最终都倒在这种盲目扩张的道路上,像是华为那种踏踏实实做技术研发的,都是些凤毛麟角。
对于八十年代的国企而言,他们评价企业的标准就是两个字:规模。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美国那种十几人的科技公司,就能创造数亿美元的价值。
作为大国企的领导,魏建林当然是看不起沈福屯这种村办企业的,对于李卫东的任何话语,魏建林都会怒怼回去,哪怕是强词夺理,也得怼。
可陈嘉德的话,魏建林却不敢反驳,毕竟人家是港商,是来投资的,就算陈嘉德说一加一等于三,魏建林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魏建林不会就此认输,他开口说道;“发达国家的产品质量是比我们好,这我也承认,可你这个沈福屯化工厂,又不是发达国家的企业。咱们都是青河市的企业,你们的纺织制剂怎么可能比化工二厂的还要好?”
“我说的是事实!”李卫东冷哼一声。
“吹牛谁不会!”魏建林马上回应道。
李卫东则开口说道:“既然魏厂长觉得我在吹牛,那我就拿出真实案例来。咱们青河市运输公司有一个服装厂,他们生产的羊毛汽车坐垫,刚刚从广交会上拿下了四百五十万美金的订单,其中四百万美金都是沃尔玛订购的。这件事情,刘市长和市里的外经贸局都是知道的。”
现场除了刘通之外,外经贸局也有人在,此时刘通和外经贸局的领导都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李卫东的说法。
李卫东则接着说道:“这个运输公司服装厂,用的就是我们沈福屯化工厂生产的柔软剂。如果我们沈福屯化工厂生产出来的柔软剂不够优秀的话,运输公司服装厂也不会购买我们的产品,更不可能拿来出口创汇!”
李卫东把沃尔玛的名号搬了出来,现场的大多数人都是一脸无感的样子,他们并不知道沃尔玛是个怎样的公司。
港商陈嘉德可是知道沃尔玛的,他望向李卫东的表情瞬间和善了许多,同时开口说道:“如果能够得到沃尔玛的认可,的确可以从侧面反映,贵厂的产品质量是有保证的,最起码能达到国际平均的水平。”
陈嘉德的这个评价很高,对于八十年代的中国制造业而言,能达到国际平均水平,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都可以在国家级媒体上吹一波牛了。
从陈嘉德的态度可以看出,天秤已经开始向丰收毛纺厂倾斜了。
魏建林自然不会认输,港商投资落户谁家这种事情,事关毛毯厂未来生存,自然要争到底,哪怕让市领导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也得争下去。
于是魏建林开口说道:“这些都是你的一言之词罢了,谁能证明运输公司服装厂用的就是你们产的纺织制剂呢?
好吧,就算是运输公司服装厂从你们那里购买了一些纺织制剂,你又怎么知道,这些纺织制剂被用在出口的商品上?你又怎么知道,运输公司服装厂不会从其他地方购买仿制制剂?”
“我当然知道!而且知道的清清楚楚。”李卫东微微一笑。
魏建林冷哼一声:“呵呵,又开始吹牛了!你又不是运输公司服装厂的厂长!”
“还真被你给说中了。”李卫东接着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卫东,是运输公司服装厂的厂长。”
“你说什么!你不是沈福屯化工厂的么?”魏建林顿时傻了眼。
“魏厂长如果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你身边第二化工厂的韩国浩韩厂长,另外在座的市领导,也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李卫东说着看了看刘通,随后又望向魏建林,铿锵有力的说道;“魏厂长,我作为青河市运输公司服装厂的厂长,可以证明我们所使用的纺织制剂,都是从沈福屯化工厂购买的!”
这反转来的太突然,魏建林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如同雷劈一般立在了当场。
那些原本不知道李卫东身份的人,也是面面相觑,呆在了当场。
这是什么骚操作?
我李卫东证明,我李卫东的服装厂使用的化工制剂,是我李卫东的化工厂所生产的,好像是没毛病,可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自己给自己证明,这岂不是又当球员,又当裁判么!
李卫东没有理会已经呆若木鸡的魏建林,他开口说道:“各位领导,其实我们在这里争辩是没有意义的,只要去到丰收纺织厂参观一下,便能知道丰收厂真实的情况,毕竟真金不怕火炼嘛!”
旁边的陈嘉德也点了点头:“我也对丰收毛纺厂很有兴趣,想去看一看。”
陈嘉德都表态了,那么市里面当然要配合,刘通当即决定,下午便去丰收毛纺厂考察。
魏建林则是一脸呆滞的站在旁边,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魏建林再怎么强词夺理,也没有了意义。
韩国浩的脸上更是腾起一缕怒意。
区区一个村办企业,蝼蚁一般的存在,竟然要翻天!
……
丰收厂的规模要比市毛毯厂小的多,陈嘉德很快就完成了考察。
之后陈嘉德被送回招待所休息,而李卫东则被叫到了刘通那里。
“领导,您找我啊!”李卫东笑盈盈的说道。
“李厂长,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又成了化工厂的副厂长了?”刘通开口问道。
刘通是分管外贸和外事的,服装厂的外贸订单,和港商投资都与李卫东有关,刘通自然得问个清楚。
于是李卫东开口答道:“领导,事情是这样的。我那服装厂,不是研发出一种新产品嘛,就是那个在广交会上卖了四百五十万美金的羊毛汽车坐垫。不过在研发的过程,我们遇到了一些小困难,那就是找不到合适的柔软剂。
正巧我从南方弄来了一个柔软剂的配方,所以我就去了第二化工厂,找韩国浩厂长,希望跟他合作,可韩国浩厂长家大业大的,不愿意跟我这个小厂子合作。无奈之下,我只有另寻他法。
我跟这沈福屯的大队书记,本来就认识,正好沈福屯有个洗衣膏厂,里面的设备都能生产柔软剂,这不就一拍即合,我入了些股份,跟沈福屯搞了个股份合作制的小化工厂,生产柔软剂,这样我那个服装厂才顺利的研发出了羊毛汽车坐垫。我也就成了沈福屯化工厂的副厂长。
后来嘛,我们调研了一下市场,发现纺织制剂的市场还是挺大的,所以也就开始生产其他的纺织制剂了。刚好遇到港商投资的事情,丰收厂需要品质好的纺织制剂,西郊街道办事处的副主任姚广志,帮我们从中牵线搭桥,丰收厂就用上我们的产品了。”
李卫东的话半真半假,顺带还提了一句姚广志,也是帮姚广志在市领导面前露露脸。
“原来是这样!”刘通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刚才说,曾经去找化工二厂合作,结果韩国浩没同意?”
“是的。”李卫东点了点头。
“呵呵呵,这个韩国浩,平日里连市里的命令都敢阳奉阴违,活该他吃亏!”刘通突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