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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拿到或者不拿到这份政事堂的文书,对于林昭来说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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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对于现在的林昭并不重要。
毕竟这些地方现在都在他实际掌控之中,朝廷的文书与废纸无异,之所以要弄到一份这个东西,是为了将来做准备。
有了这份东西,只要大周朝廷还存在,朝廷与其他节度使就没有主动找平卢军麻烦的理由,同时也避免了将来的越王府与朝廷产生激烈冲突。
当然了,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什么样的文书都十分苍白,弄到这么一份文书,将来真起了冲突,越王府也占着理。
占着道理,便出师有名了。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林昭现在不管是留赵甫平在京城,还是弄到了这么一份文书,都是为将来埋下后手。
随着林昭与齐师道以及政事堂的几位文官领袖达成妥协,再加上李玄通本人也同意了登基的事宜,朝廷的皇权顺递程序,很快被再一次启动。
当了半辈子道士的李玄通,被宰相曹松等人迎进了太极宫,脱去道袍,换上了紫衣。
同时,政事堂代朝廷拟制,昭告天下,新帝将择良辰吉日登基嗣位。
这些程序走完,小道士只要不突然暴毙,皇位就已经安稳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林昭只是在暗中推动,并没有事事出头。
将来史书记载这一段历史的时候,多半会写当今政事堂五位宰相迎奉新君,而占据长安的两位节度使,对此持默认态度。
随着长安格局修炼定型,朔方节度使齐师道,开始履行他与林昭之间的约定,朔方军驻扎在长安的一万军队,率先离开长安,返回了北边的萧关。
齐师道之所以这么做,当然不是要把长安完完全全的让给林昭,而是在暗示林昭,平卢军也该到了退场的时候了。
不过林某人是个厚脸皮,对于齐师道的暗示视而不见,平卢军的大营依旧驻扎在城外,没有分毫动弹。
时光如梭,很快就来到了永德八年的最后一个月的十五号。
按照钦天监推算的黄道吉日,新帝将在腊月十九在太极宫登基嗣位,同时在皇城登坛祭天,以告天地。
也就是说,距离新帝登基,只剩下四天时间。
因为进了腊月,长安已经十分寒冷,街道上的行人匆匆忙忙,不愿意在外面久待。
而穿着一身皮草的越王爷,便没有挨冻的烦恼,他迈步行走在长安城里,惬意自在。
一个穿着寻常衣衫,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瘦高个,站在越王殿下左手边,吐出一口白气。
“林公子,我师父便托付给你照看了。”
他低声道:“我…以后,便不太方便见他了,如果他留在长安,还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林昭,开口道:“假如…假如我真有本事,坐稳这个位置,等过个两三年,你再把师父送回长安来,我在宫里…给他盖一座道观。”
林昭停下脚步,看了看这位大周未来的皇帝陛下,呵呵笑道:“先帝便是沉迷大兴土木,才导致朝政失察,陛下还未登基,便想着在宫里建道观了?”
很显然,这个跟林昭一起在长安城里散步的,便是大周未来的皇帝陛下了。
算一算时间,他已经在宫里憋闷了好些日子,今天实在是憋不住了,便让人请林昭进宫,然后让林昭把他从宫里带了出来,在外面散散心。
李玄通闻言,很是尴尬的挠了挠头。
“林公子,你还是不要叫我陛下了,你这么一叫,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林昭呵呵一笑:“陛下早晚要习惯的。”
说着,林昭看向了朱雀大街路边的一个小摊,伸手指给李玄通看,然后微笑道:“陛下……”
李玄通急了,低声道:“林公子,你再这么叫,我便走了!”
林昭摇头微笑,不过按照他的意思改了称呼,笑着说道:“道兄请看,我前几天发现的面摊。”
“面摊,长安城里不是随处可见?”
“不一样的。”
越王爷微笑道:“从前我在太学读书的时候,安仁坊门口,有一家面摊很是好吃,我常常去他的摊子上吃面,只可惜后来经过了范阳之乱,长安城里讨生计的人就少了许多,一直到现在,我也再没见过那个小面摊。”
“但是前些天,我在务本坊附近,找到了这家面摊。”
林三郎一边说话,一边带着李玄通走了过去,在摊子上坐了下来。
“店家,两碗油泼面皮。”
他对着摊主招呼。
这家面摊的摊主,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林昭前几天在这里吃面的时候,已经问过了他。
他是安仁坊那家面摊老板的儿子。
他的父亲,在范阳之乱时依旧在长安摆摊,范阳军底层的一些小兵,在他的摊子吃面未给钱,摊主气不过,与那些小兵争论,结果被打断了腿,至今还躺在床上,卧床不起。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老摊主这辈子都很难再站起来了。
现在出来摆摊的,是他的儿子,也算是子承父业了。
很快,两碗面皮就被端了上来,林昭也不客气,低头扒拉了一大口,心满意足的眯了眯眼睛:“虽然不如十年前那样好吃了,但是好歹还有七八分味道,道兄快尝一尝。”
李玄通从小吃苦,跟着他那个不靠谱的师父,有时候一两天都吃不上一顿饭,自然不会看不起油泼面皮,于是也低头吃面。
很快,一碗面就被这位大周未来的天子,吃了个干净。
两个人吃完之后,林昭起身拍了拍肚子,伸手排出几个钱,替李玄通结了帐。
年轻摊主点头致谢,林昭笑呵呵的离开了这家面摊。
走出十几步之后,他才回头看了看这家小面摊,有些不舍的说道:“吃一顿少一顿了,以后再想吃,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李玄通挠了挠头,开口道:“实在不行,林公子你让府上的厨子,来跟摊主学一学?”
“那倒也不必。”
越王爷微笑摇头:“还是留些遗憾比较好,天天吃,可能会坏了心中的念想。”
两个人在朱雀大街上并行而走,一起看着长安城里的众生百态。
李玄通走在林昭右侧,一边叹气,一边跟林昭抱怨。
“那些白胡子老头,非要让我改名,说要把通字去掉,让我改名李玄。”
小道士颇有些烦恼:“这名字,是我师父取的,改了名字,他老人家说不定会不高兴。”
李家这百年以来,宗室子弟大多都是一字,况且玄通两个字乃是道号,李玄通做了皇帝,当然是要改名字的。
越王殿下看了看小道士,微笑道:“只要道兄在心里记得玄通二字,便没有人能够改得了你的名字。”
说到这里,林昭顿了顿,缓缓开口。
“只是自古以来,权位二字最是磨人,不知道道兄,将来还能不能保持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