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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 笑道︰“本山長知道先生心有算計，可是先生自薦到了家門口，本山長又不能拒絕趕人，一旦拒絕了，先生還不得滿世界說本山長如何如何的羞辱先生？日後還如何招募先生教書育人？”
鄧肅又氣又是無奈，嘆氣道︰“小山長也算是教書育人了十年，怎的還是如此……小兒作為？”
鄧肅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了，蔡 自得道︰“本山長尚還未有加冠，本就是個小兒好吧？”
蔡 又撓頭不解道︰“前些日本山長閉關研制新式火槍，听福金說杭州知府、知州都離職不干了，跟著李綱李知府跑回了開封，你是他們的好友，怎麼不前往開封呢？”
“當然了，本山長覺得他們是緣木求魚，反倒不如先生聰慧些，知道迂回從本山長內部尋找解決之法，可是呢……這會讓先生自絕于天下文人士子，會讓先生因本山長而背負奸賊、悖逆之名，先生付出如此之多，真的值得？”
鄧肅一陣沉默……
“鄧某十年前便知小山長智謀非常人可比，可當面說出如此話語，鄧某也未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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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 點頭笑道︰“本山長性子雖不令人所喜，但身為教書育人先生，總是要與學生弟子做些表率的，算計可以有，當面直言才是真。”
鄧肅苦笑端起酒水，這次不敢再如之前，小飲了口，細細感受著腹中烈火帶來的舒適，嘆息贊嘆。
“北風，剛猛霸道，不負其名。”
鄧肅抬頭看著蔡 說道︰“小山長是教書先生，忠君愛國……”
“打住！”
鄧肅剛說了“忠君愛國”四字，蔡 果斷打斷，說道︰“先生若還是如此，今日飯食不吃也罷。”
想了下，蔡 說道︰“先生想來是知道蔡某在大明國另立一國之事，按理說蔡某是宋國南洋都護府都護，在大明島自立為國本身就是有了叛逃之意，已有稱王稱霸之念，朝廷以及天下士人有些擔憂、疑慮也屬正常。”
鄧肅正色點頭道︰“確如小山長所言，小山長在麻逸國任南洋都護府都護，已然與前朝各地造反作亂節度使一般無二，更何況還私自自立為國。自立為國，若只是自此不踏入我大宋境內一步還罷，偏偏小山長趁著摩尼教作亂之時進入江南，更是趁機侵佔了無數田地、私自更改了我朝兵制、炮擊我朝重城，已然是反叛之人！”
蔡 點頭笑道︰“先生倒是不客氣，說的也確實有些道理，可先生知道我大明島、明國國體是如何的嗎？”
蔡 從婦人手里接過湯水飲了口，看著呆愣的鄧肅突然一笑。
“先生如何看待‘天子，天授君權’一語？”
鄧肅皺眉道︰“天子，自然是上天之子，是上天賦予君王治理天下之權。”
蔡 不置可否笑了笑，說道︰“三皇五帝且不說，咱就以東西兩周至今說起，春秋五霸，戰國七雄，二百余年，大大小小百十個諸侯王，若將東西兩周比作天下，各諸侯當為朝廷治理天下諸臣。”
“始皇一統天下，雖秦漢無有春秋戰國之時各諸侯自為一國，然其制亦是分封，亦是春秋戰國之時世家豪門居于廟堂之上。”
“我朝科舉源于隋唐之時，隋唐絕分封之制，始有科舉取士，雖不似前朝秦漢察舉、魏晉九品中正，然居于廟堂之高者，無不是世家名門之後。”
“隋唐亡，宋國立，今時科舉已是無有貧賤，唯才唯德科考取士。”
鄧肅皺眉不已，一時間沒明白蔡 話語是何意，能夠考取進士又怎能不知各朝取才之事？
蔡 鄭重了些，說道︰“從周朝皇帝之下，先是各自立為國諸侯，然後到秦漢皇室、宗族分封，繼而到隋唐世家名門，再至朝廷的天下無數士人……各國諸侯少，皇室、宗族漸多，世家名門再多，至天下無數士人居于廟堂……”
蔡 盯著鄧肅說道︰“治理天下權利從古至今，天下的權利由少數王侯執掌逐漸向眾多士人轉移，今日轉移到了士人，明日呢？天下治理權會轉移到了哪里？天下百姓！天下治理權會轉移到了天下所有百姓！”
鄧肅皺眉道︰“士人難道不是百姓？”
蔡 點頭又搖頭道︰“春秋之時各諸侯王是百姓，秦漢時的皇室、宗族是百姓，隋唐時世家豪門是百姓，天下無數士人同樣是百姓，你們只是士人的一員，但是！你們代表不了百姓！”
鄧肅眉毛登時豎起，正待惱怒站起，蔡 伸出筷子敲在他的碗口上。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學而優則仕……”
蔡 不屑道︰“士人入仕，入仕而治理天下，行使的權利是君王賦予的，既然君王賦予的，自然是听從君王的，也就是說……士人與廟堂上王侯、世家豪門並無二致，只是君王的狗！是狗又怎能代表了天下萬萬百姓？”
蔡 沒有抬頭看向因怒而漲紅著臉的鄧肅，嘆氣道︰“天下權利由一人而至眾，最後一定會普及到了天下億萬百姓，所以呢，君王天授本身就是個錯誤的偽命題，所以……君王天授乃天下萬民所授！”
“君王天授乃天下萬民所授，方有聖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之語，故而，大明島，明國之國體乃‘虛君治國’，將權利全部還與百姓，大明島、明國的君王只是國家象征，沒有任何權利，只是一尊泥塑。”
蔡 抬頭看向一臉驚訝的鄧肅，笑道︰“所有權利歸于百姓，內閣首輔執掌國家所有權柄，每五年一換……當然了，如果五年內若是觸犯了國家律法，若是議會超過七成彈劾罷免，做不了五年首輔也是活該，做的好，百姓滿意就再干五年，但內閣首輔只能做十年。”
“我明國為了避免黨爭，所以是一黨治國，從村寨開始選舉，之後是縣、州、府、國，一級一級，只要有本事，只要百姓信任，即便你只是城門乞兒，亦可成為帝王一般的內閣首輔，也就是說，人人都有執掌一國之王的權利。”
蔡 看著張大了嘴巴的鄧肅，得意笑道︰“本山長都把帝王權利全都給了百姓所有人，都成了屁個權利都無的王，成了混吃等死之人，先生覺得本山長真的會在乎大宋官家的權利？”
“若真的說在意的話，那也是我大明島、大明國所有百姓在意，誰讓我大明國所有人都有執掌帝王權利的機會呢？”
自江南登岸，蔡 從來沒說過這些，即使與人說，估計也不會有人相信哪個混賬家伙會真的放棄“君王一怒血流漂杵”權利，他不說，個個與得了憂郁癥似的軍將更是不開口，他人也只知道小五衙內在荒蕪島嶼立了個屁大小國，具體則一無所知。
守在一旁的三兒面無表情，除了看向鄧肅時偶爾閃過一絲惱怒、不喜，三兒毫無任何反應，龐萬春、方天定、鄧元覺、耶律速敢四人與鄧肅差不了多少，全一副見了鬼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