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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院没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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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存在的那一天起它就被人唤作书院。
  外面的人只知道司天监下属有一座书院,专门用来培养司天监需要的特殊人才,教授的课程想来也无非就是些观像衍历之类的东西。
  你去问京城中的那些老人,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王爷,或者是在朝多年的老臣,他们多半都会先怔一怔,接着目露思索之色,再然后点点头,用有些不确定的语气说,好像是有这么座书院来着。
  然而你要接着问他们这座书院在哪里,里面有多少人,该怎么考进去,学出来能干什么,当上几品的官,他们又没一个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被问烦了,索性就抛给你一句去找司天监的监正去。
  不过说完这句话,他们望向你的眼神又会变得古怪起来。
  而等你按他们的指点,找到了司天监的监正,就会明白为什么他们的眼神会这么奇怪了。
  因为司天监的监正是个“哑巴”。
  当然,在陈朝身有残疾之人是不能入朝为官的,所以监正大人并不是真的哑巴。
  只是不管你问他什么问题,他都只会冲你露出和善的微笑来,所以时间久了,大家在背后都管这位监正大人叫哑巴。
  关于这位哑巴监正大人,最出名的事情发生在三十多年前,那时候还是仁宗在位的时候,陈朝党政进行到了最激烈的时刻。
  满朝文武全都被逼着站队,司天监虽然是有名的清水衙门,而且除了这位每天按时上朝打卡的哑巴监正大人外,官署里剩下的都是一群神龙见首不见尾之辈。
  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找上了门来,当面喝问这位监正大人司天监的立场。
  监正大人自然是继续笑而不语,于是来人也急了,说你再不说话我们就把你算进对面的人里去了!到时候你可别喊冤。
  监正被逼无奈,只得张开了嘴来。
  结果对面跟他讲政论,他回复人家京城那家蒸饺最好吃,人家跟他谈治国理念,他跟人家聊金石古玩,甚至还扯到了京师房价居高不下上来。
  双方鸡同鸭讲了半个时辰,最后以来人大怒,拂袖而去告终。
  至此,这位监正大人的哑巴之名也彻底坐实了。
  事后有御史因为实在看不下去,就以尸位素餐,玩忽职守为名参了这位监正大人一本。
  结果奏折递上去却被皇帝陛下留中不发。
  这位御史很不甘心,于是狄公附体,继续追查下去,惊讶的发现朝廷每年都会给司天监偷偷拨下一大笔银子,而在用途那栏写的是编制历法,观测天象。
  这笔银钱数额颇为巨大,而司天监也不客气,每年都给花了个精光,而且有时候竟然还敢腆着脸要朝廷继续加钱。
  御史觉得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编什么历法要这么多钱,至于观测天象就更可笑了,就司天监那小猫三五只的,你们自己找个野山头去观测不就行了,还要花钱?
  这么多银子,要是拿来兴建校舍,教化天下,或是兴修水利,改善民生他不香吗,就算拿来开疆扩土也不错啊。
  想到这里这位御史的胸中顿时又升起了一股强烈的责任感来,提笔就书,洋洋洒洒写下了一篇万字奏章,弹劾司天监上下,徇私舞弊,中饱私囊,为国之蛀虫。
  结果这次皇上倒是批复的很快,然而上面却只有两个字。
  ——闲的。
  要知道这位皇帝死后的庙号是仁宗,待下极为宽仁,一向以好脾气著称,在位之时连抄家都没有,这两个字已经说的很重了。
  不过御史本来就是个找骂的差事,被骂的越惨,反而越容易搏到名。
  况且这一次这位御史自认还占着道理,正打算撸起袖子,跟皇上好好喷一喷,可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这位御史先一步被人爆出收受贿赂,结党营私,被迫去职还乡。
  实际上不只是他,之前还有几次针对司天监中人的弹劾或攻讦,最后发起者的下场也都不怎么样。
  官场之中,本来就少有完全干干干净净的人。
  几次之后,一众官员也就都达成了一个默契,那就是不管司天监的事情,反正这也不是什么要紧官署。
  于是监正大人,也就得以继续在朝堂上美滋滋的做他的哑巴。
  而除了监正外的其他人则根本不来上朝,大多数官员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那座传说中的书院也依旧没人知道所在,逐渐成为了京师之中的一则怪谈。
  甚至很多人都怀疑,这座书院是否真的存在。
  杨涛倒是没怀疑过,不过等真的来到书院里,还是显得颇为震惊。
  因为明明就在几息之前,他还在那个沙漠小城中与那黄沙中的铁甲武士搏斗,转头却是已经站在了一间学舍中。
  杨涛先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被弯刀劈中的地方,却是并没有流血,接着他又检查了自己身上先前的几处伤口,发现那些伤口也都奇迹般的消失不见了。
  再然后他才来得及仔细打量了自己如今的所在。
  只见这间学舍窗明几净,右手边摆着一只香炉,正升起袅袅青烟。
  杨涛从空气中嗅到一股淡淡的松香,说也奇怪,闻到这香味的时候他的心神也从先前那场紧张的大战中逐渐安定了下来。
  而他的左手边是一排书架,书架边的铜案上站着一只夜莺。
  那只夜莺也不怕人,见杨涛望向它,它也斜眼回望了一眼杨涛,随后就就继续梳理起自己的羽毛来,显得颇为懒散。
  当然最吸引杨涛目光的还是正对面挂着的一只匾额,上书监察天下四字,笔锋锐利。
  只看了一眼杨涛就隐隐有被刺痛之感,连忙将眼睛又转向了牌匾下坐着的那个那个教习模样的中年人身上。
  不过那人却并没有看他,而是低头看着手中一块儿石板。
  杨涛揉了揉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花了,因为他居然看到那原本空无一字的石板上居然开始浮现出文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