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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默到底不完全是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像是太监一类的人,没有丝毫瞧不起对方的想法,毕竟若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入宫当阉人?
而且因为王宦官先前对他表露善意,他反而对着这个老太监颇有好感,一路上倒也聊了好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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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老太监可是清楚这位主献上的马蹄铁之法给大唐带来了不少的便利,自从马蹄铁被大家试验有用之后,随后便被大家下令应用于全国的卫府中,虽然不知其具体为大唐省了多少钱财,可陛下最近在看户部呈上来的政报时,眉眼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昨天大家在朝上说要再修一座宫苑,魏徵那直厮汉还专门来甘露殿以国库银钱不足反对,可当大家扔出最近户部呈上的奏折后,直厮汉当下面色就给红了,道下一句大兴宫毕竟是前朝所留,陛下想要再修一座宫苑倒也合情合理,不过陛下还需要谨记前朝亡故,随后便告退离开了。
马蹄铁啊,马蹄铁,还真是咱大唐的祥物。
两人便是有说有笑的走过了一条横街,来至一座高大门楼前,入了门楼之后,便见殿宇廊庑无数,瓦顶琉璃闪耀夺目,宛如仙宫。
李默平时从未踏入过这里,只是远远的于宫城大街看上几眼,哪里有近处瞧过,此时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他,便是沉浸在了这一片恢弘中。
“李朗君,走了,咱们可莫让皇帝等的紧了。”王宦官看着李默那一脸痴态,笑着提醒道。
李默笑了几声,随着老太监的步伐登上了甘露正殿的石阶之上。
待是两人进了殿门,王宦官以眼神示意李默正在殿内一座屏风下处理政务的皇帝陛下,而后自己退出了殿外。
李默看向皇帝,他听老李讲过当今圣人,对皇帝的评价永远都是几个词,英明、果敢、神武,似乎历史上除了玄武门一事上,对于皇帝的评价也都是这般。
自己也并不是没有见过皇帝,东市汤饼摊前见过几眼,可那会就根本没有想到其就是皇帝,只是瞥了几眼,在皇城校武场也见过,但距离太远,看起来又不怎么真实。
此刻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看着对方,却忽然有些梦幻的感觉,心下也不知是复杂还是激动。
皇帝陛下见李默进殿许久没有动静,便抬头看了他一眼,可也没说什么,就又低头继续处理起了政务。
李默心下一惊,这可是皇帝陛下,虽然这位是历史上有名的大度皇帝,可也别因为自己无礼给记恨上自己,届时还怎么抱皇帝陛下大腿?
“微臣见过圣人。”唐朝不兴跪拜之礼,故他只是弯腰行礼说道。至于他自称微臣二字,还要说到那日在他入选宫卫后,一应三十骑皆被皇帝陛下下旨封作了“威武校尉”,这等官职倒是没有甚权力,只是一介武官散职,可也算是皇帝的臣子了。
皇帝陛下没有去搭理他,就似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般。
到了现在,李默反倒是平静了,心道看来这不管是哪个时代,上位者在第一次面见自己的某个下属时惯用的手段都是保持沉默,便是站在殿中一侧,默默然的低头等待着皇帝先行说话。
而此时,皇帝虽是拿笔在桌案上勾勾写写,可时而也会用余光去瞥这长相漂亮的少年。
许久后,皇帝见其脸上没有丝毫的焦躁与不安,心中也是大为满意,放下笔,声音中正平和问道:“李默?”
李默瞬间精神了起来,行礼道:“正是臣下。”
皇帝陛下再问:“马蹄铁是尔所献?”
李默没有想到皇帝会直接问自己这个问题,但也没有神色慌乱,说道:“是臣献上。”
李世民点点头再问:“尔如何想到这般妙法的?”
李默说道:“回陛下,臣想着,人能穿鞋抵御山石草木,马自然也能够穿鞋,只是寻常布帛丝絮无法承马匹之重,臣便想到了铁。”
李世民有些愕然,心道这马蹄铁诞生的最先想法竟是这么简单,可细细想来,又是合情合理,随即他面色恢复如常,说道:“马蹄铁于国来说是大功,你本可以以此封爵,可朕却听叔宝说你并不想获得此功,反而是想要以马上战功来封爵,可有此事?”
李默语气正色说道:“这正是臣心中想法。”
“只是朕让你来了宫中当值,这马上封爵于你来说似也遥遥无期,你可有怨言?”
“臣凭陛下吩咐,绝无怨言。”
李世民听了他这话,却是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李默不解,心中有百般疑问陛下为何取笑自己,可哪有那胆子,只能看着这铺着朱红地毯的地面一言不发。
皇帝陛下笑够了,但看着李默那张似乎神色有些委屈的脸,又有了笑意,说道:“你这小子,还真是一点都不掩饰自己身上那满身是油的本性,既然你这般说了,就好好在宫中当值。”
说罢,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忽而又道:“朕观你的字体取之正书(楷书),但在行字间又笔法外漏,与正书风格迥异,其名号是?”
李默刚还在想着皇帝为何说自己满身是油,此时又听着他问自己书体,急忙是道:“臣这字体名曰瘦金书。”
李世民问道:“何解?”
“回陛下,金取两意,筋骨瘦而不失风骨,笔力锋转且如屈铁断金,故名瘦金书。”
皇帝思忖片刻,发现少年这两句话竟是道明了其书法真意,来了兴致,拿笔在桌上以着瘦金书写下了那首《咏梅》。
“看看,朕这字得了你瘦金书几分神采?”
李默接过,看了几眼后又瞄了一眼满是笑意的皇帝,说道:“陛下这字,已经得了十分。”
“嗯?”皇帝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李默心道,看来这天下皇帝也并不都是喜欢拍马之辈,也有些明白先前皇帝为何说自己满身是油了,笑了笑,说道:“陛下这笔锋行字间臣无甚可说,只是意上差了些,可您与微臣又不是一人,意上相比自然不一,此间现象理应如此,故臣说您这字得了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