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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阴霾尽褪,宛如旭日初升,赵长卿意识到自己一直止步不前的三品三甲大儒境界竟然在秦浪的点拨下完成了突破,他现在已经进入四品一甲的鸿儒了,本该惊喜若狂,可他却完全可以理性冷静地控制住自己,足以证明在自身修为上跃升了一大步,完成了文修的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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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卿将狼毫轻轻放在笔架上,表情变得祥和安宁,起身正了正衣冠,重新向秦浪作揖:“秦老弟真乃我人生之明灯也。”
秦浪看赵长卿的样子就知道他从自己所说的三大境界中获益匪浅,微笑道:“胡言乱语,若是能对赵兄有所启发,也算没白费这半天的唇舌。”
外面传来古谐非的声音:“赵长卿,喝酒不?”
庚子年,十一月初二,雍都,夜雨正疾。
丞相吕步摇在府邸的书房中接待了一位秘密来客。
深夜造访不同寻常,位高权重的吕步摇肯在这个时候接见他,也足以证明两人之间非同一般的关系。
“恩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陈穷年向吕步摇恭敬行礼。
吕步摇不等他跪拜就挥袖道:“免了!”
三代帝师吕步摇已经是古稀之年,他不但是一人之下的三公之首,还是文修六品二甲境的大宗师,八部书院首席大学士,在大雍德高望重。陈穷年这些年之所以能够稳坐镇妖司,羽翼渐丰,声誉日隆,和吕步摇在背后的扶植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陈穷年在吕步摇的身边坐下,悄悄观察了一下老师,关切道:“恩师,先皇已逝,您也不要太过悲伤,务必要保重身体,社稷为重。”
吕步摇叹了口气道:“老了,做事力不从心,太后体恤我年老体弱,特许我回来歇息。”他可不服老,皇上驾崩之后,皇太后萧自容明显倚重于桑竞天,让他回来绝非是体恤他的年纪,而是在疏远他。
四名顾命大臣之中,桑竞天位居第一,吕步摇怎么都没有想到皇上临终之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当初桑竞天因为反对立龙世祥为太子,而被皇上疏远,两年的丁忧期就是充分的证明。
皇上应该是改变了念头,他后悔了,后悔将皇位交给头脑迟钝的龙世祥,可在他临终前明明还有时间改变这个决定,为何没有更改?甚至都没有在自己面前表露,这件事至今困扰着吕步摇。
太子龙世祥仍然顺利继承了皇位,可最大的变数是垂帘听政的皇太后萧自容,吕步摇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女人了,这女人之所以能够取代白皇后,和自己的支持是密不可分的,而今她已经成功上位,第一件事却是重用桑竞天疏远自己。
陈穷年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在吕步摇的面前他非常谨慎,不会轻易开口。
吕步摇的双目半睁半闭:“我听说姜箜篌去了赤阳?还去了你家。”
陈穷年微笑着点了点头:“闹了些小误会,她又是个不饶人的性子,不过没什么大事,都已经解决了。”心中有些吃惊,这位老师不简单,在赤阳也安插了不少的耳目。
“解决了?她可没那么好打发。”
陈穷年道:“让三分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吕步摇摇了摇头道:“对他们可没用,对了,薇羽的婚事你怎么看?”
提起了女儿,陈穷年心中没来由一阵烦躁,其实将女儿嫁给太子是他们早就达成的共识,这件事一直拖到现在,根本的原因不是皇室方面,而是因为吕步摇,陈穷年看得非常清楚,吕步摇这个人太多疑,他既想利用这件事加强对皇室的控制,又担心一旦促成此事,会对自己失去控制,正是他的多疑和犹豫才让婚事耽搁了下来。
皇上的突然驾崩,让太子的婚事悬而未决,现在最后悔得可能就是吕步摇了,他若是早一刻促成这件事,今天也不会落得如此被动。
陈穷年现在反倒对这桩婚事没有了当初那样迫切的期待,就算女儿嫁给了那个小皇帝,未必能够落得好处,朝堂的局势变得越发复杂了,小皇帝连自己的家都当不了,真正掌权的是皇太后萧自容。
陈穷年还是恭敬道:“学生听老师的安排。”
“先帝仍未下葬,现在还不是谈这件事的时候,不过已经有许多人蠢蠢欲动,此事我打算尽快和皇太后谈谈。”眼角的余光观察了一下陈穷年,陈穷年坐在一旁恭敬卑微,目光低垂,就像是一条听话的狗。
吕步摇却知道陈穷年绝不是一只俯首帖耳的宠物狗,之所以将目光低垂,是担心被自己看到他眼中的欲望,此人野心勃勃,而且拥有和其野心匹配的能力,这样的人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可以破敌千万,决胜千里,用不好反而会砍伤自己。
“多谢恩师。”
吕步摇道:“你不用谢我,我只是为大雍的社稷考虑,有生之年,还想为大雍多培养几个栋梁之才,日后大雍若是能够在你们的手上中兴,老夫也算足慰平生,可含笑九泉了。”
“恩师为大雍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学生佩服。”
“多事之秋,为师也感到力不从心了。”吕步摇闭上双目听着外面密集的夜雨声,心境也变得繁乱了。
雍都这一晚的雨下得很大,赤阳这边却是月朗星稀。
本该是一个宁静的夜晚,可秦浪这边却并不安宁,二更天刚过,镇妖司就找到了这里,半夜登门并非是要找他们的晦气,而是向秦浪通报一件大事,桑家的祖坟被刨了。
秦浪一听这还了得,古谐非和赵长卿两人都被吵醒,听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两人都跟着秦浪一起去现场看看。
秦浪此前来过墓园两次,这次来到墓园,眼前的情景实在是让人震惊,这座墓园所有的坟冢全都被挖开,一具一具的尸体被从棺材里扒了出来,粗略统计,有两百多具尸体,被扔得到处都是。
墓园并非桑家专属,桑竞天父母的坟同样被扒开,棺材扔在,只是里面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镇妖司司狱洛东城亲临现场,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刚才就是他派人去通知秦浪过来,桑家目前留在赤阳的人也只有秦浪,作为桑竞天的义子,于情于理都应该先向他通报。
陈穷年离去之前专门交代,一定要谨慎处理和桑家的关系,洛东城领会陈穷年的意思,陈穷年在这场博弈中暂时处于守势,目前他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尤其是桑竞天在夺情起复之后成为了顾命大臣之首,深得皇太后的信任,现在有不少传言,都说丞相吕步摇年事已高,桑竞天是未来丞相的第一人选。
允许秦浪进入七层妖狱调查,目的就是要让他意识到,镇妖司不是没有证据,只是不想办他。
本以为桑家的风波可以告一段落,却想不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次的风波恐怕更大一些,赤阳府的捕快也来了二十多人,是他们最先得到了消息,在来到现场之后,看到所有坟墓都被扒开,所有墓碑都被折断,马上意识到这件事绝非人力所为之,即刻通报了镇妖司。
古谐非吸了吸鼻子,现场妖气弥漫,其实就算闻不到妖气,看到眼前这触目惊心的场景也知道肯定是妖力所为。
赵长卿看到眼前情景,义愤填膺道:“无耻妖孽,居然掘人坟墓,让死者不得安宁!”这种行为实在是人神共愤。
秦浪来到洛东城身旁,看到桑竞天父母的坟墓已经完全敞开,里面棺材内空空如也,墓碑被折成两半,上面还印着一个清晰的爪痕,这爪印一看就是狼爪的痕迹,秦浪不由自主想到了被他击杀于桑府的狼妖?
可越是明显的线索往往越存在误导的可能。
洛东城道:“尸体正在一一核对,希望能够找到桑老夫妇的遗体……咳咳……”习惯性地握紧右拳堵住嘴唇,心情极其沉重,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几日真是不太平啊。
秦浪望着洛东城:“有什么线索?”
洛东城从他的目光中感觉到了怀疑:“是赤阳捕房接到报案,第一个赶到,所有相关人员都正在讯问,我……咳咳……也没什么线索,守墓人也失踪了,估计是凶多吉少。”
“七层妖狱没有妖犯逃走?”
洛东城怒道:“没有!”这样问话等于是公然怀疑此事和七层妖狱有关,这小子是要将这罪状扣在他们镇妖司的头上吗?别忘了他自己现在也是镇妖司的一员。
几名镇妖师都在案发现场寻找线索,古谐非和赵长卿也走了过去,还未靠近就被镇妖司的人给拦住,秦浪跟洛东城说了一声,洛东城做了个手势,示意给他们两人放行。
古谐非勘查主要靠闻,赵长卿是根据现场的挖掘痕迹来判断对方使用的工具和采取的方式。
洛东城走到一旁听手下禀报,几名镇妖师大概判断出这里应当不止一只妖怪作案,也都找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洛东城马上分配任务,让手下兵分几路,即刻展开追踪,留下七名鉄巽护卫继续协助检查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