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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风寨拍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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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景前,导演、摄影指导、灯光组长、总置景负责人会开一个简短的会议,寻找适合影片拍摄的场地,确定后对每场戏决定需要用怎样的灯光、景物的组合。
  选来选去,最后选在文戏区一间仓库。
  经过美术组妙手布景,此刻仓库有《智取威虎山》座山雕的山寨巢穴那味儿。
  满堂点着蜡烛,密集的线路延伸而去,是一盏盏照明灯,一张张光幕,灯爷们正在忙前忙后布光。
  通亮的灯光下,木条桌上摆满枪支弹药,以及无数鬼子的钢盔服装。
  “秦子,怎么回事,最近跟曼春的对手戏不自然,闹别扭啦?”
  杜玉鸣换上大当家的戏服,今晚要拍清风寨在一线天大捷的庆贺。
  “没有啊,我们之间能闹什么别扭。”叶秦裹紧军绿大衣,里面只穿一件单衣,一口哈出白白的水汽。
  他这回演的是清风寨二当家的周卫国。
  参加**抗战,遭遇金陵保卫战失利,溃逃中坚持抗日,打算投奔八路军,但因为担任过**团长,遭到参谋长李勇、连长许光荣猜忌,不得不上山,转投当麻匪。
  一线天大捷,全得益于他的智谋和指挥。
  “她真不是你女朋友?”杜玉鸣好奇道。
  叶秦搓搓手,顾左右而言他:“今儿的天可真冷,杜导,什么时候开戏,赶紧拍完赶紧回宾馆吧。”
  杜玉鸣摸摸锃光瓦亮的光头,瞥了眼不远处的汪曼春。
  又打马虎眼,谁不知道每天她都到你房间。
  他投来一个“过来人我懂”的目光,“可不是,秦子,你可要发挥好,争取一条过。”
  “杜导,那个喝酒的戏份,碗里的水能不能换成真酒?”
  “酒?”
  叶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酒除了剧组里拍激情戏外,是演员必备首选,冰雪天一样常备。
  从9号开始,到今天12号,这几天燕京出现暴雪,降雪持续时间之长、雪量之大,新闻说是1954年有气象记录以来的历史最高纪录。
  天气冷到极点,大雪天拍戏,尤其是夜戏,零下几度的天气,穿单衣很容易冻成麻瓜,表情容易僵硬不自然,甚至说台词会哆嗦颤抖。
  所以,小李子在《荒野猎人》的表演,吃生肉,大冰寒,各种长镜头,绝壁配得上小金人。
  “杜导,喝酒暖身啊!”
  迎着杜玉鸣认真思索的眼神,他直接从军绿大衣兜里拿出两瓶红星二锅头,当导演的面儿拧开盖子,猛地灌一口,立见其效。
  脸色渐渐红润,浑身热腾腾不惧严寒。
  “点子正,就这么定。”
  杜玉鸣一拍大腿,吩咐道:“场工,拉几箱白酒、二锅头,分给在场所有人,谁冷就喝酒。还有一会儿的戏,能喝酒就不喝水!”
  ……………………
  “演员就位,天冷就喝点酒。”
  杜玉鸣饰演的朱子明,一脚踩在木椅,内地三大恶人的凶相不用演,往那一戳,大寨主的匪气煞气,浑然天成。
  演员陆陆续续地重新落在各自的位置,一身军装的汪曼春在土匪窝里异常的显眼。
  看到叶秦脸颊微醺,施施然地坐在二当家的宝座,悄声提醒道:“阿文,你少喝点酒,医生说你的烧伤还没好,喝酒不利于皮肤愈合!”
  阿文?
  小姐姐这么入戏?
  叶秦一愣,“差不多啦,背还有腿,不疼也不痛,就手臂的皮没有长好。今天不麻烦小姐姐给我上药,我自己来。”
  汪曼春凝眉抿嘴,甩脸离开,“最好,省得我天天洗手。”
  再不自己抹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前几天看《国产凌凌漆》闹出的大乌龙,现在剧组里依然再传,叶秦轻伤不下火线!
  更过分,还有其它各种版本,污到极致,说一条都能404。
  叶秦抹一把脸,从今天开始,必须想方设法跟汪曼春保持距离,但求只做彼此的朋友。
  “第43场24镜4次。”
  “开始!”
  “我这一次是代表虎头山八路军独立团,来看一看大家,我是独立团三连连长许光荣。”
  许光荣,就是这个b,主张关押监视特意投奔的周卫国,硬生生把家恨国仇爱国属性点满的特种奇才,逼上梁山。
  叶秦酝酿着情绪,许光荣这次是为他,擅长打战的周卫国而来。
  清风寨全歼驰援骑风口鬼子援军的消息,传到独立团,团长求贤若渴,责怪批评苛待大才的张勇、许光荣。
  他将功折罪,主动请缨来向自己道歉。
  “把他的枪给我下了!”
  叶秦二话不说,积压在胸膛的火气瞬间爆发,眼里有怒。
  一声令下,群演们立刻行动,将许光荣还有随行的人全部绑住。
  他扬起一抹解气的笑容,“许连长,久违啦。”,刚一脱口,瞳孔地震,双目放大,就见陈怡鬼使神差地出现。
  五年!
  在传出自己被枪决以后,陈怡消失了整整五年,这五年,周卫国一直在寻找,却得来的是她结婚的消息。
  “阿文。”
  连喊三声,每一声“阿文”,戳人心扉。
  汪曼春眼含热泪,挣脱开束缚,飞奔抱住叶秦,他满腔的愤怒被刹那的柔情熄灭,竟一时恍惚。
  耳畔边,哭泣的女声,激动、喜悦、意外,饱含深情,可听着怎么那么扎耳!
  控制住眼部肌肉,眼珠凝滞不动,眉毛一紧一缓,心底的挣扎全部浮现在脸上。
  他抬起手,无情地扯开陈怡环住自己脖子的双手。
  她紧,我松,最终面无表情地将她推开,就像《大话西游》的至尊宝,推开对他纠缠不休的紫霞仙子。
  把“我叫周卫国”,即兴篡改,脱口而出:“周文已经死了,我叫周卫国。”
  “你,你,你怎么!”汪曼春急道。
  “我怎么了。”
  “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
  叶秦深感钻心的痛,五年,五年!
  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你知道吗!
  阿文已经死了,你选的嘛,前女友!
  他没有渣渣辉的歇斯底里,冷冰冰,冷漠到犹如路人:“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了,不好吗?”
  汪曼春浑身一颤,泪珠颗颗豆大地落下,伤心欲绝。
  “嘶!”
  陈浩伟看得鸡皮疙瘩起一地,自言自语道:“怎么演出民国抗战琼瑶苦情戏的味道?”
  …………
  拍到深夜,回到宾馆,已经是半夜。
  走廊静静无声,叶秦跟汪曼春并肩,走在大理石砖上,亦步亦趋,彼此沉默无语。
  最后一场,周卫国与陈怡的对手戏,一时半会很难抽离。
  换作平时的他,倒也快,但在酒精的作用下,眼神迷离,依然感觉自己不是叶秦,而是周卫国。
  瞥了眼汪曼春,她更是难以自我,眼眶红了,眼睛肿了,眼底下尽是伤感。
  “周文。”她轻唤一声。
  叶秦心里一紧,慌地掏出二锅头,闷了一口,“小姐姐,嗝,只是戏,只是戏,今天的戏拍完啦。”
  汪曼春没有任何反应。
  “小姐姐,睡一觉全没了,洗洗睡,晚——”
  叶秦咧起嘴笑,甫一开门,倩影飘然而来。
  汪曼春冲入屋内,双眼在漆黑里像微暗的萤火,幽幽道:“我就知道你会忘,今天你还少一次敷药。”
  “马上,马上,我自己来。”叶秦杵在门口,不敢迈入。“小姐姐,你进错房间,你的房间在对面。”
  “没进错,我,我最后帮你敷一次,以后你自己来!”
  这些天,汪曼春或是出于感激,或是出于愧疚,天天亲手给自己上药,推脱几次推不掉,只能听之任之。
  “喔。”
  开灯关门,叶秦喉咙发干,把二锅头当水灌入嘴里,口里轻轻一吐,浓浓的酒气。
  “把,把衣服脱了。”
  汪曼春嘴唇哆嗦,她感觉奇怪,明明不是第一回。抚摸脸蛋,滚烫如火,一定是喝了酒,一定是!
  “你不说我也要脱,太热了。”
  叶秦赤条条只穿一条内裤,趴在床上,意识渐渐昏沉,双眼紧闭。
  忽然间,眼睛又猛然一睁,那是因为后背皮肤,感觉到不同于棉花签的触感,温暖,柔软,像仙3杀青宴那一晚。
  “你看你,喝酒,喝酒,伤情又反复。”
  汪曼春仍然颤颤的,嗓子里发出一种似哭似笑的声音,“阿文,不许你再喝!”
  咕噜,咕噜,背后传来异响。
  叶秦翻身看去,她居然仰脖对嘴,把自己放在桌上的红星二锅头,一饮而尽。
  可喝一半,漏一半,酒沿着她的天鹅颈线条慢慢滑落。
  叶秦揉揉醉眼,面前的女人仿佛出现叠影,像汪曼春,像赵颖宝,像大甜甜……
  “这样你就不会喝了。”
  汪曼春满脸绯红,媚眼如丝,轻唤道:“阿文。”
  简直,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迷醉间,叶秦恍恍惚惚,幻想出所有的形象,眼、鼻、口、脸、眉,最后融合出一副魂牵梦萦的面孔。
  “陈怡?”
  “阿文!”
  汪曼春双眼扑闪,笑里含泪,全身化作一团火苗,落在囤积半年泼满烈油的木柴。
  邦。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邦邦。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邦邦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