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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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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砖厂宿舍区。
  “顾厂长!”
  “谁啊?”
  “我,老何!”
  “又咋了?”
  顾安民在砖窑后方忙活大半夜,尚未睡足,忽然被吵醒,带着些许起床气,猛地拉开屋门,双眼通红,“老何,你要是还嫌贵,我就自己干!”
  “不是……”
  何老板拿出厂家介绍信,“顾厂长,您帮忙重开一份?”
  “啥意思?”
  “乡里……看不懂。”
  “???”
  顾安民伸手拿来纸张,低头一瞧,“这写的什么啥玩意?跟鬼画符似的?”
  “顾厂长,这是您昨天亲手写的。”
  “不可能,我的字不可能这么丑!”
  “……”
  “……”
  俩人站在门口沉默许久……
  顾安民转身进屋,拿起纸笔。
  “顾厂长,您认真点,还是……看不懂。”
  “你闭嘴!”
  顾安民手握钢笔,一笔一划,慢吞吞书写……
  另一个时空,毕业后搞工程,除了速写草图,给设计师勾勒自己想要的外观,其余时候,要么用电脑,要么用触屏手机,有一段时间甚至沉迷语音输入……
  就连签字,也改成电子签。
  仔细回想,穿越前似乎有七八年没再动过笔杆子。
  这种情况下,穿越后能写出一手好字?
  “顾厂长,您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
  …………
  拿下拐角楼重建项目,顾安民抽调拆完张海老宅,曾经也拆过派出所,由五十名小工组成的'专业拆迁大队',来到十里营岔路口。
  十里营岔路口,整体类似'Y'字,东西走向,左去大泽,右通中心街,
  严格来说,这种路口,会出现三个拐角楼,但左侧,也就是路南,竖着十里营抗日纪念碑,上侧,也就是路西,挂着当年救了小半个十里营的铸铁大钟。
  顾安民依稀记得,小时候在顾家村听某个老奶奶说过,十里营能从千年前存续至今,全凭人多,但地处偏远,鬼子为了控制大泽边缘,实行三光,当年毒气弹落下来,如果大铜钟提前一刻响,十里营的子孙能把房子盖到大泽,如果大铜钟晚一刻响,十里营肯定没了。
  而纪念碑上的壁刻,也与众不同,其上一名全身溃烂,破布蒙脸的汉子,挥舞露出指骨的拳头,在死人堆里振臂高呼:咱十里营人,是杀不光的!
  时至如今,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有人来此上香祈祷,诅咒小鬼子,因为再向南,埋葬着十里营蒙难先祖。
  也因此,十里营人喜欢当兵,并以当兵为荣,否则老顾也没资格盘下乡里的砖窑。
  可惜,近几年大裁军,当兵门槛越来越高……
  今天9月20号,街道两旁已经扯上征兵宣传语。
  顾安民趁机跑趟设有征兵处的乡大院。
  果然,乡里是不会放他走的,不是尚未开始的政审,也不是其它原因,而是压根就没顾安民这三个字。
  说实话,他还真打算去当兵。
  砖厂迈入正轨,加上学徒计划,有大马从中调度,为国效力三年,回来刚好做个富一代。
  嗯,现在陆部义务兵是三年。
  并且,另一个时空就读建筑老八校,在工程领域,这就是出身,可以拉一批学妹学弟帮忙,也方便与管工程,或管城建的领导攀交情。
  但这个时空却上了一所没听过名字的三流学院……
  而如果去当兵,为国效力三年,出来后,凭借军部人脉,很有希望承揽一些军部工程。
  可惜,两条路都被堵死。
  今后只能走民建……
  有这么难?
  确实很难。
  如果只打算做个包工头,拿二包、三包、四包……
  也就是别人拿到工程,扣留一笔利润,再转给咱建设,或者,被第二个承包商扣留一笔利润,再分给咱这个三手承建方,压根无需考虑这些,只需跟上家打好关系,扩展人脉即可。
  但若打算做一手承建方,或者工程总承包,又或者开发商……
  咱得能跟官方说上话,要不然仅仅拿地皮,就够喝一壶。
  '特么的,大不了开挂!'
  顾安民挥挥拳头,示意专业拆迁大队,“上上上,先搬后拆!”
  呼啦啦……
  五十米小工在第四名壮汉带领下,犹如获得英雄激励buff的小兵,无形中就连体型似乎都增大不少,高吼着冲进拐角楼……
  那场面,那气势,吓得老板娘还以为张海要找回场子,娇滴滴的喊了声'海哥,别呀~~'
  何老板的脸色,当场绿了。
  '有故事!'
  顾安民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
  而说曹操,曹操到。
  张海不知从哪搞了辆雅马哈天王250,也就是太子摩托车,轰隆隆的开过来,“民哥,我那可是包工包料。”
  “知道知道,你快走吧。”
  顾安民自然知晓,这厮收到乡里通知,青砖补贴作废,不过,既然打算等张海破产,买回来再租给对方开网吧,现在涨价,不就等于给未来自己涨价么?还不如张海认为赚了呢,也方便巩固感情,有利于后续交易。
  张海听到工程款没涨,喜不自胜,但对后一句……
  还没来及询问,便看到何老板挥舞铁掀杀过来。
  “卧槽,何小头,你特么疯了?”
  “我去你码的……”
  何老板父亲外号何大头,何老板便被乡里称作何小头,加上其抠门,外号也挺响亮。
  但做了几年生意,认识不少熟人,一来二去,就没人敢当面喊其外号。
  现在张海这一嗓子,犹如点着二踢脚的引线……
  何老板炸毛。
  顾安民站在抗日纪念碑前,目送俩人一前一后跑进大泽,乐呵呵一笑,回头遥望搬迁进度……
  首批学徒:
  一二三班在派出所。
  四五六班在张海老宅。
  七八九十班,拉来拐角楼。
  如此,全都有了实训场地。
  等三个工地的基础做好,维稳需要停工三四天,刚好结业。
  如此,第二批学徒培训三四天,来这三座工地实训,砌墙到一米八,维稳又需要三四天,回去温故知新,再次结业。
  第三批学徒,凑着一米八墙体维稳期间,学习建造豆腐渣工程,继续来这三座工地,把墙砌到顶,后续又要维稳三四天……
  浇筑或者上楼板,就要换成施工队。
  也就是说,这三个工地,能当做三批学徒的实训场地。
  '看来,要尽快组建施工队。'
  顾安民嘱咐第四名壮汉几句,步行回家。
  张伟正站在广告牌前,一如既往的宣传户型,四周围了不少看热闹群众,王所长站在不远处,似乎在偷听……
  张伟看到顾安民,挤出人群,“厂长,我之前在县城订做的安全帽、施工服、行李箱,已经送过来了,在砖厂小仓库。”
  “都是一百套?”
  “是的,我清点过。”
  “对学徒去留问题,做过调查没?”
  “有六十名学徒愿意留下,其余的,有打算跟随同乡南下,也有打算北上自己找活,留下的基本都是小青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年龄大了,总得为生活奔波,可以理解,毕竟咱乡里工钱实在太低,瓦工每天15块,而在外面,瓦工都是23,甚至快30了。”
  “您不难受?”
  “问心无愧就好,再说,咱办学理念是造福十里营。”
  “嗯,那些打算离开的,应该看出咱组建施工队的打算,都挺不好意思,送来许多自家养的鸡蛋……”
  “自家养的?应该有公鸡产卵,回头丢鸡窝,看看能否孵化出小鸡仔。”
  “鸡窝?”
  “你找大马、二牛就行。”
  “好的厂长。”
  “等考完施工证,准备离开的,每人发一个行李箱,一个安全帽。”
  “没那必要吧?”
  “你在上面印上咱学校名字没?”
  “印上了,按你设计,不大不小,跟印戳差不多,看上去像商标。”
  “咱学校没有毕业证,发行李箱和安全帽,权当留个念想,说不定以后还会回来深造。”
  “瓦工还要深造?”
  “人要向前看,咱学校现在只有几个科目,以后说不定会推出更多,比如浇筑、焊接、拼装、贴瓷砖、挖机驾驶、塔吊操作……多着呢。”
  张伟目瞪口呆,“有坦克没?”
  “还开航母呢!”
  顾安民笑骂一句,刚想说,给愿意加入施工队的学徒,每人发上一份三件套,却见一辆虎头奔,自东向西而来。
  围观群众瞬间被吸引……
  “哇,大奔!”
  “虎头奔!”
  “好有钱!”
  “来大款了!”
  顾安民回头瞧瞧停在岔路口的进口林荫大道,顿时感觉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