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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鼎界,西元境。
天谴的余威已经散去,天地恢复清明,阴云与雷霆皆已消散,重现蓝天白云。
众生心中的震撼与本能的畏惧,均已随着散去,但无论修行者还是寻常生灵,此刻仍是心有余悸,眼神中残存惧色。
而原先虚空深层之中的佛国,已经彻底破碎,而佛陀金身仅存丈二,虚弱到了极致。
“目前各境神魔之中,不受大道限制的已有多位,其中便包括佛陀本身。”
初代祖师看着眼前丈二金身的佛陀,出声说道:“尽管在这西元境当中,你这位西元境的大道真仙具有极大的优势,但若是其他各境神魔来袭,以你如今重伤之状,恐无法抵御!”
佛陀陷入沉默之中,旋即说道:“道友认为,我应避劫?”
初代祖师淡淡道:“你可以遁入中元境,我白虹观可以为你援手,但是也不瞒你说,白虹观的道统传承,将会在西元境传开!这算是庇护你这位佛陀的代价!”
佛陀双手合十,沉默了片刻,然后出声说道:“佛也好,道也罢,天地如能太平安稳,却也无妨!”
初代祖师微微点头,又与老道士对视了一眼,看向了白虹道君。
白虹道君祖师乃是宝寿道君的一具化身,受中元境功德香火愿力,成就功德金身,有着护持中元境的职责,也是维持他这功德正神之位的根本。
白虹道君未灭,就代表宝寿道君无恙。
“真身可否归来?”老道士这般问了一声,眼神之中满是忧虑。
“茫茫虚空,无边无际,无有方向,就算是这一具化身在九鼎界,都难以寻出正确的方向。”白虹道君微微摇头,说道:“弟子当下无异于被流放于虚空之中,短时日内恐无法归来,只不过刚才出现了一些变故,还须等回到白虹观,再行商议。”
“也好。”老道士点了点头。
“那便先一步启程,回返白虹观。”初代祖师这般说来。
“我亲自前往中元境,在中元境之内,如有变故,诸位皆能知晓。”佛陀这般说来,感叹道:“沉眠多年,苏醒之后,便被第一天魔影响,而今脱困,也该入世一番,看一看这天地之间的现状。”
其实佛陀心中知晓,尽管如今大家都可算是盟友,都有着护持九鼎界的决心,甚至他刚才想要拉着第一天魔赴死,将毕生信念托付于宝寿道君,可是在此时此刻,在白虹观之间,他终究还是外人。
佛陀有他的道路,而白虹观也有自家的密谋。
道有不同,但殊途同归,终是盟友。
当下便见佛陀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于天际之间。
然后白虹观祖孙三人,皆是对视了一眼。
“你在虚空之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茫茫虚空,无有方向,但在刚才,弟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接引,此刻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暂时无法定住身形,也不知去往何方。”
白虹道君祖师这样说来,又沉吟着说道:“只不过刚才,被无形力量接引之前,弟子在虚空之中遭遇了一个年轻人,他巡视于无尽虚空之中,竟然无视任何虚空乱流,任由万里之巨的佛国碎片冲撞,也不惧天谴神雷……”
老道士面色微变,眼神变幻,低声道:“无敌神君?”
初代祖师眼神也是颇为异样,然后看向老道士,问道:“你怎么识得?”
老道士脸色有异,说道:“东元境的前任大道真仙东玄帝君,是天地九境的真仙之中,最为强大的人物,他几乎走到了真仙的巅峰层次,达到了可以遨游虚空的地步……昔年他曾经闯入幽冥界,试图影响幽冥界的秩序,让一个死去的人保留神智,转生入世,得以复生,但被阴天子震退,随后在虚空之中,险些被这个年轻人所杀。”
初代祖师微微点头,出声说道:“他巡视虚空,就是要杜绝真仙级数的存在穿梭虚空,要不是东玄帝君出身于九鼎界,只怕已经被他斩杀了!咱们后山那位冥主,若不是借助了你手中这仿制的破界杖,也早就陨落在他手中了!”
白虹道君祖师神色古怪,怎么自家的长辈全都知晓这位无敌神君的存在?
“这位无敌神君的来头很大,当年那九大天魔的源头,也就是万劫天魔老祖,就是从幽冥界闯入九鼎界的时候,被他斩杀掉的!”
老道士这样说来,又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根据东玄帝君的猜测,这位无敌神君是在守护九鼎界,而且当年就是他斩杀了比东玄帝君更为强大,能够与阴天子并肩的万劫天魔老祖!”
初代祖师微微摇头,说道:“这位无敌神君深不可测,目前也不是我们应该去揣度的存在,当下最重要的是……其他各境神魔!”
老道士点了点头,说道:“且先接了老六,回返丰源山,再行议事,经过佛国破碎之事,这天地恐怕不能安稳了。”
之前西元境的魔佛,终究是魔与佛的化身,而其他各境神魔依然怀有戒心,没有轻易相信魔佛……他们既是忌惮于佛陀,也忌惮于第一天魔。
而今佛国破碎了,无论西元境目前存活下来的是魔佛还是真佛,对于各境神魔而言,都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西元境这尊大道真仙,重伤到了这般地步,本领跌落谷底,成为了真仙级数的最底层,几乎只是比伪仙境第九重天巅峰的力量稍微高出一线……比之于当初的第一天魔,也强不到哪里去。
但是第一天魔有不死之身,佛陀却已经失去了不灭金身。
“眼下一旦开启真仙之战,佛陀便是最容易陨落的那一位。”
老道士继续说道:“但若是能够有几年喘息之机,佛陀便能恢复过来,仍是强援……可是弟子觉得,各境神魔不会等到佛陀复苏,而是会趁着佛陀虚弱,我白虹观孤立无援之时,来犯中元境!”
初代祖师点头说道:“而且刚才佛国破碎,瞒不过各境神魔,老五身陷其中……想必各方神魔都已知晓,我白虹观失去了宝寿道君。”
宝寿道君天纵奇才,虽非真仙但却有着让各境神魔都感到忌惮的风采,如今陷入佛国湮灭之势……按道理说,佛陀都险些陨落,真仙也难以避过这等劫数,宝寿道君应该也活不下来的。
实际上,若不是混沌珠在身,若不是紫金宝塔加身,宝寿道君确实难以在佛国湮灭之势当中存活下来。
而各境神魔,都不知晓,在他们眼中,宝寿道君必然已经陨落,那么白虹观就只剩下第四代观主,能够成为阻碍!
甚至是整个九鼎界当中,目前就只有中元境这一位大道真仙,作为各境神魔的障碍!
各境神魔,除却佛陀之外,基本都是外界的生灵,占据了中元境的大道,就算是艮元境的玄元古岳天尊,作为九鼎界本土生灵,却也已经与各境神魔达成了协议。
当下有心守护九鼎界的真仙,只有佛陀与老道,而佛陀虚弱到了这般地步,只有老道一人,局势堪忧!
“他们原先被大道限制,同时也对魔佛心生警惕。”
“现在大道限制基本消失,佛国破碎之后的佛陀仅存丈二金身,不足以影响真仙战局。”
“老五在各方眼中,也已经是陨落的下场。”
“老夫看来,各方神魔不会等到佛陀复苏的时候,会趁着你孤立无援,掀起战火!”
初代祖师低声道:“一旦各境神魔来犯中元境,你只怕抵御不住!他们十余万年的谋划,今日可算是最为临近功成的一日……”
若是天地九境,都落在外界生灵手中,彻底打开九鼎界,接引外界生灵入内,此界必将生灵涂炭!
而就在这时,白虹道君却忽然开口,问道:“为何各境神魔,如此执着于打开九鼎界?十余万年光景过去,他们早就在这九鼎界定下了根基,掌控一方大道,成就一方霸主,为何还要接引外界生灵?”
初代祖师抬起头来,低沉道:“九鼎界不开,他们背后的种族,有可能会面临灭族之灾!但九鼎界若是开了,整个九鼎界都要覆灭!至于他们作为一方霸主,为何还要接引外界生灵,便不单只是背后的种族……先前便与你说过了,他们进入九鼎界之前,都不是真仙级数的存在,在九鼎界之中占据了大道,才能成就真仙!”
他看着白虹道君,出声说道:“他们进入九鼎界之前,必然都在外界留下了自身的破绽,是为了让自身保持初心,也是为了背后的族人放心……例如幽冥镇狱神的背后,就有幽冥界多位大道真仙级数的鬼神至尊,甚至还有阴天子这样的存在!”
白虹道君不由得沉吟着道:“幽冥界有阴天子这样超出真仙之上的存在,也依然有覆灭的危机,所以要进入九鼎界?”
初代祖师稍微摇头,说道:“准确地说……他们只是要回归九鼎界!”
白虹道君面色微变,正要继续问话,忽然天旋地转,乾坤变幻,刹那之间,气机不断跌落。
老道士面色大变,连忙施法稳住,然后看向了初代祖师。
初代祖师皱眉说道:“你稳住他这具身子没有用的,治标不治本……他的真身出现变故了。”
与此同时,宝寿道君的真身,从无尽虚空之中跌落下来,只觉得天地的一切极为陌生,他的法力与道韵都受到了极大的克制,与这一方天地格格不入。
而在大地之上,黑暗幽暗。
蛮荒大山之中,有着上千名修行者,正对月而拜。
这里有一座湖泊,四边有篝火燃烧,湖泊中间是一座祭坛。
祭坛正对着天空之中的明月,而湖水倒映着明月。
这上千名修行者,衣着服饰皆有不同,但基本都是道门强者。
“祭月之礼已毕,接下来诸位可感悟月华,获益多少,全仗着你等自身悟性了。”
“根据古籍记载,此法最为圆满之时,湖中月则将一分为六,便有望登临仙境,成就长生不朽之道果!”
“妖盟之主的真龙不灭体已经修至大成,我道门不得以开启这祭月之礼,希望能够阻拦那尊天龙来犯。”
“当年道祖命我等守护此境,守护九鼎界,不能有半分差错,可是在上古时代,妖盟势大,强闯我道门祖庭,斩杀了我道门近百名阳神境真人,重创了十二位伪仙境的金甲神将,动用了我道门祭坛,将一尊龙王送入了九鼎界当中搅弄风雨,成为我道门十余万年来的奇耻大辱!”
“如今妖盟之主出关,据消息来报,又要借助道门祭坛,将另一尊龙王送入九鼎界……”
当头的老道,眼神复杂,说道:“今日违背组训,动用了这祭月之礼,就是希望你们能够悟通道祖之法,免去我道门再受昔年耻辱!”
他这样说来,也盘膝坐下,感悟月华,体悟其中奥妙。
月在湖中,虚幻不堪。
但道韵深层,隐隐约约,这老道似乎也感受到阳神境巅峰的枷锁,仿佛也有打开的迹象。
可是虚幻的,终究无法凝实。
过得片刻之后,月华逐渐消隐。
上千名道门强者纷纷睁开双眼。
“可有人悟通此法?”
老道此时开口,神色复杂。
众人沉寂无声,均是摇头。
经过当年大战,此法已经残缺,只有金甲神将陷入沉眠之前,告诉世间道门强者,祭月之礼或可弥补缺憾,重现完整法门。
但是十多万年光景,祭月之礼按照特定的时机,开启了上百次,都没有任何一人可以弥补完整法门!
而今日的时机,不是应有的时机,更不易悟通此法。
正在老道叹息之时,上千名道门强者均是黯然。
却见天穹之上,明月之中,一个光点倏地坠落下来,速度快得让在场诸位阳神境强者都没能反应过来!
轰隆一声!
那光点狠狠砸落下来,径直砸在了祭坛之上!
祭坛骤然崩塌!
湖水掀起万丈波澜!
道门强者纷纷变色,均是运使道术、施展符法、取出阵盘、拔剑出鞘,看着骤然而来的变故,只当是妖盟来袭!
但就在这时,便见为首的老道,伸手一扬,拦下了众人,眼中惊疑不定,看向湖水中央。
而就在湖水中央,祭坛碎片当中,便听得一个声音痛呼道:“这什么地方……天上怎么还有六个月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