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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德斯在伤兵营的大门口被砍掉的树桩上坐着,自从在卡特堡志愿来伤兵营工作的女医生那儿听说烟草对神射手的肺会造成影响,会减少憋气的时间之后,年轻人就戒掉了他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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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烟会让我杀混沌的效率降低?滚啊!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想哪怕戒了烟,罗德斯也没能离开伤兵营——从林子里回来之后,罗德斯在梅尔诺战役里又中了一枪,子弹穿过了他的左肺,这是不幸,而幸运的是这颗子弹直来直往,在罗德斯的胸口上一个孔进一个孔出,除了让罗德斯在斯维诺乌伊希切地区的后方医院里住了两个月之外别无他事。
这期间,卡门和哈尔桑都来过两次,他们为罗德斯带来了苏德尔的信,信里罗德斯的这个表哥没有多说什么,这让罗德斯非常深刻地了解到了前线的苦——像神射手队这样的马林亲军都缺少墨水,可以想象那么多的士兵们在梅尔诺那儿打得有多么艰苦。
何况苏德尔托哈尔桑给罗德斯带的巧克力……这东西根本不能算是巧克力。
哎,马林阁下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想到这里,罗德斯从他的病号服的口袋里掏出来最后的巧克力——虽然是假的,又苦又涩,但别人连这玩意儿都没有。
所谓的连屎都吃不到,说的就是这样悲伤的道理。
这个时候,一辆机动病号车从路的那头出现,罗德斯站了起来,因为这种后轮驱动的四轮机车是军方用来往后方运送重要伤员的,当然并不包括罗德斯,哪怕他是一个中尉,但也只是中尉而已。
要不是罗德斯自己有马林阁下给他留的药剂,这个年轻人早就死挺了——敌人的那颗子弹虽然没有造成太大的创伤,但是子弹上的混沌亵渎可不是开玩笑的。
伸长了脖子,罗德斯想看看是哪一个好运的倒霉蛋——说他倒霉蛋,当然是因为只有受了伤才会被后送,那位皇太子虽然是一个没什么主见的家伙,但是至少他还知道枪毙逃兵,无论他是平民还是贵族,所以罗德斯对他的观感并没有太过极端化的不爽。
至于好运,那当然了,被混沌干倒之后还能有机会来到这里,这当然是理所当然的好运气了。
因为通常来说,死亡才是最正常不过的结果,能活下来真的是一种非常奢侈的结局。
只不过罗德斯并没有看到是谁,看着这辆病号车停到了手术厅前,几个士官心急火燎地跳下车,从车后斗里拖出一具担架,然后抬着上面的伤员就往手术厅里跑。
罗德斯和几个宪兵连忙跑了过去——手术厅是卡特堡来的医官们救人的地方,所有伤员必须先经过污染侦测才能够被抬进去,要不然在里面大变活人,这个责任谁都担当不起,这些家伙想干什么呢。
幸好手术厅大门口也有宪兵,他们挡住了这些士官的去路。
于是有人拔出了手枪:“快点滚开!要是公爵之子死了你们谁都负责不起!”
罗德斯不跑了,因为他看到宪兵们已经举起了武器——宪兵队是马林阁下亲自挑选的,他们是最标准的六亲不认,卡特堡的医官队过来的时候,还是太子让他们派出一队人来负责医官队的安全。
气氛有些紧张,双方手里的家伙虽然从数量上来看有差距,但是人数少的一方并没准备好退让,甚至机动病号车里的人还钻出了顶部,开始操纵起机枪。
于是哨塔那边也开始拉警报,很快的一具负责伤兵医院安全的机甲走了过来——这是医官队下属的卫队,属于医官队的财产,它上面的40毫米双联装机炮已经开始启动,很显然机动车上的家伙想开枪,它就一定会把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打碎在车里。
“别拉警报了,这东西叫得我们姐妹非常头痛。”从手术厅里走出来的半精灵少女说到这里,注意到了大门口的情况,她走了过去,看了一眼担架上的伤员:“伤得很重,他怎么还没有死。”
“你这是怎么说话的呢!”送伤员过来的一位士官差一点就炸了,但是面对治病救人的医生小姐,他最终也只能非常委屈地号叫着,像一条被打断了腿的狗。
“我在说实话,你们两个帮我死死按住他的双臂。”这位半精灵少女说完,听到命令的宪兵背起枪就要去抓住伤员的手。
“你们想干什么?!”拿着枪的士官将枪口对准了宪兵们——他不敢指向军医,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将枪口指向军医会受到军医一致的排斥。
“我在想着看他是不是还有救。”半精灵少女一边说,一边打开了腰间的医药盒:“你是想让他活,还是想让他死。”
士官挣扎了一会儿,最终他自己和另一个士官去抓住了伤员的双臂。
半身人少女跪到了伤员的左侧,她扭头看向罗德斯:“罗德斯,你过来。”
“我来干吗?”罗德斯满脸的疑惑,他有些不大理解,因为年轻人真的没有经历过看热闹的时候把自己看成热闹的一部分。
“你来搭一把手,我的姐妹们都在里面工作,你是这儿手最稳的家伙,我昨天夜里才刚刚知道的。”半身人少女一边说着让宪兵们和士官们转换注意力的危险话题。
罗德斯满脸疑惑:“昨天夜里,等一下,我怎么不知道。”
“我看到你昨天晚上用树枝做枪在训练你的臂力,你的树枝枝头还用绳子吊着重物,你敢说你那个时候抖过手吗。”少女一边说,一边拿出剪刀剪开了伤员的外套。
罗德斯挠了挠脸……好吧,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他只能走到了这位半精灵少女身边,在宪兵们与士官们赞许地注视下蹲了下来。
“你按住他的双腿,如果一会儿大变活人的时候,你要给我逃走的时间。”少女说到这里吐了吐舌头。
罗德斯在宪兵们的大笑声中苦着脸按住了这个倒霉蛋的双腿。
士官们不知道是应该生气还是应该笑,他们中的队长只能蹲到少女的面对:“尊敬的医官小姐,您需要我帮您什么。”
“正好,你把你的手探到他的身下,帮我摸摸他的后背,看看这几处枪后是不是穿透了他的后面,来,第一个枪口。”少女指向了伤员的左胸上方位于肩胛位置的枪伤。
“有,后面能够摸到骨头。”
“运气不错,不需要处理伤口,到时候给他刷治疗术式就行,第二个伤口。”少女指向了这个伤员的右胸,子弹在他的胸口下部的位置开了一个洞。
“有,后面有一个拇指大的洞,没有流血。”队长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头。
“你也注意到了,他没有流血,如果不是他现在伤口的肌肉看起来还是人的模样,我就只能够给你们一个把他快一点拖去烧掉的建议。”少女说到这里,伸出她的手指在伤员腹部中央尖的伤口处。
队长先生一摸:“没有。”
于是少女的手指扎了下去,她搅了搅,然后从里面掏出来一枚子弹:“运气不错,子弹应该是打穿了什么人之后进入的他的腹腔,然后失去了动能之后停在了里面,但是我好像碰到了肠子上的洞,接下来还需要做开腹手术。”
然后她注意到这个伤员似乎要醒过来了。
“昆恩宪兵,请拔枪指着他的脑袋。”
那位宪兵队长早就已经将枪指向了这个伤员:“非常抱歉,兄弟,但是在这里我见过太多大变活人的模样。”
这一次,那位士官长最终没有反抗——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位医官少女真的是想在帮忙他们的少爷,的确是和她说的那样,他们在战场上也不止一次的看到那些受伤的士兵变扭曲畸变成混沌的模样。
不过令罗德斯心生惧意地事情还没有发生,这个伤员睁开了眼睛,他打量了一下自己造形:“啊,我还活着吗,图林根士官长。”
“是的,少年,您真的活着,你重伤之后,我听从您的命令,用您口袋里的药剂喂了您,并用剩下来的一些为您清洗了伤口。”
听到这里,少女伸出手:“瓶子还在吗。”
“是的,还在。”士官长转身,他的部下跑回机动病号车,车上的乘员递出来了一个小瓶子。
罗德斯一看到这个瓶子就明白过来了——这药剂就是马林阁下的药剂,世界树果实药剂。
能够喝下这东西而没有被它净化,这个家伙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而精灵少女接过瓶子,就嗅到了其中的味道:“啊,是世界树果实的药剂,你不早说,各位可以放开他的手脚了。”
宪兵,士官长,还有罗德斯都松开了他们的手。
倒霉的伤员叹了一声:“我终于感觉到我的手脚了,对了,亲爱的医官小姐,您说我身上的伤能够治好吗。”
“只要花时间都能治好,你既然没有问题,我要马上给你安排手术,你喝下的药剂有太多都在为了收束与净化你身上污染毒素了,而你腹部的伤口需要更好的处理,要不然腹部感染,你就真的要死定了。”说到这里,医官少女示意士官们过来将他抬进手术厅。
罗德斯正准备走,那位留下来的士官长叫住了罗德斯,他掏出一包烟:“来,年轻人,要不要抽一支。”
“呃,我是神射手,医官们说,神射手不适合抽烟,因为这会伤害他的眼睛与他的肺部。”罗德斯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这东西真的是好东西,卡特堡的特制卷烟,这可是连罗德斯的表哥都没有机会抽的好烟。
但是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说不抽烟,就不抽烟。
而且一提到苏德尔,罗德斯内心就有一些惶恐——表哥一直没有来,而哈尔桑与卡门却一直都来,该不会……该不会苏德尔,哈得斯的这个智障表哥在前线一不小心将他自己给玩死了,而哈尔桑和卡门这些家伙却不敢告诉他实情。
该死的,苏德尔家就他这么一支独苗了,表哥,你可千万不要死啊。
………………
苏德尔感觉自己快死了,该死的梅尔诺防线,这里的士兵每个人只有十发子弹,每天只有两块心如石铁非水不能泡软的黑面包,甚至连水都不一定是烧熟的热水。
而该死的贵族老爷们竟然还有红酒配给,他们竟然还有热食。
这里到处都是混沌的咆哮,第一道防线已经被突破,现在他和四个步兵团正在死守城墙后面的第二道防线,他听到的混沌咆哮声是城墙外的声音,在那里,混沌正在集结,他们正在调集兵力。
但是海港那边的炮兵阵地里已经没有炮弹了,那些该死的贵族,他们宁愿多带一箱红酒也不愿意多带一发炮弹。
“炮弹能够解决的事情,士兵也可以解决。”
是啊,死得不是你们家的杂种。
苏德尔第一次如此癫狂地憎恨与诅咒那个贵族子弹,因为他的这句话,从那天直面失败开始到今天,已经有至少有七个团因为没有炮弹而不得不在与混沌的绞肉战中流尽最后的鲜血。
而现在,苏德尔只能蹲在小楼三层的窗后掩体上,他甚至没有机会探出枪口去打死那些负责调集士兵的混沌指挥官——他也只剩下七发子弹了,苏德尔还指望他自己能够多打死几个混沌指挥官,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让防线的压力减少一些。
马林阁下到底在哪儿。
最近这段时间,这是很多老兵团的老兵最常问的一个问题。
一个连他们的指挥官都回答不出来的答案。
他们时不时就会将这样的不解与怨恨向着苏德尔倾泻,他们的不愉快……就像是可怜虫一样。
苏德尔听到了哨子响起来的声音——这是混沌的步兵团发动攻击的哨声,这是代表着死亡的哨声,也是代表着死亡的钟声。
该死的贵族们……他们到底还要祸害我们到何时何等。
他们……怎么就还不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