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奴,這一點倒是不必過分擔憂,我們需要考慮的,反倒是能不能順利見到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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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老爺子亦緊張起來,縱馬上前:“你的意思是,我們很有可能還見不到陛下?’
“這怎麼可能!’
“這樣一支大軍凱旋而歸,陛下怎麼可能不親自來迎接,听一下前線的戰況?’
只能說,劉裕還是把老司馬家的皇帝想的太好了些。
“了解是當然想了解的,但是你們想想看,要是陛下還好端端的,瑯琊王又為何會代替他來明發詔書?”
咚的一聲,桓沖立刻意識到,大事不妙。
“你是說,陛下很有可能出了大事?
“大病不起?’
這樣的話,王謐憋了一路都不敢跟他們明說,就是怕鬧的人心惶惶,就拿桓老爺子來說吧,他本來就是荊州的大統領。
如果他知道朝廷要處置他,他才不會上趕著跑到建康來,早就拍拍屁股回襄陽了。
正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桓老爺子這一次若是在襄陽站住腳跟,再想把他騙到朝廷上來,可就是門都沒有了!
而現在桓沖的臉上就浮現出了猶豫的神色。
“桓老將軍,就算是陛下真的出了什麼事,我們也不能半途而廢啊!’
“浴血奮戰,攻城掠地的是我們,日夜兼程的也是我們,將軍身為荊州主將,不能不為手下士兵多考慮,朝廷該給的封賞一個銅板都不能少,甚至,還要比以往更多!”
“朝廷上的人本就不會考慮荊州兵的利益,如果,朝廷真的出現大變故,桓將軍不在,誰來替荊州兄弟討還公道?’
“多年以來,桓老將軍維系荊州兵,已經所費彌多,難不成,將軍還想繼續破費?’一句話,就把桓沖點醒了。
是啊!
我荊州兵豈能吃虧!
分豬肉還得有我一份呢!
“對,你說的太對了!’
“寄奴,你也不必再擔心了,有老夫在這里頂著,只要我好,你就一定好!”
桓沖所言,完全是從事實出發,要說這朝堂上但凡有一個倒霉蛋,就一定是他桓老爺子。如果有兩個,那就一定還要加上王稚遠,總而言之,點豆花也輪不到他劉裕。
“稚遠,你快看!’
“城門外的那是誰?’
別看桓老爺子歲數大,可人家的眼神那不是一般的好使,別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桓老爺子便已經有了新發現,
眾人騎著馬,快步向建康城門靠近,
在桓沖的提示下,王謐亦發現,城門外的浮橋上,竟然站著一隊人馬。
遠遠看上去,至少也有三五十人!
難道,司馬曜真的要抓他們?
侍衛都準備好了?
馬蹄噠噠,一刻不停,隨著距離城門越來越近,那些模糊的身影也漸漸清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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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
“那不是無忌嗎?’
是的!
王謐看的一點沒錯,不論何時何地都喜歡穿一身白衣的人,絕對就是我們的無忌兄了!“沒錯!”
“真的是無忌!
“寄奴,這一回你可以放心了!既然無忌能出城迎接我們,那就說明,我們一點事都沒有。’
“就盡管往前沖吧!”
王謐一語點醒夢中人,何無忌是誰?
不還是他們京口幫的同僚嗎?
他都可以出城迎接,那就說明司馬曜並沒有打算把他們京口幫的人如何如何
否則,連何無忌也一樣要受牽連。
兩邊人馬匯合,都是激動不已,尤其是何無忌,自從上次襄陽一別,他已經許久沒有見到桓沖了。
現在桓老爺子就在他的面前,身子骨硬朗的很,這讓他深感欣慰。
沖過了外一重的大司馬門,他們終于來到了建康內宮的白門前。
幾個人約略止步,都把目光聚焦到了何無忌的身上,這位白衣郎君頓時感到壓力很大。“無忌,陛下為何不親自頒下旨意?”現在這是大家最關心的問題。
“那是因為戰報送到的那幾天,陛下正在閉關避禍,沒辦法處理朝政。司馬道子才抓到機會,下了這麼一道狗屁不通的旨意。”
“什麼?”
“閉關?”
“避禍?”
“這又是在搞什麼?”王謐忽然緊張起來,一股不祥的預感從他的心中升騰而起。
“是孫泰讓陛下這樣做的,他說陛下這幾天的面相很不好,恐怕有血光之災,必須要想一個辦法驅邪避祟。’
“所以呢,陛下就听從孫泰的建議,躲在宮里不出門,也不見人,對嗎?”
何無忌眼前一亮,感嘆道:“稚遠,不愧是你!”
“你也沒有看到當時的情況,怎麼就能夠說的這樣準確?”
“孫泰就是這樣做的,而且,他還要求陛下一定要堅持十天才能出宮,這十天內,只能呆在顯陽殿正殿,哪里都不能去。”
“既然陛下要保持清淨,不能見人,那就只能把朝政托付給瑯琊王了,不過你們可以放心,現在陛下已經可以出宮了,正在顯陽殿上等著你們呢!”
閉關,朝政交到司馬曜手中,再加上那個人妻裴氏,這一樁樁,一件件發生在司馬曜身邊的怪事,全都與孫泰有脫不開的關系。
這說明了什麼?
這只能說明,一切都是孫泰的陰謀!
這個世道,是變得更好了?
還是變得更壞了?
不管歷史記載是怎樣的,但是目前現實就是,在司馬曜身子骨還好端端這個時候,他竟然親手把日後一大禍害給鏟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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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這一手干的漂亮!
不過呢,現在來看,禍患還沒有完全被鏟除,對于王國寶這樣的惡胚,就要讓他死,才能徹底消除隱患。
司馬曜還是留了一絲婦人之仁,看來,最後的這一根稻草,需要他王謐放上去,國寶兄他才能舍得去死。
但是,建康朝廷現在的情況,也還是令人揪心。
一個禍患確實已經要被掐滅了,而另一個禍患卻正在向司馬曜急速靠近。
這比歷史上的進程要快得多了,更可怕的是,司馬曜還毫無察覺。
問題就是孫泰!
不知不覺之間,這廝幾乎已經在司馬曜的身邊完成了布局,如果說,王國寶是想通過推舉司馬道子,達到自己把控朝政的目的。
那麼,孫泰就是想把司馬道子推到前面,去給自己當擋箭牌,他才不想讓司馬道子當什麼皇帝,他要達到的最終目的,只是自己去當皇帝!
于是,在現在這個尷尬的時間段,兩派人馬居然結成了同黨,遠看都像是在擁護司馬道子,只有王謐這等手握歷史軌跡的人才能認清他們各自的真面目。
不行!
得趕緊見到司馬曜,給他提個醒。
“走!’
“快走!”
白門前的寬闊宮道上,幾個人快步行進,而另一邊,顯陽殿上,皇帝司馬曜也在焦急的等待之中。
“元寶,他們怎麼還不來?”
“你再去看看!’
元寶面露難色,還看?
他早就看過了,人家幾個人在白門口開小會,正聊得起勁呢,他要是據實稟報,恐怕皇帝陛下就又要著惱。
“陛下,其實,他們早就到了,只是還無法進殿面聖。”元寶咬著後槽牙說道。
“什麼?’
“早就到了?”
“那怎麼還不進來?’
當然是在提前謀劃啦!
不串通好了,怎麼敢來見你?
“不是他們不想進來,是進不來,王侍郎他長途跋涉,身體不適,他...他好像拉肚子了
“才剛一下馬,他就拉肚子了!”
“現在好像是去茅廁了!‘
司馬曜聞言,哈哈大笑,王稚遠啊王稚遠,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想到一向干淨體面,講究的不得了的王稚遠,竟然很有可能拉了褲子,滿身臭味,司馬曜就忍不住要笑。
王謐他們終于把各種情報交換完畢,劍履上殿,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副想笑又不好意思,憋又憋不住的,好似便秘一般的司馬曜的大臉。
這是敝糊涂了?
“陛下,你還好嗎?’
便秘否?
“稚遠,你還好嗎?’
褲子處理干淨了嗎?
君臣深情握手,表情都可稱得上是怪異。
司馬曜似乎在等待著一個回答,王謐也好像是想從司馬曜的表情上找到一點蛛絲馬跡。這是什麼情況?
僵住了?
“陛下,瑯琊王也到了!”
元寶一看這情勢,大聲唱誦打破僵局
司馬道子?
他也要來?
這是,群英薈萃?
王謐很期待,正所謂耳听為虛,眼見為實,都說他們兩兄弟現在是徹底鬧掰了,真掰還是假掰,總要親眼見識一下才是,
“道子,快來見過眾位將軍。
司馬曜縮了縮鼻孔,並沒有嗅到王謐身上的臭味,方才罷了。
正所謂做賊心虛,賊喊捉賊,別人還沒有質問他,司馬道子反倒先跳了出來。
“王侍郎,听說你們在南陽獲得了大勝,全取一郡,果有此事?’
“孤不是不相信你們,只是,以你們的能力,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
桓老爺子:感覺有人在罵我!
老人家頓時支稜起來,牛眼瞪得老大:小子,看誰呢?
你爺爺我本事大著呢!
“道子,稚遠他們既然敢回來,就說明南陽郡已經順利拿下來了,你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那可不一定,某些人一向詭計多端,陽奉陰違。”這個時候接受司馬道子視線掃射的,就換成王謐本尊了。
“瑯琊王這是在說微臣詭計多端?”王謐微微笑著,臉皮厚堪比城牆。
“你!”
“你竟然還敢反駁!’
“好大的膽子!’
“你說你打了勝仗,有什麼證據?”
證據確實不太好找,至少,司馬道子是這麼認為,南陽郡距離建康城,實在是太過遙遠了,而且,這一仗又完全是在預料之外。
雖然此前,皇帝司馬曜也曾叫囂趁著戰士們士氣正足,可以借機拿下南陽城。
但是,你若是問他,陛下你有把握嗎?
答案當然也是否定的,這不過是當皇帝的一個期許罷了,做不了真。
“證據?”
“大王想看證據?’
太好了!
就等著他這句話呢!
“微臣當然有!”
王謐給了個眼色,劉裕就匆忙步出了大殿,他要去取證據了。
真是盼什麼就來什麼!
“稚遠,朕沒有不相信你的意思,不過,既然道子想看證據,你要是真的拿得出來,也不妨亮出來,這樣他也就可以閉嘴了!”
咦?
司馬曜的口氣,很不好啊!
難道,是真掰了?
“陛下,臣弟這樣做,絕對不是為了刁難眾位將軍,這完全是為了大晉著想。’
“還請陛下不要誤會!’
一向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司馬道子此刻居然極盡巴結之能事,看來,他們兩個確實矛盾很深。
“道子,你我兄弟,朕怎麼會誤會你,朕知道,你是好意。”
“快來看看稚遠帶來了什麼樣的證據?’
竟然還能接受司馬道子的馬屁,那就說明,現階段,司馬曜還不想撕破臉皮。
司馬曜伸出雙手做好了迎接的準備,不是一個方盒子,就是一個圓盒子,總而言之,一定是個盒子。
盒子里面有一顆人頭,血淋淋的,灰撲撲的,或許還不只一顆,是好幾顆!
都是氏秦大將的首級,別看王稚遠平日里文質彬彬,是個謙謙君子的模樣,可到底是上過戰場,手上沾過血的,膽子不是一般的大,
上一次,司馬曜已經見識過了,這位年輕的將領,當真敢把敵軍首級搬到大殿上,旁若無人一般。
這一次,他完全相信,王謐敢于故技重施。
可是,快步進殿的劉裕,卻讓司馬曜大失所望,舉在半空中的雙手,也落了空。
劉裕的身後,跟著一個身材魁梧,紅通通胡須的大漢,雖然樣子很狼狽,但還是可以看出這是一位英武的將軍。
“這是
司馬曜看向王謐,某人立刻上前,稟道:“陛下,這就是南陽郡的氏秦守將,上大將軍楊定。
上大將軍?
南陽郡守將?
這是活捉了?
比司馬曜更震驚的,當然是堂堂瑯琊王司馬道子。
“這是真的嗎?’
“是不是你們為了應付朝廷,找來的騙子?”
“你說誰是騙子?’
“吾堂堂一等將軍,大王親授,豈是你這樣的小人能質疑的?”
“你算老幾?”
王謐還沒給他使眼色,楊定自己就先忍不住了!
楊定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質疑身份!
還是被爾等蠻族!
南北對峙時期就是如此,哪一邊的人都自詡中原正統,互稱常常是南蠻北虜之類。
你看不起我,我還瞧不上你呢!
“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氏秦上大將軍楊定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