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祭坛上,护卫的躯体还在抽搐着,他还活着,但满口血污,却是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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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鲜血汩汩流淌,五官都已被全部摘除。
“郁”收起匕首,缓步退下,尔后对着“咒”的神像,极为虔诚的拜倒,叩首。
珠帘高卷,神龛之中的塑像静默无声,整个祠堂内的阴气,却愈加浓郁,森寒刺骨。
壁上仿若仙家的绘画,也蒙上了一层晦暗的色调。
纵横交错着各种各样劈斩凿刻痕迹的祭坛,渐渐沁出一层乌黑的血渍。
原本坚实的石面,顷刻间恍若沼泽。
护卫开始朝祭坛之内沉去。
他拼命挣扎,面容狰狞扭曲,心中对着萧家发出最最怨毒的诅咒。
黑气蒸腾,如云如雾,这一刻,护卫的诅咒与恨意,仿若实质,顺着失去五官的面庞,源源不断的涌现出来。
这些诅咒与恨意在祭坛上方蒸腾翻滚,缓缓凝结成一张没有五官、光滑如镜的面具,仿若镔铁铸造而成,望去森冷怪异。
面具成形的刹那,黑血之中,汩汩作声,护卫彻底沉入祭坛之内。
转眼之际,祭坛恢复如初,沼泽般的黑血仿佛只是幻觉一样,悄然散去。
长案前,四炷香还在汹汹燃烧,青烟袅娜之际,萧家四人的名字悬浮半空,古旧祭坛在烟云深处安静矗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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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萧朦顺利完成献祭,萧寿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尔后吩咐道:“香娥,到你了。”
“速速上前献祭。”
“莫要耽误!”
闻言,红粉新娘立时打开裙畔的箱子,里面也是一名护卫。
她弯腰将护卫提起,扔到祭坛上,尔后从袖中掣出一柄匕首,直接开始献祭。
利刃划过皮肤、血肉、骨骼的声响绵绵不绝,原本昏迷的护卫被剧痛惊醒,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匕首挑出自己的一只眼球。
“啊啊啊啊啊!!!”
凄厉变调的惨叫声,响彻祠堂。
鲜血潺湲而流,顺着祭坛上古旧的痕迹,朝着四面八方流淌而下。
随着祭祀的进行,红粉新娘气息开始变强,也从练气期,增长到了结丹期。
很快,祭坛之上浮现黑血,跟上一个祭品一样,这名护卫,也被祭坛一点点吞噬,他临死之前歇斯底里的怨毒与憎恨,凝结成一张仿若镔铁铸造的面具。
红粉新娘同样完成献祭。
供案上,宫灯静静燃烧,壁画愈显晦涩阴暗。
阴气浓稠,凝结成灰黑色的烟云,缥缈逶迤,萦绕满室。
镂刻着百子千孙、瓜瓞绵绵等图案的槅扇,映照出一道道千奇百怪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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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影幢幢,脚步声纷乱,又似来回徘徊,夹杂着诸多窃窃私语,绵密如潮水般,暗自汹涌。
眼见事情顺利,萧寿望向裴凌,说道:“铮儿,到你了。”
“快去献祭。”
“我萧家之愿,即将达成!”
闻言,裴凌猛然从萧铮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尚未开口,立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抬头望去,却见烟云缭绕之间,古旧祭坛已然大半被血渍侵染,斑驳的色泽,仔细端详,皆为鲜血反复晕染、迸溅所致。
其中的恨意磅礴浩瀚,已然比之前更为浓郁深重。
“郁”跟红粉新娘,都已完成献祭!
裴凌剧烈的喘息着,面具冰冷的触感,让他的思绪渐渐冷静下来。
这个时候,萧寿皱起眉,再次开口:“铮儿,你还在磨蹭什么?”
“快!”
“上去献祭!”
“耽误了时辰,便是误了我萧家祖祖辈辈以来的希望!”
裴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丝毫没有上去献祭的意思。
眼见萧铮无动于衷,萧寿顿时眉头皱的更紧,神情变得极为凝重。
跟刚才一样,他从袖中取出大把纸钱,朝裴凌撒去。
纸钱纷纷扬扬,飘洒裴凌满身,然而裴凌仍旧没有任何动作。
趁这个机会,萧寿又取出一张玄底血纹的符箓,贴到了他身上。紧接着,萧寿双手掐诀,开始念念有词。
然而,跟刚才的萧朦不同,这一番操作之后,裴凌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萧寿顿时面色一变,连忙取出更多的纸钱,但下一刻……
刷!
一道凝练的血色刀气横空划过,瞬间将所有纸钱、符箓,全部斩灭!
刀气去势不歇,霸道、血腥的气息,兀自散播整个祠堂,一时间竟驱散了不少香雾。
裴凌抬手,又一道血色刀气,悍然斩出!
这一次,刀气呼啸纵横,斩断了正在燃烧的四炷香。
失去香火的支撑,宛如实物的祭坛开始颤抖、消散,与此同时,方才自动卷起的珠帘,悄无声息的落下,重新遮蔽了神龛。
神像为珠帘阻挡,那股大恐怖、大灾祸的气息,立时消失不见。
供案上的两盏宫灯似有所觉,倏忽急剧的跳动起来,时而暴涨,照彻祠堂,时而微弱,几欲熄灭。
整个祠堂忽明忽暗,森寒的气息,却是不减反增。
“不好!”萧寿脸色大变,但还没来得及做任何事,下一刻……
“砰!!”
祠堂的大门,倏忽打开。
“呼呼呼……”
阴风急速卷入,吹得内中四人衣袂翻飞,宫灯的火光,急剧缩小,仿佛转眼之际,便将彻底熄灭。
黑暗之中,蓦然传来一阵阵嬉笑声:“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笑声起初单调,渐渐地,仿佛有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其中。
无数饱含恶意的笑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迅速凝结成滚滚音波,咆哮着冲向萧家四人。
阴风呼啸间,忽然夹杂了些许柔软的物事。
仔细看去,却是一簇簇乌黑的长发。
这些长发来自祠堂顶上,起初只是数缕,但很快,仿若黑色的瀑布一般,无穷无尽的黑色长发倾泻而下,垂落累累,如盛夏的紫藤花架。
一双双血色眼眸从发丝之中睁开,一眨不眨的凝注在萧家四人身上。
“嘻嘻……嘻嘻嘻……嘻嘻……”笑声还在继续,门外阴风四起,穿着靛蓝或青色裙衫的丫鬟,浑身浴血,从黑暗之中走出,她们的五官都已不存,只留下血肉模糊的窟窿。
直勾勾的望着祠堂之内。
摇曳的裙摆下,“哗啦”声渐起,一条混杂着肉块、骨殖、内脏、眼球、耳朵、牙齿、舌头等等的血河,不断涨起。
随着丫鬟们的步伐,一点点逼近祠堂。